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第601章 從前往事
歸南鈺癱在床鋪上,一動不動。這種時候,他著實不知曉,現在的自己,應該怎麽做才好。
就如同,吳副將所說的那樣。
兩個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幾乎已經將對方視作身體另一半的人。
就算不刻意去追尋生活中的細節,也會發現。
平時那些點點滴滴,早就將他們化作一類人了。連帶著習慣,也會一同發生變化。
暮色深沉,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個瘋狂的想法湧上心頭,他要去京城找她!
這樣的想法,一旦延伸出來,就如同發了瘋的藤蔓一般,壓根止不住自己生長的枝椏,越發茁壯蓬勃。
左右自己已經在邊疆蟄伏了這麽長時間,難不成還能想從前那般,任由那些人揉、捏嗎?
……
“娘娘,小青在身邊伺候了這麽長時間。”木桃點燃爐中的熏香,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難道就不能,放過她這一回?”
放過?
皇後的眸子緩緩閉上,又恢複到之前那番沉寂的模樣。
對此,木桃也隻能咬了咬唇瓣,不敢再繼續作聲。
自打她出生起,便受教坊嬤嬤在耳邊多加教導。無論是怎樣的要求,隻要是主子提出的,就絕不能進行質疑。
同樣的,主子的任何行為,也不是她區區一個侍女能夠質疑的。
木桃與其他那些唯唯諾諾的侍女不同,或許是身體裏原本流淌著的,就是將士世家的血液。
她雖年紀尚輕,淪落教坊。可但凡是違背內心想法的,就算被連著鞭笞了好幾回,也絕不願認罪。
日子長了,嬤嬤也沒有法子,隻能隨她去了。
像這樣油鹽不進的,就該好好叫她嚐嚐滋味。
那些鞭笞懲罰,於她而言,頂多就是遭受一些皮肉上的苦頭。平時眾人瞧她,也都跟個沒事人似的。
如今得了嬤嬤暗示,這隻要是明眼人,誰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自然,不管是明裏還是暗裏,隻要逮著了機會,就想盡法子給她使絆子。
像現在這樣,隻要輕輕動動手、動動口,就能得到嬤嬤青睞,指不定連帶著自己的活兒,也能跟著少上不少的好事,實在難得。
到了用膳時間,嬤嬤特意將人區別開,給她安排了一大堆子事。好不容易完成了,回到廳內一看,卻是空空如也。
除此之外,像什麽沐浴啊,遊玩啊,都有固定好的時辰和日子。
有了兩撥人的故意搗亂,可不就將木桃的生活,攪得叫一個天翻地覆。要是換做其他人,早就恨不得一頭撞死了。
教坊常有貴人,一遇到心情好的日子,便會送來大量了不得的物什。
正是因為如此,各式各樣的攀比,在這裏也成了常態。
像教坊外邊擺設的花卉就更不必說,每日都有人來進行更換。更甚時,幾乎一個時辰左右,就會來上一次。
木桃能夠活下來,也多虧這些。
人一旦餓到了極限,便免不得激發一些生存的本能。
臥房內,被那群侍女以下雨屋漏為由,將她趕了出來,還美名曰,是為了照顧自己的身體。
叫誰過來看了,都隻會說木桃不識抬舉。
嗬。
木桃坐在台階上,隻覺得諷刺地厲害。
咕嘟咕嘟……
突兀的聲音響起,越發凸顯前廳的空曠。木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餓得發慌。
都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她這沒吃的頓數,可不隻是簡簡單單指頭能數的過來的。
倘若連茶水,也叫他們一並壟斷的話,自己別說其他,連渣渣都不見得能有一絲半點。
指不定,早就成為這教坊的冤魂了。
餓了肚子,自然便開始找起了食物。
教坊的嬤嬤怕有姑娘胃口大,吃垮身子,倒等於白養了一個,便規定了廚房,除了用膳時間,絕不能留下任何渣渣。
所以,任她再如何去翻找,終究是沒能找出東西。
現目前的情況看來,這群人的欺淩,絕不可能隻是簡單持續幾天。
隻要沒有徹底整垮自己,隻怕是不會罷休。
想到這裏,木桃直覺得頭疼得要命,恨不得直接離開這裏。
教坊這樣的地方,進來是再快不過了。可出去,又談何容易。
遭受如此欺辱,她又何嚐沒想過離開。
隻是,為了防止她們這些人逃跑,教坊裏裏外外,都叫人包了個嚴實。每回都再恰好不過,都被逮了個正著。
再怎麽樣,也對這裏的環境,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了。
視線隨之,轉移到了一邊剛栽培好的植株上。
從前常聽說,行軍打仗時缺少糧食補給,實在沒有辦法,便會直接就地取材。
像啃樹皮、生吃蟲的行為,數不勝數。
說來也是好笑,自己雖沒有做出同樣顯赫的為國捐軀之事來,卻要走上同樣的境遇。
這般想著,木桃便隨手摘了一株瞧著不錯的什麽花,從中間折斷,再放入嘴中,細細咀嚼。
味道,倒是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難以下咽。
莖內的液體同葉子一塊被卷入舌尖,微微的甜意混著露珠,倒顯得格外清香。
一絲絲的暖意過去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數不盡的苦澀。木桃麵無表情地咬著,好似體會不到其中的滋味一般。
笑話,這整日被趕去處理茅房的髒活累活,她都幹過,難不成在生存麵前,還會害怕這一點點苦味嗎?
當然了,那些植株也並不都如這一株一樣。
偶爾的意外,還是會發生。
都說再好看的東西,總是帶刺,木桃便從這之中,得到了極為深刻的教訓。
如往常一樣,那群侍女依舊沒給她留半顆米,似乎篤定了,這樣便能把自己給活活餓死。
越是這樣,木桃就更不願意,就將自己的性命,這麽輕而易舉地交代在別人手中。習慣性地走出去,待人散去之後,扯下一大片植株來。
說起來,她們倒也沒什麽區別。
同樣的生命卑賤,隻供短暫欣賞過後,便消失殆盡。
隻是這次的味道實在有些奇怪,甜膩過後,鋪卷而來的,是一股更濃烈的甜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