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威壓東野
吳妄前一刻剛讓鍾給他弄個化身假身份，下一刻鐘的回信就到了。
「主人，化身已經準備好了。
從現在的歲月來算，那化身是在八年前，那個女獵戶在路邊撿回去的一名……傻子。
這化身只有軀殼，沒有魂魄，能完成自理，能做一些簡單的勞作，此時已經生長成為八歲孩童。
您如果對這個化身不滿，我可重新做一個，大概比精衛大人那一縷魂魄的化身大三歲左右。」
吳妄心底忍不住嘀咕：「這麼迅速？」
「主人，天外與天內的隔絕，讓我能更輕鬆地操縱歲月。」
「明白了，」吳妄道：「稍後我會降臨這化身身上。」
「是，主人您還有其它叮囑嗎？」鍾靈溫柔地問著，「您現在元神強大到，已經可以跟鍾聊半天而不會頭疼了呢！」
「你不如多去找尋下天地崩碎的原因。」
「好的呢。」
「好好說話！」
吳妄作勢要打，那鍾靈『嚶』了聲瞬間消失無蹤。
這東皇鍾怎麼越來越活潑了？
睜開雙眼，吳妄繼續批閱天庭正事，與東皇鍾交流產生的些許疲倦流轉而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陛下，」火翎在旁提醒道，「您不如休息下，等到東野了，屬下會喊您起來。」
「不用，」吳妄笑了笑，「要休息，等忙完了手頭的事，有的是機會。」
「可需屬下幫您做些什麼？」
火翎目中帶著幾分希冀。
吳妄道：「等到了東野，你就擺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有意無意就顯露火之大道，最好能鎮住他們幾個先天神。」
「是，屬下明白！」
火翎當即昂首挺胸、背起了長槍，端的是英姿颯爽、威武不凡。
倒是真有點火神的風采了。
忽聽一聲哈欠，雲中君自角落伸著懶腰坐起身來，睜開雙眼后，眼底一半茫然一半困惑，在那嘀咕了小半天，也沒嘀咕出個所以然來。
隨行的神靈看向雲中君的目光，大多是有些羨慕的。
也就這位天庭二把手，敢在東皇陛下這天道領袖面前如此無拘無束。
「陛下，」雲中君背著手晃悠到了吳妄面前，那聲有氣無力的嘆息，已經告訴了他這次睡夢中推演的結果。
吳妄溫聲道：「老哥你別把自己逼的太緊。」
「先把眼前事做好，」雲中君道，「東野之事，還是有一點隱患在的，陛下這次打算將東野直接收服？」
「怎麼會？」
吳妄也是毫無忌諱，畢竟在場的這些神明，都是精心挑選過，日後天庭也會重用的。
吳妄道：「東野是我們好不容易豎起來的靶子，自然不能現在就打了。」
「那就是給羲和施壓？」
雲中君沉吟一二：
「羲和有大德的名聲庇護自身，咱們若是故意給她施壓，恐怕會落一些閑話，畢竟生靈都欠了御日女神一份恩情。
羲和若非有什麼大的過錯，咱們也不至於這般為難啊。」
「老哥這話就錯了，如何能算是為難？」
吳妄正色道：
「東野是東野，羲和是羲和。
羲和現在的位置十分尷尬，是因她曾是帝夋最為親密的伴侶，我出於無奈，不得不防她。
但羲和本身是有大功德的，只要她今後與帝夋保持距離，天道自會認可她，哪怕是如今東野有些不安生，火也不會燒到她身上。
關於羲和，紅線就是她是否會再相助帝夋。
她身在天道序列，天道自會時時刻刻監管這位強神。」
雲中君略微思索，又問：「那這次，天庭對他們若是太過強硬，嚇到了那些神靈，對方紛紛來投，又如何？」
「這也簡單，」吳妄笑道，「現在的天道可不是三年前天道初立時了，想要把自身大道奉獻給天道，可以，但需要審核資格。」
「如此倒是不錯。」
雲中君點點頭，此刻明顯像是『腦子有點不夠用』，與雲中君平日的睿智風格不能說完全相反，可以說南轅北撤。
這是心力耗損太多的緣故。
「老哥你不如再去歇息下。」
「行，臣這就告退了。」
言罷，雲中君飄飄忽忽地就回了角落的床榻，表演了一把何為倒頭就睡，還給自己添了一床薄被。
對於東野之事，吳妄也有些糾結。
他個人最希望看到的局面，是東野諸神硬氣一回，直接『綁架』羲和，讓羲和與天庭硬碰硬。
如此，吳妄留下東野用來聚攏帝夋殘餘勢力的目的，就能順利達成，甚至立竿見影。
可羲和不傻，必然已猜透了吳妄單獨留下東野不去強行收編的目的。
對於羲和而言，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待吳妄稍後現身後，不管東野之神是什麼態度，她直接行臣下之禮。
但羲和最大的難題就是她的自尊心。
昔日的天后，而今新朝註定會被邊緣化的臣屬，這一上一下，落差何等巨大，羲和這三年時間未必就真的能說服自己。
莫要忘了，吳妄在天庭之下還養著一個大羿。
有天道加持，大羿的實力已開始突飛猛進，九支神箭、一把神弓也已就位。
吳妄嘴角劃過淡淡的微笑。
不管是現在也好，還是未來也罷，東野必然會生亂。
而只要大羿射日的典故真的發生，就能變相的驗證，這大荒發生的故事，跟自己藍星老家的神話，有諸多地方可以對應。
未來衝破黑暗的可能性，不就又得到了印證？
東野，神話試驗田罷了。
……
半日後，東皇的車架剛行至東野，繼續向東而行；
扶桑神木頂端，那座御日神殿之內已變得無比熱鬧。
東野諸神盡匯聚於此，各自換上了樣式古老的華服，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著那些古老的趣事。
他們手中端著的酒杯，還有那些裝了各種美味的盤子，都透出了一個『古』字。
放眼看去，這些神靈無論面目是否可憎，大多優雅從容。
羲和身著金色華服坐在寶座上，鳳目之中流轉著幾分思索，手邊擺著的酒樽也已空了半杯。
她並未多說什麼，這場酒宴也已持續了半個月，東野諸神早已做好了迎接東皇的準備。
羲和抬手招來一名女神將，低聲叮囑了幾句，這女神將立刻領命離去，率人繼續查探東皇車架的狀況。
這已是羲和最近半個時辰內，第三次派人去查探了。
甚至，提前半個月將東野諸神聚在此處后，羲和便派人查遍了這些東野老友的駐地與家門，想查清楚他們是否與天外有所關聯。
羲和現在就很怕。
她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她知道吳妄無論如何都會留她性命，頂多就是收走她在天道的許可權，再過分些，就是將她禁足此地。
羲和現在怕的，是眼前這些老傢伙，被什麼髒東西蒙蔽了心神，非要跟吳妄去碰一下。
現在這天道已經掌控了近一千兩百條大道！
這是什麼概念？
第二神代以來絕無僅有。
羲和身在天道序列，最能感受到天道的威能。
尤其是，當羲和確定，前些時日在崑崙之墟爆發的大道對碰，是天道對崑崙舊神出手，她便更是坐立不安。
那次碰撞的結果是什麼？
顯而易見，西王母安然無恙，應是在關鍵時刻選擇支持天道而非舊神。
東皇無妄子在崑崙之墟閉關半個月，而後便是天道一次性接納了八十餘條大道，且半數都是能支撐一名先天神成就強神的大道。
這便說明，那些第一神代殘餘的舊神，那些擁有無比深厚的底蘊能干擾神代更迭的舊神，被天道輕鬆收服。
東野何德何能，能成為東皇出遊的最後一站？
只要掃平東野，這天地就再無大的隱患，天道就可有條不紊地發掘一條條大道，成就真正意義上的完美秩序。
這般情形下，若是稍後有半個神靈敢對東皇出言不遜，羲和會立刻出手，將那神摁著跪在東皇面前。
自然，羲和此前已再三告誡東野諸神……
「報——」
有神將在殿門外高聲呼喊：「天帝陛下的車輦已行至東海之上！」
羲和一甩衣袖，那神將低頭領命，快步退走。
「諸位！」
羲和的嗓音回蕩在大殿之中，這五十餘名先天神立刻停下了閑話，在羲和面前列成了四排兩隊。
宛若朝堂一般。
羲和道：「東皇陛下即將抵達此處，稍後吾不希望聽到任何，有關於天庭、天道、東皇陛下、人族的半點污言。」
眾神大半面露苦笑，而後齊聲應答：「是！」
有老嫗嘆道：「大人，您都叮囑我們許多次了，咱們如今勢單力弱，自是不會去跟東皇較勁。」
「諸位能明白就好，」羲和道，「而今的天庭，不知道有多少神靈看吾等不順眼，他們巴不得吾等犯錯，好將吾等的頭顱作為他們晉陞的階梯。
這已是第六神代，天庭已是比此前天宮強盛了數倍。
帝夋捨棄吾等離去，是他薄情寡義；天道順勢而起，也是東皇自身之魄力。
爾等切莫因有些流言蜚語，或是聽有些奸人在暗中挑唆，更莫要覺得對抗天庭就是英雄。
今日吾先給各位提提醒，若稍後有半點意外，出手的不會是東皇，更不會是天道，而是吾。
諸位在東野存在至今，大多不容易，切勿自誤還要牽連身旁好友。」
眾神盡低頭領命。
「大人您放心就好，吾等絕不會做那糊塗事。」
羲和款款起身，身周的仙帶環佩叮鈴作響。
「還請諸位與吾一同外出，迎接東皇車架。」
「是。」
當下，那金烏居所湧出大批神光，五十餘先天神跟在羲和身後，一同朝東野之東那狹窄地界的西陲飛去。
這一迎接，就直接迎到了海上。
天庭一行的車輦中，吳妄仙識捕捉到這般畫卷，眼底劃過了幾分失望。
不得不承認，他打心底還是希望，東野這些傢伙能狂傲不羈一下。
搞的禮數如此周全，讓他想發飆都找不到發飆的機會。
補覺過後的雲中君此刻也已恢復了平日里的神采，身著白衣站在吳妄身旁，低頭進言。
吳妄含笑點頭，雲中君立刻忙碌了起來，在這車架之中增加了一張矮桌，就在吳妄下首，在天庭十二神之前。
自然是給羲和準備的座位。
有神忍不住問道：「陛下，帝夋在東野到底有沒有留後手？」
「這我如何知曉？」
吳妄也被這般問題逗笑了，溫聲道：「蠅營狗苟終究抵不過大勢所趨，天道籠罩之下，一切皆已是定數。」
天庭隨行仙神盡皆含笑點頭。
還好，如今天庭風氣還沒被帶偏，眾神雖然覺得吳妄英明，但也不會真的喊出英明二字。
但等楊無敵這般人物回返后，那就真不一定了。
火翎在旁默默調整著自己的表情，冷漠之中帶著一點點凶厲氣息，讓旁人一看就知道她有些不好招惹。
接下來的情形，倒是異常和諧。
吳妄的車輦不快不慢地行駛到了東野之東的邊緣，羲和帶東野眾神向前見禮，口中高呼東皇陛下，行禮時躬身的角度也都符合大荒傳統標準。
吳妄自車架門口現身，對眾神含笑點頭，請羲和與最前方的幾名東野先天神入內同行。
羲和竟表現的有些拘謹，坐在吳妄下首之後，嘴角帶著微笑，神情一絲不苟，身姿也頗顯挺拔，散發出成熟女神的韻味，讓此地諸男性神祇忍不住多看幾眼。
曾經的羲和高高在上，他們不敢直觀。
如今純粹欣賞幾眼，自是沒什麼問題。
吳妄笑道：「羲和大人有心了，如此盛禮相待，來的路上我還真有點擔心，在這裡聽到一些對天庭的冷言諷語。」
羲和露出幾分得體的微笑，嗓音溫潤可人，卻沒有半點柔媚之感。
她道：「東皇陛下，天庭創立至今不過三載，這天地已然變了一個模樣，生靈得了庇護，神靈也並未失去一席之地，這已是前天宮努力多年卻無法取得的建樹。
東皇陛下與雲夢大人的才幹，當真令吾欽佩。」
雲中君拱拱手，卻只是笑而不語。
吳妄又道：「但我為何聽聞，東野之地流傳著天庭不好的傳言，說那天道困縛了諸神，讓諸神漸漸失去一切？」
羲和目中流露出了幾分喜意。
這裡面有諸多彎彎繞繞，但吳妄選擇在此刻開口說這般話語，而不是在後續的神宴上，就表示吳妄這次不會對東野主動發難。
羲和的嗓音也變得柔和了些，輕聲道：
「這當真是傳言了，東野素來平和，如今東野之神大多居於東野之東，與世無爭，如何會中傷天庭與天道？
若是真有這般神靈，還請陛下您點明，吾自當將他拿出來問罪。」
「這就不必了。」
吳妄注視著羲和，笑道：
「而今這天地間，無處不是天道管轄之所，無地不是天道籠罩之處。
昔日羲和大人對天地有莫大的功勞，若無羲和大人一次次駕車載著太陽星飛過天穹，劃分白晝與黑夜，給了生靈溫暖與活力，生靈也不可能有如今之盛世。
我給東野自治之權，是看在羲和大人的面子上。
若東野諸神給羲和大人造成了困擾，只需一封信、或是一個口信，天道便會幫羲和大人解決一切麻煩。」
言罷，吳妄看了眼那四名東野神靈的代表。
在那四神眼中，此刻的吳妄突然變得無比可怕，他們宛若螻蟻面對著一個聳入雲端的巨人，而對方正要向下踩過來一腳……
還好，羲和及時開口，將吳妄的目光吸引了回去。
「多謝東皇陛下關照。」
吳妄笑著點頭，一句『不知羲和大人這次準備了什麼東野美食』，淡定地轉移了話題。
顯而易見，東野這些先天神這次沒打算鬧事。
就……怪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