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與虎謀皮

  嘉公公端了最新的奏折上來,明顯有些不解:“皇上,若是不相信虞東家,又為何將情報交由她掌握?”


  不信人,便不用人的道理,他還是再清楚不過的。


  倘若將情報掌握在自己手上,或又是那些死士,都不比這位更放心一些?

  打從虞東家掌權以來,他也算是一步步看著。這動不動就關門大吉,還因著惹出一籮筐的事來,實在不像一個能幹大事的。


  可天家的心思,誰又能說清楚呢。


  “若是讓你去幫人……”皇帝看上去心情極好,也就不吝嗇為他解釋一番:“流淚的和不流淚的,你會選哪一個?”


  “當然是流淚的。”


  嘉公公幾乎想也沒想,便迅速做出了回答。


  這不明擺著的嘛,人家當然是難到不行,才會忍不住落淚。


  這樣的情況下,當然是得幫最需要的。沒有流淚,當然是因為他能有別的方法,自己解決,或是壓根就沒構成麻煩。


  拿起桌上擺好的奏折,輕輕笑了笑:“這就是了。”


  什麽這就是了?


  饒是嘉公公想破了頭皮,也沒想出來,這流不流淚,跟那位虞東家有什麽關聯。


  難不成是他錯過了什麽京城了不得的八卦,這連皇上都知曉的事情,怎麽他這個平日裏負責匯報的,反倒是什麽都不知道了。


  暗暗想著,又下了一個決定。


  待會兒出了殿,一定得好好教訓那幫王八羔子。


  整日出去晃蕩,虧得自己天天幫忙打掩護,居然連這麽重要的事情,也沒打聽出來。


  而他口中這幾個,若是知曉了嘉公公的想法,指不定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心都給剖開。


  天殺的,還真不是他們刻意隱瞞。


  是真真正正的,壓根就沒有這回事啊。


  “老奴愚鈍,實在不明白皇上的意思,還請皇上詳解。”本著就算是死,也要讓他們死個明白的想法,嘉公公又側著身子,問上了一句。


  嗬。


  皇帝也沒吝嗇,用朱筆在奏折上批下一個勾後,又道:“虞錦扇沒了夫君,還被迫卷入在世家的爭鬥中。這樣一個弱女子,可不就是會流淚的嘛。”


  原來如此。


  雖說沒能解釋得過於透徹,嘉公公也算從話語中,明白了大概的意思。


  現在不管是何人,想到虞東家和靖水樓,可不就是滿心的慚愧麽?若是將這一切,都運用在情報上去,還不知道,會產生怎樣的作用。


  重新構建一個,的確再容易不過,可對於那些世家大族而言,陌生的麵孔,若是放下戒心,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


  而現在,明擺著有現成的,又何必舍近求遠呢。


  嘉公公想明白了一切,不免身上直冒冷汗。戰戰兢兢地替皇帝準備好器具後,便告退下去了。


  外邊兒的小公公瞧見這一幕,忍不住打趣:“師傅,您怎麽跟泡了個澡似的。”


  死兔崽子,盡知道在這裏打趣。


  沒好氣地接過遞來的巾帕,在額頭上微微擦了擦:“等你以後,進了大殿,就知道什麽叫做伴君如伴虎了。”


  小公公嘻嘻一笑,明顯沒當做一回事。


  瞧見這麽一幕,嘉公公也隻得歎了歎口氣。


  等著吧,總有一天得叫他知曉,侍奉皇帝,可不是什麽輕鬆活兒。


  明明瞧著關係這樣好的君臣,轉眼之間,便滿是算計。就算再好的關係,遇上絕對的利益,都隻能靠邊站。


  作為皇帝身邊的老人,他自然不可能將這種事明擺著說出來。


  隻得又爛在了,自己的肚子裏。


  若是旁人遇見了這麽一幕,指不定還真就以為,是自己的能力,讓那位最高統治者折腰,從而又傻乎乎地去送人頭呢。


  虞錦扇經過了這麽長時間,在京城中的浸泡,注定不會輕易折腰。


  再者,無論黑手是哪一位,都與皇帝有著莫大的關聯。


  平白無故的,怎麽可能生事。


  想來,也有他的手筆吧。


  既然對方能算計自己,她又為何,不能的的算計別人呢?


  走到宮殿正門,虞錦扇不知為何,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靜靜地盯著夕陽餘暉下的模樣。


  宮女見她唇邊帶著笑意,忍不住問道:“您可是想去後花園逛逛,禦花園新收了幾盆盆栽,想來現在開得正是時候。”


  任何與皇宮有關的東西,她都恨不得立刻遠離。


  更何況,是什麽花呢。


  “不必,我還有事,留著下次看,也是一樣的。”輕輕搖了搖腦袋,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希望這皇宮的花,能永遠開得這般燦爛。


  下了馬車,虞錦扇又習慣性地來到靖水樓,檢查著裏頭的陳設擺放。


  雖說已經知曉了,絕大部分的東西,可她必須找些事情,才能將心裏頭的那種強烈的焦慮感盡數撤出。


  一旦閑了下來,自己沒辦法控製,能夠不去思考,此時的夫君,會在什麽地方,又在做著些什麽。


  視線落在端著菜盤,從廚房裏出來的安毓蘭,不免有些欣慰。


  虞錦扇最開始的時候,心中不是沒有過擔憂。


  對方雖然再三保證過,且表現出來的狀態,也並不像會違背的模樣。可說到底,也確實是一個並不熟悉酒樓的柔弱女子。


  究竟在真實的狀況下,能夠保持多長時間,誰都沒辦法說準。


  但在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她才發現,安毓蘭不僅靈巧有悟性,還非常積極刻苦。手腳更是比起那些大老粗來,不知麻利了多少。


  都說日久見人心,人家這樣賣命,難不成還得再要求些什麽?

  漸漸地,也就放下了戒心。


  除此之外,虞錦扇最喜歡的,便是和她一起研發新菜式的過程。


  像是孫秀秀,或是其他的酒樓中的廚子,廚藝相比起外邊,自然是沒話說的。要不然,怎麽會三番五次,有人拿錢過來挖牆腳呢。


  不過,若一家酒樓,隻是菜做得還行,與外邊沒什麽兩樣的話,也就喪失了自己的獨特性。


  都說生意做得越發,越能發現從前不曾注意過的問題。


  虞錦扇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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