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風大壓身

  這般重視程度,自然讓多方頗為滿意,直誇平日見人下菜的禮部,總歸是能幹上一件有用的事了。


  而這裏頭,唯一心緒毫無波動的,怕隻有虞錦扇了。


  這幾日有孫秀秀看著,雖然平時該吃吃,該喝喝,可依舊是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下去。


  原本她還十分奇怪,自己用的,都是些送來上好的野雞、紅棗,最能起滋補作用了。平日用給那些高官貴族剛坐月子的,隻不過吃上幾日,立馬臉上便恢複了紅潤。


  可自家東家,都看著吃了半月有餘,壓根沒有一點好轉的征兆,反倒是越發消瘦了下去,連骨頭都清晰可見。


  這樣一個情況,著實不能不讓孫秀秀擔憂。


  直到有一日,她因為忽然想起之前有一碟果盤沒能拿出來,轉頭趕回去,這才看到了真實的情況。


  虞錦扇扶著裝飾的台子,身子抽、搐了幾下,便把方才,她看著咽下去的東西吐了出來。整個過程看上去極為痛苦,讓人頗為難受。


  明明就吃不下東西了,還為了不辜負她的好意,強逼自己吞下去。


  如此造成的效果,倒還不如什麽都沒吃,好歹身體的養分不會倒著流失。也正是有了這麽一幕,孫秀秀從此之後,再也沒勉強過她吃下任何東西。


  而收到請柬的蘇煙,也總算偷偷摸、摸從蘇府溜了出來。


  說實在的,雖然皇帝下了命令,大辦喪宴,可明眼人哪裏看不出來。歸南鈺一死,那原先這虞錦扇還有什麽討好的理由。


  也就不過,是個名頭大些的廚子罷了。


  都說風大壓身,靖水樓打在京城開起的日子,就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的羨慕和嫉妒。


  之所以一直以來,除了虞清蓁頗為不要臉皮,上門來找過事,其他那些個,都隻是遠遠觀望,還不是看在皇帝多加照拂的麵子上。


  皇帝為何會對一個隻是味道不錯的酒樓,格外在意,說到底,不也就是她虞錦扇,有一個剛入京,就領兵帶隊的夫君。


  如今夫君沒了,短時間裏頭,皇上雖然還有可能稍微關照一下。可畢竟怎麽說,都是個要處理天下大事的君王,哪有可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這上邊。


  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淡忘了。


  等到了那個時候,原先那些個被搶了生意、想找麻煩的酒樓,還不是輕而易舉。


  能在京城之中開酒樓的,背後大多都是些了不得的勢力,要麽,也有足夠的底氣傍身。如果存心要弄倒靖水樓,還真有些說不準結果。


  也正是因為裏頭水實在太深,雖然自家與他們有合作關係,蘇丞相也不願女兒牽連其中,這才把請帖截下,平時也不讓她出門。


  要不是蘇煙當時,聽母親身旁的侍女嘀咕了幾句,指不定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半點兒事情都不知曉呢。


  按照她的性子,但凡是自己想做的,還從來沒有什麽做不成的。再加上蘇煙待著府裏,也有這麽長一段時間了,侍衛自然也放鬆了不少警惕。


  正當蘇丞相慶幸,自己提前將帖子攔下來的時候,下一秒,便有人慌慌張張衝上來報告,說小姐不見了。


  說來也是好笑,蘇府除卻蘇煙以外,都是些男孩。盼了這麽多年,府中唯一一個女兒不見了,可不得著急得不行。


  眾人幾乎把四周都翻了個遍,就差直接去官府報案了,這才發現,她在自己房間裏留下一張紙條,隻說自己要去陪陪虞錦扇。


  人都已經走了,再怎麽轟轟烈烈地去追回,也無濟於事。蘇丞相與蘇夫人隻能再三敲打府中的侍衛侍女,繼續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


  這好不容易,能多出一位來替自己分擔麻煩,孫秀秀自然是求之不得,還特意為她收拾出一個距離最近的客房。


  原先兩個時不時爭風吃醋的女人,如今居然可以相處地這般融洽。放在平日裏,虞錦扇不知道能有多開心了。


  可是此時,對於這樣一件跟自己搭不著邊的事兒,她是壓根提不起興趣。


  蘇煙在進房間之前,再三被孫秀秀強調過,絕不能提些不該提的姓名和事情,保證過了許多次,才被允許放了進去。


  人才剛進來,明顯又換上了另外一張臉。


  “虞姐姐,我過來了!”


  這樣歡快的聲音,即使虞錦扇不回頭,也一下就能猜出來,來人必是蘇煙。


  隻是她渾身乏力,絲毫提不起一點兒精神。嗯上一句,繼續保持自己方才的動作。


  虞錦扇原先生得,就格外的美,隻是因著她身上各種各樣的標簽,這種美反而被覆蓋了下去。如今多出了幾分病態,還真讓人情不自禁就想起了傳聞的西施。


  臉上帶白,些許粉黛也作罷,微黑的眉眼,紅潤的唇角,反而平添幾分悲涼。


  就隻是坐在那裏,盯著窗外的雨景,本身就算得上一幅畫卷了。


  見她沒搭理自己,蘇煙也不惱,跟著坐在邊上,笑盈盈地繼續說道:“虞姐姐,你是不是在想歸將軍啊?”


  歸將軍。


  這個字眼不自覺地,就戳中她心中的某個位置,封閉的情緒一瞬間,盡數爆發了出來。


  自從那日過後,無論是孫秀秀,還是風一,連同府中的一眾人,再沒有提起過這個名字,全當從未出現過一樣。


  她雖明白這些人的好意,卻免不了在深夜裏,淚水一次又一次打濕被褥。


  剛出聲,便被自己的喑啞嚇了一大跳:“是,我很想他。”


  想他平日裏這樣那樣地逗弄著自己,想他無論發生了何種事情,都絕對堅實地站在她這邊,一起幫忙出謀劃策,想兩個人一起構思未來的每一天……


  可她越是想,就越是不能說出來。否則,隻會帶動著身邊每一個人擔憂著自己。


  隻這一句,便已飽含了數不盡的情深。


  “虞姐姐,我祖父剛去世的那一年,我也很想他呢。”蘇煙順著她的視線,一齊投向窗外:“可我當時,怎麽也不理解,爹娘還有哥哥,就能這般漠然地繼續做著自己手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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