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修羅場
“所以你的意思是，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皆已經命喪？”龍瑤盯著跪在麵前的身影，眼神像要迸出火花來一般。
“是……”這名幸存者，臉上浮起悲痛，晦澀開口，今日沒有和他一起歸來的人，都是一起從鳳鳴國拚殺回來的同伴，但眼下僅剩下他了。
但心中的悲痛還沒淡去，下一秒，這名幸存者隻覺胸口一痛，低頭，卻見一把泛著寒光的劍已經刺穿他的胸膛。
“公……公主？”年輕的臉抬頭看向龍瑤時，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他們剩餘下來的人，皆是一路保護著公主從鳳鳴國逃回，當他們踏上龍澤國國土時，龍瑤公主曾承諾過，她會獎賞他們。
但是現在，他沒有死在鳳鳴國的追捕中，沒有死在方才的廝殺中，卻死在了龍瑤公主的手裏。
“公……公主……”他再次開口，隨即一口血從嘴中流下，嘴裏都是血，讓他說不出下句話來，驚訝的神情慢慢在臉上散去，這名幸存下來的暗衛看著龍瑤的臉，隨即笑了起來，隻是這個笑容卻飽含著一絲苦澀。
“咳咳……”將嘴裏的血咳出後，他再次含糊開口，“此後……此後屬下再也不能護公主，公主唯有……唯有靠自己了。”話說完，年輕的身軀終於倒地，但即便氣息全無後，眼睛卻始終睜著，似乎一直在看著龍瑤一般。
這張臉，還有方才那個笑容，讓龍瑤一下子憶起，在逃回龍澤國的途中，也是這張臉，微笑而堅定的寬慰著她，他們定會護送公主回家。
龍瑤在呆怔了一會，才清醒過來，她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將自己的手抬至眼前，她做了什麽？她剛才做了什麽？
“啊！啊！！”龍瑤突然仰頭發出如瘋子一般的喊叫。
死了！都死了！她現如今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啊！啊！！啊……”瘋狂的呐喊在別院中響起，隻聽得候在門外的兩名宮人，腿忍不住同時發抖起來。
同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同時在對方眼中讀到一個訊息，公主……公主莫不是瘋了？
塵王府裏，淩楚青所在的院子此刻如修羅地獄一般，不大的院子，一片黑壓壓的屍體，血流得到處都是，而在這其中，殘肢斷臂，皆與屍體散落在一起。
空氣中滿是濃濃的血腥氣，眼前的血腥以及這味道讓淩楚青隻感覺胃在翻騰，嘔！她終是忍不住跪在地上吐了起來。
不遠處蕭芷和夜一身血汙，脫力坐在地上，整個院子中，還站立著的人，唯有淩楚宣。
眼下她的眸中失了昔日的單純，隻愣愣看著滿地的血腥，又低頭盯著自己的手，她的手上麵，同樣也染滿鮮血。
“不要！不要……”
淩楚宣突然神情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頭，甚至頭因為太過痛疼，而讓她一下子跪在地上。
這聲音將夜的注意力引了過去，但看到她的模樣時，夜拾起地上的劍，努力支撐站了起來。
他向著她走去，因夜的靠近，讓淩楚宣突然高喊起來，“不要過來！”隨即又抱著頭，痛得臉色都蒼白起來。
“小宣。”夜皺眉輕喊了一聲，他很少開口叫她的名字，但這次開口，並沒有換來淩楚宣的回應。
看了她一眼，夜並不打算聽她的話，腳步再次靠近，這讓淩楚宣連連後退。
“小宣。”夜又喚了一聲，這回讓淩楚宣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她盯著他的臉，神情出現過片刻迷茫，但隨即劇烈頭痛再次襲來，讓她隻想遠離他。
一進一退，淩楚宣竟被夜逼得退到了牆角裏，後麵再無退路，而此時夜依舊在一步一步逼近。
淩楚宣看了看夜，又抬頭望頭屋頂，最後竟忍著頭痛，身子一下子躍到上頭，隨即不作停留，使上輕功往東邊奔去。
夜蹙眉，轉頭看了一眼還在吐著的淩楚青，隨後又看向蕭芷，“保護好她。”話音剛落，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向著淩楚宣消失的方向追去。
龍塵趕回來時，看見他的塵王府在月色的籠罩之下，似乎成了一片修羅廠，而地上血腥鋪蓋上冰冷的月光後，更是如身處陰森地獄一般。
“青青！”眼前的場景讓龍塵隻感覺自己渾身一下子被凍結，他瘋了一般踩著那些鮮血，那些殘肢找尋起淩楚青的身影來。
“她在房中。”安靜森幽的院子中，終於傳來一道活人的聲響，那是蕭芷的聲音，自房中傳來，難得染上一絲虛弱。
龍塵毫不停留下衝進房間，遠遠，便看到淩楚青躺在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子，似乎在熟睡，而站在床側的蕭芷則仿佛剛從修羅場中下來，滿身血汙。
見龍塵進來，蕭芷終於卸下一身警惕，鬆了一口氣，但這口氣一鬆，人也瞬間往後倒去，還是龍塵迅速衝上前，一把將她扶住。
“她……她怎麽了？”龍塵的聲音忍不住染上一絲顫抖，眼下沒有動靜的淩楚青，看著像是一具，一具沒有生息的屍體一般。
蕭芷掙脫開龍塵的攙扶，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搖搖頭道：“楚姐姐無礙，隻是驚嚇到了，一直在嘔吐，我怕楚姐姐有事，就幹脆敲暈了她。”
雖蕭芷的話讓龍塵鬆下一口氣，但他還是控製不住坐在她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直到手指間感覺到溫熱的氣流時，心才徹底放了下來。
原來真的隻是睡著了。
“對不起！”龍塵對著熟睡著的淩楚青說道，對不起他雖預料到龍瑤不會輕易罷休，卻沒想到她竟然瘋狂至此，不但敢假冒太子的手諭，還無所顧忌直接在塵王府中動手。
龍瑤已經瘋了，為了報複她現如今完全無所顧忌。
龍塵坐在床邊滿臉自責時，坐到凳子上的蕭芷突然開口，“能不能先找個大夫幫我診治一下，我抗不住了。”說完頭一歪，竟直接暈了過去。
“蕭芷姑娘！”一旁的高木趕緊過去，這才發現蕭芷姑娘的胳膊下，竟有一道長長的刀口，隻是方才她一直沒抬起，才讓人沒有看到。
原來她身上的血不止有別人，還有她自己的。
“這，這蕭芷姑娘自己受了傷，怎麽一聲不吭呀。”高木一臉擔憂，看向龍塵。
“速送蕭芷去司徒府。”龍塵開口道，長孫雲奇在司徒府中，而這司徒府並不近，一來一回會耽擱時間，眼下將蕭芷直接送入司徒府才最為快，他相信，長孫雲奇定不會讓蕭芷有事。
“是，殿下。”高木此時也無法管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了，直接一把抱起蕭芷就往外走。
外麵清理院子時，龍塵一直在房中守著淩楚青，而淩楚青在平靜了一會後，便開始夢魘起來，雖還未醒來，但即使在睡夢中，神情仍舊染起驚恐。
血，到處是血，明晃晃的刀刺入身體，這悶悶聲仿佛是世上最可怕的聲音，刀抽離後，腥氣的鮮血在眼前噴湧開來，殘肢斷臂散了一地……
“啊！”淩楚青發出一聲尖叫， 終於自夢魘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