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想起多年前顧雲辭被傅綏臣的人帶走的那個傍晚，他在掙紮間對她吼出的那些話。
“小橙，等著我，我會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不管用多久，上天入地，我一定會找到你！”
也就是因為這句話，失去孩子無所依靠的溫橙活了下來。
尋找顧雲辭的那些年，她總以為他會和自己一樣，在用盡一切辦法尋找她，試圖回到她身邊來。
所以，她拚盡了一切。
可她忽略了現實帶給她的殘忍。
一個已經完全失去記憶的男人，連她真正是誰都無法分清，她卻傻傻地相信他還能回到自己身邊來。
那三年，他甚至身邊有了別人，順利地開始了自己新的生活，她卻還在為了當年的那句話，顛簸流離，不思生活。
即使千方百計到了他身邊，依然相信他們還有破鏡重圓的那一天。
是她太傻太傻了.……
溫橙哭的不能自已，卻還是撐著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別墅。
她該清醒了。
如果一切從一開始就注定是錯的，那麽，就應該讓一切徹底回到原點去。
……
醫院。
顧雲辭大步從走廊外進來時，迪恩已經守在產房外多時。
還沒走近，顧雲辭老遠就聽到裏頭傳來顧兮辭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啊——陸聿臻，陸聿臻！”
顧雲辭眉心一擰，幾步上前就要進去。
旁邊的迪恩嚇得急忙抱住了他，“顧少你別亂來，這裏可是產房，女人生孩子，你瞎湊什麽熱鬧？”
“我姐叫成這樣，你讓我冷靜？”
迪恩簡直被氣笑了，“你見過哪個女人生孩子不疼不叫的？”
“.……”
“兮辭這雖然是二胎，但其實和頭胎生孩子沒什麽區別。當年她被林宜蘭囚禁，生下茵茵的時候是在深度麻醉裏繼進行的，壓根沒什麽感覺。”
“再說，生茵茵的時候是剖腹取子，如今她……”
迪恩的話還沒說完，走廊外忽然出現兩抹高大的身影。
是時越和陸聿臻。
陸聿臻一陣跌跌撞撞，有好幾次都險些摔到，一路衝到產房外時，剛好聽到房內顧兮辭的一聲慘叫。
“啊——”
陸聿臻瞬間臉色一變，抬腳就要往裏衝。
迪恩：“.……”
他就知道顧家和陸家這兩個男人，寶貝兒顧兮辭成那樣，他今晚注定是要磨破嘴皮子了。
時越衝上去拉住陸聿臻，“陸少你冷靜點，太太這是生孩子，不會有危險的。”
一旁的迪恩頓時嘴角抽抽，“誰說女人生孩子就沒危險的，無知！”
時越：“.……”
顧雲辭：“.……”
陸聿臻被那“危險”兩個字明顯刺-激，吃人般的視線猛地射向迪恩，“你說什麽？”
迪恩嚇得當場一縮脖子，急忙改口。
“陸少，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清楚。”
迪恩這才咽了咽口水，慢慢地認真說道。
“胎兒在預產期前，在母體內的活動會發生變化。太太送來的時候有些胎位不正，再加上她生茵茵的時候是剖腹，我們是不建議她順生的。”
聞言，陸聿臻眉骨狠狠一跳。
他是和顧兮辭討論過這個問題。
因為生茵茵的時候她沒什麽察覺，覺得心裏很愧疚，不配做一個母親，所以她這次一定要順產，要真正體會一個母親迎接孩子來到人世最痛苦的方式。
陸聿臻雖然心疼，但當時還是答應了。
但眼下，若是有一絲絲威脅到顧兮辭安全的事情，他都不能容忍。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冷地看著迪恩命令道。
“問問裏頭的情況，若是不好，馬上選擇最安全的生產方式。至於其他的，我來承擔。”
比起顧兮辭跟自己鬧脾氣，他更在意的是她。
迪恩抿了抿唇，也不知是個什麽心思，推開門就想進去。
腳步還沒抬起來，陸聿臻又是冷冷一聲。
“換個女醫生。”
“.……”迪恩嘴角一抽，頓時覺得自己的職業道德被深深地侮辱了，“我是個醫生！醫生！”
可對上陸聿臻那雙森寒的眼，他到底是弱勢，“最多我站遠點，遠遠地問，遠遠地看總行了吧？”
嘭！
產房的門打開又關上，迪恩很快消失在了門後。
顧雲辭走過來拍了拍陸聿臻的肩，沉沉說了聲。
“阿臻哥，別緊張，姐姐和孩子都會沒事的。你們那麽多的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還怕這個？”
聞聲，陸聿臻狠狠閉了閉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怪我，那麽久都陪在她身邊，偏偏我不在的時候，她就……”
“這種事兒，本來就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
陸聿臻這才仿佛冷靜了下來，側頭看了眼產房，又看向顧雲辭，這才注意到他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
“你出差了？”
聞聲，顧雲辭臉色一沉，抿唇應了聲，“有事，飛了趟國外，剛回來。”
陸聿臻微微眯了眯眼。
若是他沒記錯，前幾天時越告訴過他和顧兮辭，林淼心被顧雲辭的人抬進了醫院。
當時顧兮辭堅持不讓他過問插手，他也就沒在意。
想必顧雲辭這次外出，也和這件事有關係。
默了會兒，陸聿臻開口剛想說話，產房的門打開，迪恩一頭薄汗從裏頭衝了出來。
“陸少，太太的情況確實不樂觀，可她不同意剖腹，堅持要順產……”
陸聿臻臉色一變，抬步就要往裏衝。
結果門剛打開，就被迪恩一把攔住，“陸少陸少！換衣服，換衣服。”
下一秒，裏頭就傳來顧兮辭一聲慘叫。
“不要！別讓三哥進來，我不要讓他看到我這麽醜的樣子，不行！”
可都這種時候了，陸聿臻哪裏還顧得了這些？
頓時，產房內外亂成一團。
顧兮辭的叫聲不絕於耳，陸聿臻換了衣服第一時間衝了進去。
緊接著，病房裏就響起顧兮辭失控羞辱的尖叫聲，抗拒聲，夾著撕心裂肺的哭聲，陸聿臻難掩擔心緊張的誘哄聲。
再然後，病房裏的一切慢慢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顧兮辭時不時傳來的喊叫聲。
夜色很深，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在長長的走廊裏顯得猶如尖銳響亮。
顧雲辭慢慢地在長椅上坐下來，一張臉可怕得繃著，心卻像是被懸浮在空氣中似的，怎麽都落不下來。
不知是為了姐姐顧兮辭擔心，還是因為別的。
鬼使神差地，他摸出手機拿在掌心裏把玩旋轉，片刻後，似是下定了決心般，找到溫橙的號碼打了過去。
很快，電話裏傳來一陣冗長的鈴聲。
再然後，電話直接被掛斷了。
“.……”
顧雲辭眉頭一擰，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個女人，什麽時候學會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掛他電話了？
一旁的阿伍見狀，急忙上前說了句，“顧少，你要是不放心，我現在就趕回顧家去看看，順便和小太太解釋.……”
話沒說完，就被顧雲辭開口打斷。
“不必了。”
他收起電話向後靠在牆上，抬手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再開口，口氣裏儼然多了幾分難掩的無奈，甚至是妥協。
“我和她之間，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明白的。”
而有些事，也隻適合他和她兩個人說。
……
顧雲辭走後，溫橙一夜未睡，獨自一人抱著膝蓋坐在臥室的地板上，睜著眼睛不知坐了多久。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她才撐著手搖搖晃晃地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推開門出去，客廳裏黑漆漆的一片，格外安靜。
她先去兒童房看了小嶼和青果，兩個小家夥正睡得香甜，乖巧的很。
溫橙打開門悄無聲息地走進去，又在床邊坐下，抬手摸了摸小嶼的臉，心裏不自覺地升出濃烈的愧疚感。
她才答應過小嶼，不會隨便和顧雲辭分開。
可眼下，她似乎就要食言了.……
而青果，即使她和顧雲辭分開，即使沒有她，她也依然有顧兮辭和陸聿臻這一雙父母，無論怎樣，都會擁有一個燦爛的人生，算起來，她比小嶼要幸運的多。
怕自己舍不得，她沒敢多留，就給兩個孩子捏好被子，起身匆匆出了兒童房。
而後，直奔書房。
那是顧雲辭的書房。
從前她還不是顧太太時，顧雲辭就警告過她，不許隨便進入他的書房。
後來做了顧太太，哪怕得到了顧雲辭的認同，若非不得已的情況，她也很少進來。
而現在，這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她打開電腦，用最快的速度擬好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又打印出來，這才匆匆出了書房。
淩晨五點，她收拾好了自己簡單的行李，又拖著下樓。
她打開了客廳裏全部的燈，仿佛這樣做，能為她滋生越來越多的勇氣。
站在客廳中間，她紅著眼看著眼前自己生活過的地方，隻覺得心裏揪疼得厲害，仿佛有什麽東西，從這一刻開始，被忽然間硬生生地剝離了。
良久，她才吸了吸鼻子，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敲開了一樓保姆的房間。
“誰啊？”
保姆睡得迷迷糊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來開門。
看到門外站著的溫橙，對方瞬間清醒了過來，“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