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吐露心聲
上了馬車,那種隱隱約約的不安感,越發大了幾分。
虞錦扇搖搖頭,強迫自己把心裏頭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盡數驅逐了出去。
同樣的情況和境遇,也同樣在歸南鈺這邊發生著。
烈日驕陽當頭,直叫人累得說不出話來。可偏偏在這樣的時分,沙場上,還依舊排列著整齊劃一操練的士兵們。
塵土飛揚的環境,灼人的日光,這樣的操練環境,單單用一個艱苦來形容,都著實有些算得上太淺了。
每個人雖說,都是一副汗流浹背的模樣,卻沒有半個人鬆懈,或是做出任何退縮的舉動。士兵們的臉上,隻有堅毅的信念感。
將軍說的沒錯,若想重新站上戰場,首先便得提前做好充足的準備。
他們從前,每日雖說也都是勤勤懇懇,可到底不知曉,一切都隻不過是,皇帝為了緩衝他們,而做出的權益之策罷了。
作為一個將士,若是整整好幾年,都沒參與過一次生死搏鬥的水熱之中,就算心裏頭不願承認,也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身體,確確實實是在逐漸退化。
曾經這般驍勇的定遠軍,如今不過成為了跟廢人一般的模樣,他們難道能接受嗎?
不,當然不能!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堅定的信念,他們才要向其他人證明,定遠軍,依舊同從前沒什麽兩樣。
歸南玨見狀,心中情緒翻湧。
看到在這樣水深火熱的環境中,還依舊在努力操練著的弟兄們,若說心底裏沒有愧疚,也絕對是不可能的。
如若他們沒有跟著自己,如同京城一軍這樣好的裝備和設施,定遠軍的眾人,依舊可以享受到。
皇帝雖然,並不給他們任何站上戰場的機會,可終歸也頗為惋惜,這樣好的人才,這樣好的軍隊,不能為自己所用。
哪怕隻是單一地消耗,也比現在的狀況,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記得前幾日,正巧遇上了藏、民,在舉行著羊肉大會。
也隻有這樣的日子,平日裏一直保持著嚴肅、沉著的自己,能夠難得喝得酩酊大醉。可越是這樣,心裏頭的空虛感,就越發增強了不止一絲半點兒。
宋將軍當時,隱隱約約瞧出了自己的不對勁,手裏提著一壺酒,就這麽過來了。
“怎麽了,這樣好的日子,難得還有歸將軍不高興的時候。”邊說著,還邊往口中又狠狠灌進去了一口。
這樣輕佻的話,若是放在平日裏,決不能見著從宋將軍嘴裏吐出來。
歸南鈺想到了他方才,被迫被那些士兵們拉過去,非要玩什麽猜拳遊戲。
若提起宋將軍最不擅長的,這些個遊戲,必須得在其中排上一定的位置。隻是,借著酒勁,不少將士直接你一句我一句,故意激怒挑釁。
要是這樣了,自己還一個屁都放不出來,豈不是太丟自己的麵子了。
也是宋將軍實在看中顏麵,這才中了這群人的激將法,噗呲噗呲地湊了上去。哪想到,還沒過上多久,便已經醉得不成樣子了。
待走到自己麵前,便已然有些神誌不清了。
歸南鈺也跟著灌下一口,偶爾間,由於動作幅度太大,些許酒水順著脖頸劃入衣襟間,他也毫不在乎:“隻要是人,都會有煩惱。”
這話說得,不就跟放了個屁沒什麽區別。
宋將軍一邊暈暈沉沉地這般想著,一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時不時還打起了飽嗝:“歸……嗝,歸將軍,我平日裏……最瞧不起你這般嗝,跟個女人一樣磨磨唧唧的說話了。這要有些什麽,你就不能直白些……嗝,直白些說出來嗎?”
這般模樣,若是放在平日裏,絕對是見不到的場景。
頗為無奈地勾了勾唇角,歸南鈺啞著聲:“宋將軍果真想知道?”
“對!是!沒錯!”也不知為何,宋將軍立馬便有了氣勢:“我嗝……我怎麽說,都是這裏頭的二把手……知道些東西,能怎麽了……”
或許是太長時間,沒有向任何人吐露過心聲,歸南鈺隻猶豫了一會兒,便道:“宋將軍,跟著我,你們可曾有後悔過?”
他雖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帶著定遠軍出去行軍打仗,可也從旁人耳中可以知曉,當年輝煌的日子,他們從未吃過這樣的苦頭。
皇帝親自點名朝中重臣,派上無數將士守衛在邊上,為他們送去充足的軍糧和各色武器。
即使是在最危難的日子,也有周邊的百姓,大把大把地將自己家中,親自種的水果蔬菜,偷偷運送過去。
有些害怕的,便趁著夜色,悄悄放在軍營門口,待天亮了之後,被看守的人發現了,才領了回去。
定遠軍所到之處,隻有數不盡的歡呼和榮譽,哪像現在,成了一副無人知曉的模樣。
宋將軍搖頭晃腦,好一會兒,腦袋中才轉過彎來,麵前之人,究竟在說什麽東西。
“我……我就說嘛嗝,當初不該讓著你這個小兔崽子帶隊……現在,時不時就一副懷古傷今的模樣……給,給誰看。”
許是嘀咕聲實在太小了些,真正蹦入歸南鈺耳中的,隻有那句不該。
先是微微一愣,歸南鈺唇邊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啊,連宋將軍都說了,當初不該跟著自己。饒是他最開始,心裏頭還有幾分替自己辯護的話語,也在遇上真實情況的這個時候,徹底化作了灰燼。
還沒等他傷感,宋將軍不知是不是酒勁上來了,大吼一聲:“定遠軍全體將士聽令!”
也不知是不是骨子裏,就刻著軍令如山這四個大字,在場所有的將士,即使都醉醺醺得不成樣子,卻在這句話之後,立馬站了起來,背脊無比挺立。
“宋將軍,你這是……”
都還還沒來得及問出聲,歸南鈺的話語便瞬間被打斷了:“你們,可有心中不情願的?現在站出來,還能有機會退出去!”
這是玩得哪一出?
歸南鈺手中的酒壺,不自覺地頓上一頓,又因為剛剛重新倒滿的緣故,灑了不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