第六十七章 餘震
我嚇了一跳，女人的雙腿掉在了凸起之外，她翻一個身就會掉到縫隙中去。我顧不得其他，趕緊上前一步，抱住女人的身體，把她挪了回來。
我一碰到她，就感覺她的身體冰涼一片，不像是常人的體溫，有些顫抖。
我鬆了口氣，看來是因為這個女人脫力了，才會沒有說話。至於她那張蒼白的臉，可能也是這個原因。我趕緊把她平放下來，伸出手按到了她的人中之上。
很快，女人的身體狠狠一顫。我心中一喜，拍打著她的臉頰，過了許久，她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睛黑色的瞳孔很大，幾乎佔據了眼睛的一半。好在她有回應，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摸到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又趕緊握住她的一隻手臂揉捏起來。
「你也掉到這個地方來了？」我隨意開口，沒話找話。女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讓我覺得有些尷尬。
現在白月也不知道在哪裡，她離那隻山神遠上一些，不知道有沒有逃走。如果沒有的話，掉落的縫隙和我的是不是相通的？
女人的手能動了，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沖我笑了笑。我扶著她靠在了牆壁上，坐在她身旁。
「你怎麼脫力這麼厲害？今天下了一場雨，你有喝到水嗎？」我低聲問。
女人的反應有些遲鈍，過了許久才沖我搖了搖頭。我覺得她可能是太害怕了，沖她善意地笑了笑。
「今天下雨的時候，我收集了一點雨水，你要喝嗎？」我問道，把腰間的衣服解了下來。衣服還沒有干，擰一擰還會有點水。
這也是我後來才想到的，等到第二天估計就沒有水了，我又不渴，也不算浪費。
說完，我也不管女人給不給回應，把衣服放在她的頭頂上方一點，用力一擰。一滴滴水珠落了下來，滴在她乾燥開裂的唇上。
很快，她蒼白的唇恢復了些許艷紅，女人微微張嘴，讓水珠落入她的口中。
「好些了嗎？」我又問，然後就看到女人的神情不太對勁。她的眼裡透著無盡的悲傷，有絲空洞。
然後，我就看到她的眼睛變得濕潤起來，她慢慢地弓起身子，雙手環抱住膝蓋，小聲啜泣起來。啜泣的聲音在裂縫中不停地迴響著，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沒事吧？」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張了張嘴，最後也只是坐在她的身旁，輕輕拍打她的身體，給她一點安慰。
良久，女人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看著我，眼裡還掛著晶瑩的淚珠，纖細蒼白的手改為抓著我的。她眼裡的悲凄還未散去，有些怔忪。
「你是在擔心嗎？沒事的，馬上就能出去了。」我急忙安慰道，很快，我就發現其實她不是因為自己不能出去而傷心。
我有些頭疼，如果白月在的話，兩個女人可能還有點兒共同語言。
終於，女人不哭了，我才鬆了口氣。我在等她恢復，她這麼渴，又哭了這麼久，大概還不能說話。
「你……」她終於開了口，聲音沙啞到了極限，就像是兩塊石頭在地上摩擦。
我柔聲道：「你別急，慢慢來，實在難受的話就別說話了。」
她搖了搖頭，過了許久，聲音才正常了一些，「你也是地震掉下來的？」
我估摸著她可能也是掉下來的時候撞到了腦袋，才會反應慢了半拍，連忙點了點頭。
「我們還能出去嗎？」她忽然問道，口氣有些悲觀。
終於正常了，我拍了拍胸脯，坐到了她的身旁。
「當然，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在別人救我們之前，只要做到活著就好了，很容易的。」我也不知道和她說什麼，氣氛有些尷尬。
「嗯。」她點了點頭，沉默著。
天色越暗，這裡邊就越冷，我很快覺得一股股冷風從領口往裡灌，縮了縮身子。一件衣服已經濕了，我只穿著一件短袖，有點不夠看。
我只好坐得離她近了些，我感覺到她在顫抖，她也覺得冷。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想問她冷不冷，「你……」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忽然回身抱住了我，身子鑽入了我的懷裡。她的皮膚在顫慄，是真的被凍到了。
「謝謝你，你是個好人。」女人說著，伸出雙臂環住了我的腰，把頭埋到我的懷裡。
我有些難為情，想要推開她，可是又不想她被凍著。最重要的是，我也覺得特別的冷，於是一聲不吭。
「我父母都死了。」女人憂傷的聲音傳了過來，她拚命忍著不抽噎，我能感覺得到，她的悲傷不是假的。
「沒想到，我好不容易從孤兒院里走出來，現在也要死了。」
「瞎說什麼，我們都不會死的。」我想到了那隻山神，不知道它現在在哪裡。如果它還活著，會來追殺我們嗎？
如果它死了，那龍家那些人呢？
他們殺了山神，還能活下來嗎。
這一切我都不知道，只能是等著有人把我們給救上去。如果白月沒有掉下來，獲救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最壞的情況，就是那隻山神還活著。
我不敢多想，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懷中的女人。她低低地訴說著自己的身世，的確是比我們悲慘得多。
「地震之前，你有碰到過什麼東西嗎？」我低聲問道。
女人茫然地看著我，看來是沒有看到那隻山神。不對，我皺起了眉頭。
我當時離山神那般近，女人如果是和我差不多的地方掉下來的，那她……
我心頭生出了一個念頭，她難道是龍家的人？這麼近的距離，不可能沒有看到山神，這個女人很有可能是在撒謊。
亦或是，附近才把車開過來，還什麼情況都不清楚的普通人呢？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掉了。我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覺，如果這個女人是龍家的人，現在肯定就對我動手了，裝模作樣地接近我，對她也沒有什麼好處。
這般想著，我對她的神情又溫柔了幾分。她似乎也感知到了，也感激地對我笑了笑。
「明天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我說著，自己都快信了。
「我們不會死。」女人也說道。
我終於放下了戒備，就是一個普通女人而已，如果我連她都怕的話，也不用混了。
我打了個哈欠，白天折騰了一天，我也很累了。女人主動側了側身子，把一邊的位置讓給了我，讓我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
最後我們兩人還是抱在了一起，沒有多餘的什麼，純粹就是遇難時的相互依託。
女人很瘦，抱起來卻不是那種骨感，雖然還是很冷，好歹是有個慰藉。
明天我就能恢復了，如果還沒有人來救我們，我就可以試試用術法。
我想著，沒有那麼擔心了。從縫隙里，能看到一點天上的星星，閃爍著亮芒。它們不知道我們現在的困境，倒像是幸災樂禍。
我啞然失笑，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在胡思亂想。多一個人，總歸是多一份希望。
溫度很低，我一直睡不著，可精力的消耗還是讓我疲倦到了極點。我迷迷糊糊地要睡過去的時候，一股震動傳來。
一開始我沒有察覺，等到我身下也在震動時，才恍然回神，猛地睜開了雙眼。
「醒醒！」我此刻心中有些恐懼，不知道是餘震導致了崩裂，還是那山神又來了。不管是什麼情況，我們都會很危險。
女人很快醒了過來，死死地抓著牆壁，奈何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周圍在不停地震顫，身子東倒西歪，一個不小心就會從縫隙掉下去。
她的力氣比我要小，手也小根本抓不住牆壁。我一咬牙，伸手把她攬到了懷裡，用衣服把她和我給綁到了一起。
兩個人重一些，也不會太容易被甩下去吧？我心中想著，雙腳用地蹬著地面，不讓自己的重心跑偏。
「抓緊我！」我怒吼了一聲。
女人死死地抓著我，我看到她眼裡的恐懼，有些慶幸自己反應快。
震動很快就結束了，有驚無險。我全身不停地流著汗，汗液很快浸透了我的衣服。我大口地喘著粗氣，看向懷裡的女人。
她的情況比我還要糟糕，抱著我腰的手臂泛白，我能感覺得到，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如果震動還要持續一段時間，她也許會因為脫力，而鬆開我的手然後掉下去。
「謝謝。」女人驚魂未定地喃喃開口。
她不敢鬆開我的手，害怕再有一次這樣的震動。我不由得安慰道：「沒事了，真的沒事了。震動不會來這麼多次的，你放心。」
真要這樣的話，地球都要被震裂了。我此刻才有些反應過來。這次地震也許和山神沒有多大的關係，只是正好碰到了地震而已。
來不及多想，我和女人一起坐下，在我的安慰下，女人很快又睡著了。如果這個時候再碰到一次餘震，那我也就認了。
我有點難受，張開嘴巴呼吸，等到喘息漸漸平息，才閉上了雙眼。
很快，我也沉沉地睡了過去，抱著懷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