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神們戀愛真難
一場晚宴，吳妄感受到了整個『琉璃界權貴大家庭』的溫暖。
那種感覺就好比是，一個寒門子弟誤闖進了一群貴公子的世界，所有貴公子都爭先恐後地向前展示各自的風度、送出自己的溫暖、展現自己家族的教養與內涵。
就差有人喊一句：『快來看啊，這裡有個窮人家的小天才！』
天庭粗話。
被這群小傢伙百般關愛的感覺，還真難受啊。
吳妄都準備好一路打去琉璃神面前了！
結果就這？
這些『貴族』的血性都喂祝祝了嗎？
乘興而來的天帝大人敗興而歸，躺床上生了會悶氣后，又立刻切回了正經天帝的作風，在住所周圍布置了一些預警用的陣法，瞧了眼熟睡的妹妹，就開始了辛勤的大道發掘工作。
第二日天還沒亮，吳妄感應到有熟人在接近自己的化身，立刻停下手頭事務，心神挪移天外之地。
睜開眼，莫楓那張英俊的面容映入眼眶，吳妄下意識拉緊了薄被。
「小師叔，咱們打拳去吧！」
「打拳就打拳，你怎麼一大早就過來了？」
吳妄略有點哭笑不得，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寬鬆睡衣，淡定地掀開被子跳了出來。
莫楓笑道：「昨晚被他們一群人搶了話頭，又不好意思在王將軍府上借宿，回去之後我是左右睡不著，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就趕緊來此處。
小師叔，我們再比一場！」
吳妄笑道：「那我就幫你舒經活絡？」
莫楓問：「這是修行方式嗎？」
「我的意思是揍你一頓，哈哈哈，還修行方式。。」
「好！」
莫楓目中燃燒起兩團火焰。
只有莫楓知曉，自己這位小師叔有多神奇，當年小師叔指點自己的那些東西，讓他的武技在這幾年突飛猛進，修為越發紮實。
也只有莫楓知曉，有如此存在的『同齡人』，對自己又是何等的鞭策。
他這幾年每個【只要練不死，就往死里練】的夜晚，心底念的、想的，都不是隔壁房間的俏師姐，而是在正面較量中贏一次青山小師叔！
莫楓心知肚明，青山師叔受限於年齡，以及修行前期築基、武魄境需凝聚魂魄為神魂等等關卡的限制，修為很可能暫時追不上自己。
今日一戰，或許是此生唯一戰勝小師叔的機會。
屋門外，小院中，在各處把守以及巡邏侍衛津津有味的注視下，兩個年輕人站在草地上正面相對。
莫楓道：「青山師叔，我今日會全力以赴！」
「嗯，」吳妄也道，「大師姐無法及時回來，我剛好指點你一二。」
那些王將軍府中的侍衛們自都是武者，此刻也都能看出，吳妄表露出的武師境界，遠不如莫楓的武魄境。
但這般話語自吳妄口中說出來，侍衛們心底沒有半點驚訝。
彷彿就該如此，一切自然而然。
「勢？」
角落中，此前剛散步路過的幾道身影，此刻站在幾棵小樹后。
王勉近目中劃過幾分驚異，如此念了聲。
他身後、身旁的幾名老者與中年男人，也都是眼前一亮。
「這就是秋老的小弟子？」
王勉近笑道：「嗯，此子名為青山，就是剛才我對你們提過的年輕人。看樣子，二十四名地班苗子，這裡就有兩個了。」
「青山？倒是不錯的名字。」
「恭喜王將軍，收穫兩位得力臂助。」
王勉近微微搖頭：「什麼收穫不收穫，不都是為咱們琉璃界培養人才，為琉璃界爭取資源嗎？」
幾人連連陪笑。
正此時，莫楓一聲輕喝，隔空對吳妄打出一拳，勁風鼓盪之處，拳鋒竟打出道道殘影。
吳妄卻是不慌不忙，抬手、推掌，迎面砸來的勁力竟消失於無形。
「好一手化勁！」有老者輕聲讚歎。
就聽吳妄笑道：「控制力道方向盡量向上，莫要砸壞了這些名貴的花草。」
言罷身形一躍而起，腳尖迅速輕點，搖曳出兩道虛晃的光帶，眨眼間就自莫楓身周盤旋數周。
莫楓咧嘴一笑，雙拳揮舞不停，霎時間竟打出漫天拳影。
吳妄故意讓招，此刻只守不攻，自空中飄來盪去，好似御空而行，實際上卻只是借著對自身靈力的控制，在空中不斷借力挪移。
「師叔當心了！」
莫楓口中大喝，雙拳互砸，身周迸發出陣陣狂風，雙腳卻陷入了草地之中。
這傢伙看著十分文秀，但武技甚是剛猛，背後似有一頭雄獅晃身，對著空中仰頭怒吼。
氣勢無比驚人！
「太慢！」
吳妄的輕喝聲傳入莫楓耳中，身形自空中一個折返，宛若蜻蜓點水，腳尖點在那雄獅脖頸處。
莫楓渾身靈力突然一滯，身形向前踉蹌半步。
吳妄飄然落地，對滿臉尷尬的莫楓微微搖頭，正色道：
「你這幾年都去打坐了嗎？武技華而不實，缺點如此明顯，你如果真的與強者對陣，對方會等你蓄力，還是會在遠處就用一切手段打你要害？」
「師叔，」莫楓嘆了聲，拱手低頭，面露慚色。
吳妄輕嘆了聲，正色道：
「暫時忘記修為如何，我教你幾手簡單實用的武技，應對接下來的大考。
你可還記得？你去小鎮上時，那些武師用武技做什麼？
表演。
你現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用你的靈力在表演，真正的殺人術，簡單、簡練，一個照面力圖全力斃敵。
用你最大勁力打過來，把所有力氣集中在一點。」
「好，」莫楓拉開架勢，毫無花哨地攥拳、屈腿。
吳妄身形站定，左手前推、右手向後拉扯，身體重心微微下移。
「哈！」
莫楓猛撲而來，若猛虎撲食！
吳妄左手輕輕搖晃，身前出現了幾道連綿的掌影，將莫楓這一拳朝側旁引動，隨之右手前抓提住了莫楓腰帶，身形迴旋、手臂推送，已將莫楓送回了原位。
莫楓整個人都有點暈乎，低頭看著自己一雙拳頭。
「這是？」
「接、化、發，以前給你展露過，但老師臨終時又升華了一次。」
吳妄正色道：「看你是我的親師侄，我姑且傳授給你，想不想學？」
「嗯！」莫楓用力點頭，隨後又想到了今日的來意，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還比什麼？
跟著混就完事了。
角落中，那幾位琉璃城的大人對視一眼，表情頗為精彩。
「好高明的武技。」
「不愧是凝聚了秋老一生武道感悟的絕技，與那崩雲勁竟是截然相反的路數，物極必反，物極必反啊。」
「將軍，要不咱們稍後議事？」
「你們啊！」
王勉近笑罵了聲：「都一把年紀了，還想偷學小輩的武技不成？來人搬幾張椅子過來，本將可要在這監督你們。」
不遠處，吳妄聽聞此言，禁不住嘴角輕輕抽搐。
他其實就是故意展露一點實力，順便用武技還這位王將軍的人情。
接化發這三個字雖然聽著就可樂，實際上確實是高明的化勁技巧，吳妄用天道推演過，自是不輸普通絕技。
一時間，將軍府後院跑來許多侍衛。
一整個上午，將軍府各處都是「接」「化」「發」之聲。
其聲朗朗，悅耳動聽。
……
「這武技，嗨，還真有點意思。」
琉璃城上空的一朵白雲上，武神坐在雲凳之上，面前擺著幾壺美酒，優哉游哉地開始每日必備小節目。
看山。
我見青山多英俊，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武神嘿嘿一樂，目中滿是感慨。
吳妄從小鎮出發一路走來，武神也是一路跟著，沿途看了看自己掌管的十二神界是如何繁華。
琉璃界本身挺平和的，因琉璃神本身奉行『無為而治』，其內的爭鬥也不是多激烈。
不像是實力靠前的那幾家神界，自己內部就打生打死的。
武神對此只是平常心看待，既不覺得琉璃界就有多好，也不覺得那些內鬥嚴重的神界就多差。
他是站在十二界頂點的神，看問題的角度自是不能太單一。
「老水也不過來溜達了，想到辦法幫蒼雪妹子了？」
武神嘴邊嘀咕了兩句，看到雲鏡中的幾人開始享用午餐，也就開了一瓶酒，在那自飲自酌。
看雲鏡內，吳妄與金薇夾菜互添，秋梨與冬篙眉目傳情，就連雲鏡邊緣的侍衛，都有路過的侍女塞了個熱乎乎的肉包子……
武神低頭看了看自己，怎麼感覺，略微有一絲絲凄涼呢。
「這是琉璃的地盤，也不知她現在是否在忙著開班之事。」
武神如此念著，他粗壯的手指輕輕一劃，那雲鏡之內畫面轉動，顯露出了琉璃神所在之地——琉璃神殿。
「我倒是一直都不知，他們十二個私下裡是什麼模樣。」
武神喃喃自語，抬手想輕點一下雲鏡，但手指剛抬起來，又縮了回去。
這不合規矩，不合規矩，琉璃怎麼也是個女神，且還是個純潔的女神，多少年來都不曾有過伴侶，也不曾與生靈貪歡享樂。
他一個大老爺們神，偷偷去看自己手下女神，萬一撞到了對方沐浴、休憩的模樣，那豈不是糟了？
這傳出去了，大哥估計都要從墳頭跳出來，狠狠地罵他幾聲：
齷齪！
「這種事咱不能幹啊。」
武神輕嘆了聲，略微猶豫，還是準備對琉璃神的神殿直接傳聲。
與此同時，那空曠且典雅的大殿中。
潺潺溪流流淌而過，一隻由藤蔓吊起的床榻，橫跨在溪流之上，其內的女神披頭散髮，正抱著一隻人形布包輕輕呢喃。
「武神大人……您太粗魯了武神大人……」
然後就是一陣痴痴的笑聲。
本當春水生，卻逢神入夢。
忽然，琉璃神睜開雙眼，動作極快地將那布偶收入袖中，下意識拽過薄被蓋住自身，抬頭看向了大殿殿頂。
那裡浮現出了一團光斑，武神的嗓音也就此傳了過來：
「琉璃？不忙就過來我這，我叮囑你一二事。」
琉璃神俏臉緋紅。
自己剛剛那般模樣，莫非已被武神大人看到？武神大人召自己過去，莫不是……呃，武神大人給的這個地點，怎麼是在琉璃城上空？
這，當著自己的無數子民，要進行神聖的結合？
琉璃神臉頰突然通紅，眼神卻變得無比犀利。
「您稍等，我沐浴更衣……就、就來。」
雲上的武神略微皺眉。
眼看就是琉璃界大比了，她怎麼還這麼悠閑？
片刻后。
琉璃神盛裝而來，盤出了危險的髮飾，肆無忌憚地散發著自己沉澱無數歲月的美麗與柔媚，那靜心調整過的妝容，就宛若遠古時期美神最得意的作品。
她已經自己準備好了柔軟的床榻、解渴的美酒、恢復體力用的萬年凶獸烤肉大餐。
武神大人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切她都……
這就是女神的修養！
「來了啊，坐。」
武神低頭注視著雲鏡，看著其內那幾個年輕人的笑鬧，嘴邊滿是溫和的笑意。
琉璃神怔了下，略微眨眼，看了眼武神面前的雲鏡，又看了眼武神身旁擺著的雲凳，低頭走了過去，挺胸抬頭、展露著她那美好的身軀。
「大人，您找我？」
「嗯，」武神扭頭看了眼琉璃神，有一瞬竟彷彿被擊中了心臟。
整個一個大魅惑給到！
他剛注意到，琉璃神……還挺俊。
武神為了防止自己目光不妥，迅速收回了視線，緩聲道：「此次大比，你準備的如何了？」
琉璃神微微抿嘴。
她心底長長嘆了口氣，有一瞬間竟眼眶發紅，但依靠著神靈的鎮定，瞬息間隱藏起了自己的無奈與傷心。
武神大人都已經看到了自己入夢的那一幕，竟還如此冷漠。
果然，自己終究是太低，也太過黯淡，無法讓武神大人垂青。
「大人，」琉璃神不無失落地說著，「大比的諸多事已經安排好了，我也是有幾個手下的。」
「那就好，」武神溫和地笑著，心底卻是一陣打鼓。
她怎麼有點懨懨的？
是不喜歡跟自己交流嗎？
於是，武神端正起坐姿，思索著如何能給自己手下一些好感；他倒不是為了讓琉璃神做什麼，純粹是想著，能緩和一下上下之間的關係。
大家做神都挺不容易的。
武神問：「這次大比，有什麼難處嗎？」
「沒什麼的，大人。」
「嗯，」武神道，「那就好。」
琉璃神扭頭看向一旁，眸子中的黯淡很快消退，努力讓自己恢復成平日里的模樣。
但一滴眼淚還是忍不住自她眼角滑落，沿著她那俏臉的輪廓，被她迅速蒸干。
「這次倒也是委屈你了，」武神道，「想必他們十一個也給你施加了不少壓力，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把你們十二個召集在一起，敲打他們一下。」
「不必這樣，」琉璃神道，「我本來與他們就不算多熟，一直以來都是在武神大人的庇護下苟延殘喘的微末神靈罷了。」
武神忙道：「哎，不能這麼說，你實力雖然弱了點……」
琉璃神那柔滑的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搐。
「咳，」武神清清嗓子，努力轉移話題，「你看這傢伙，就是我給你提到過的青山，怎麼樣？是不是資質出眾？」
琉璃神看了眼雲鏡，卻是興緻缺缺。
「大人您開心就好。」
「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我開心就好，」武神正色道，「此子天賦資質異於常人，算是被我看中的弟子，放在你這讓你調教罷了。」
琉璃神一訥，不禁來了幾分精神，盯著雲鏡仔細看了一陣，道：「似乎體內有一股靈性，倒是頗為難得的生靈。」
「對吧。」
武神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地誇起了吳妄的天資悟性。
琉璃神在旁仔細聽著，但也只是作出了聽的模樣，不自覺就注視著武神的面容，宛若沉醉其中。
武神對此渾然不覺，越說越是帶勁。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云上的氛圍倒是變得漸漸融洽了起來。
琉璃神由此看吳妄也順眼了許多，又將目光落在了吳妄身旁跟著的小跟班身上，道：
「這少女的資質似乎也不錯。」
「誰啊？金薇？比他兄長差了一些，不過也確實不錯。」
「他們是兄妹嗎？」琉璃神啞然，「為何我在她眼中看到了……」
如我看你那般的眼神。
這話卻是不能說的，武神大人對自己沒興趣的。
武神笑道：「看到什麼了？」
「對、對她兄長的仰慕，」琉璃神喃喃道，「一如我們對大人您的仰慕。」
「仰慕什麼的，其實沒必要，」武神笑道，「我只是比你們強一截罷了。」
琉璃神禁不住以手扶額，卻是多看了金薇幾眼。
若武神大人想收這個青山為弟子，那……自己收她，卻也是不錯的。
起碼很應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