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天道聚，定攻謀
燭龍·帝夋真的開始搞事情了。
此次燭龍召集天外眾神，除卻廢掉水神之外，還頒布了兩個命令，傳下了一段咒法。
如果說，帝夋廢水神，是為了收攏權柄。
那他做完第一步之後，沒有給天外眾神太多思考的機會，就展開了自己的計劃。
【第一，眾神界於三年內，將各自神界內的生靈數量大概、手下的神衛數量，稟告到燭龍任命的三名輔神手中。】
這一步，明擺著就是要要收攏各神界的神衛，統合天外戰力。
【第二，眾神界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生靈的數量擴增三成，可啟用曾被視為遠古禁忌的咒法——點化咒。】
那段咒法，就是為了配合這第二步計劃。
他們要將草木蟲魚點化為‘靈智生靈’，相當於用這些草木蟲魚之軀，蓄養生靈念力。
這道理，就跟種莊稼一樣。
隻有先把韭菜栽種下去，才能在今後動手收割。
吳妄和天庭諸強神此前所擔心的，燭龍會糾集天外眾神衝擊天地封印的情形，今日並未發生。
雲中君他們有吳妄告知，此時燭龍已被帝夋占了身子；
天外的那些先天神們，卻是如墜雲霧。
往昔，哪次他們聚起來，不都是相助燭龍陛下，用腦袋撞幾下天地封印？
這都快成天外的固定慶祝項目了，每隔幾年都要來幾次。
——在天外之地，相對安穩的神界，都分布在這片大地的外圍，能抬頭看見燭龍神軀的中央區域，總是災禍不斷。
但今天的燭龍陛下竟然……
不撞了？
是陛下突然改了性子，還是天地封印增厚之後，陛下已經確定無法通過蠻力的方式殺回去了？
天外眾神心底莫名有些不安穩，但他們在燭龍麵前都保持著沉默，各自飛回了自己的神界。
水神被廢；
武神頂撞；
燭龍陛下賜下點化草木生靈的咒法。
身在局中，天外眾神此刻都未能看清，自己到底身處於哪條‘賽道’之上，也不知前方到底是懸崖還是柳暗花明。
但他們都感受到了燭龍陛下的變化，也間接感受到了那個新崛起的大荒天帝東皇太一有多強勢，竟把燭龍逼的開始用智謀……
與此同時，天道之間。
針對天外剛發生的這一幕情形，天道序列前十外加人皇神農、減去羲和，被吳妄召來，商議著天道該做哪些對應的布置。
許久不見，神農老前輩看著像是年輕了一些。。
畢竟已是得了天道庇佑，沒了壽元大限的侵擾，人域也處於半放養的狀態，不必為那些崽子多煩心。
“點化咒？”
神農眉頭皺了起來，身形靠在石椅上，低聲道：“莫非，就是將先天生靈化為而今百族的那般咒法？”
天道之間頓時安靜了下去。
那對先天神這個群體而言，都是一段不光彩的過去。
大司命道：“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這個點化咒應該是帝夋此前所創，他曾借我之力，感悟生靈大道，修改了遠古的諸多禁咒。”
端坐在一旁的西王母露出少許疑惑，她奇道：
“若帝夋有這般禁咒，為何此前在天宮時不用。”
“因為用不到。”
吳妄正色道：
“帝夋在天宮時，天宮雖一直在走下坡路，但從不缺神兵，也不缺百族勇士。
帝夋當初如果不是被我們預判了他的預判，也不會那麽簡單就放棄天宮這早已成型的力量。
天外不同。
我懷疑，帝夋應該是想催生天外的生靈之力，而後以混亂大道吸納生靈之力，摧毀天外之地後得到完整的混亂大道，借此反攻大荒。
這倒是個比較嚴肅的問題。
諸位可有什麽建議？”
“搶攻。”
土神淡定的吐出了兩個字。
西王母也道：“不錯，壓製混亂大道的最好辦法，就是在燭龍和帝夋真正吞噬掉天外那片天地之前。”
“不可。”
雲中君突然出聲：
“天外的生靈之力，對於我們而言同樣十分重要，我們必須盡可能地保住這份力量，最好直接收編天外眾神。
如此，既可減輕天道壓力，又可增強天道對抗天地變化的儲備。
混亂大道就如同秩序大道，也可收編進入天道序列。”
眾神除卻吳妄與西王母，同時用一種略帶糾結的目光，凝視著此刻的雲中君。
雲中君也知自己的話語有些不妥。
沒辦法，這其實是彼此看待問題的角度有問題。
眾神都將除掉燭龍·帝夋，作為天庭建立初期的最後一戰；
按神代發展規律，清除了舊時代的餘孽，新秩序能夠穩定存在一段漫長的歲月，然後才需要麵對內外滋生出的新問題。
但雲中君說這番話的角度，則是站在了，如何應對未來那場無法避開、無法描述、也無法探究的大劫。
土神問：“陛下，是否有什麽，是我們幾個不曾知曉的。”
少司命也帶著幾分疑惑看向了吳妄。
吳妄卻笑道：
“雲中君這般話語，是為了讓天道盡快發展起來，以及如何完美地拿下天外這塊失土。
雲中君追求完美，也是他的秉性，大家理解下。”
“是，陛下說的對。”
雲中君笑道：
“我隻是覺得，天外的生靈也是生靈，他們的祖先，是從咱們天地內分離出去的，天道既要彰顯一視同仁，就在不影響天地內生靈的前提下，盡量護住他們。
如此，咱們天地才能更為繁榮，兩片天地也可再次融二為一，大地會更寬廣。”
眾神這才釋然。
神農道：“天帝陛下此刻對陣燭龍，能有幾分勝算？”
“在不考慮天外生靈之力損耗的前提下，有九分勝算。”
“那不如做兩手準備，”神農緩聲道，“燭龍和帝夋要收割天外的生靈之力，最少也要花費數百年的時間來布置。
就如同我們此前謀劃天宮一樣，先天神存在已久，他們有自己的大道，也不會對天帝絕對服從。
拉攏一批，壓製一批，消滅一批，這個思路也可適用於天外。”
吳妄應了聲：“嗯，打完第五神代，還要去打第四神代，這也是頗為有趣。”
少司命笑道：“那你就是史上第一個覆滅兩個神代的天帝啦！”
吳妄不假思索地接了句：“那倒不如少司命的夫君這名頭更響亮。”
她嗤的一笑，卻是麵露喜色，並未有多少羞意。
眾神各自挪開視線。
大司命哼了聲，直接揭過了話題：“這個思路可以，如何實行卻是問題。”
“我來布置吧。”
吳妄淡然道：
“不瞞各位，我此前已經開始謀劃天外之事，派過去了幾個可以信任的人族，他們也已成了天道的釘子。
天道已經侵入了天外秩序，而帝夋忙於壓製燭龍神魂，並未探查到這些變化。
此前大司命、土神也見到了，天外除卻燭龍之外，最大的一股勢力——武神與水神的聯盟，已算是跟燭龍鬧翻。
接下來燭龍應該會圍繞武神做文章。
武神這個家夥、咳，這位先天神有點特殊，神農前輩應該知曉，他曾經追隨過燧人先皇。”
神農含笑點頭，讚歎道：
“武神原本隻是實力中等的先天神，人憨厚，認死理，當年被燧人先皇擊敗後，不服輸就不斷向燧人先皇挑戰，敗了百多次，最後想拜師燧人先皇。
燧人先皇並不想收一個歲數如此大的徒弟，就直接當了他大哥。
武神在自己的大道之上，開拓出了新的修行大道，自身不斷變強，如今已是天外除卻燭龍的最強者。”
吳妄接話道：
“燭龍能容下武神，是因燭龍是真正的強者，也理解武神這般強者，更有自信壓服武神。
但帝夋容不下武神，帝夋缺了那份自信，信奉的是‘側臥豈容他人酣睡’這一套。
這其實就是帝夋今日要廢掉水神權柄的另一個原因。”
少司命問：“那帝夋不怕自己跟武神兩敗俱傷嗎？”
“兩敗俱傷的隻是燭龍帳下的先天神，”大司命閉目歎道，“憑帝夋的手腕，他定是在謀劃一場大戰，讓眾先天神與武神拚個兩敗俱傷。
他最終要的不隻是天外世界，還有天外眾神的道。
或者部分天外眾神的大道。
你們還是不太了解帝夋，他對一石數鳥這種事，有著近乎偏執的追求。”
吳妄微微頷首，身形靠在石椅上，就此陷入了思索。
敵人果然不會傻愣愣的呆在那，等他去挑戰。
自己提前就派化身去天外，如今化身已與武神打好關係……這倒是走了不錯的一招。
這點就要感謝小味精了，若非她一縷神魂逃出了封印，吳妄也不會那麽早就降臨天外，估計還要等一段時日。
“天道眾神聽令。”
吳妄呼了口氣，抬頭時，雙目露出了幾分銳利光芒。
“天庭自今日起，預留百萬精銳天兵，時刻在備戰狀態，每三年一輪換，此事土神負責。
雲中君負責統籌天外一切訊息，可在我無法作出回應時，決斷是否開啟天地封印進攻天外。
天庭選拔三百六十位神將，由大司命操訓，演練周天星鬥大陣，陣圖和陣旗我稍後會給大司命。
西王母負責主持天庭仙人賞罰之務，幫大家分擔一些。”
眾神皆起身領命。
少司命問：“那我呢？”
“為我守關，”吳妄正色道，“這也是大事。”
“嗯！”她頗為認真地點點頭，倒讓吳妄心底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當下，吳妄也慢慢起身。
浩浩天威自身周湧動，煌煌道威隱隱淩駕於天地之上。
“我們分兩路走。
我親自負責拉攏天外神靈勢力，看能否從內部壓製住燭龍。
若我來不及完成，就以天道之力強壓，我在天外做出的努力，便是盡全力保住盡可能多的生靈之力。
有一點雲中君說的不錯，生靈之力很重要。
我們不求完美的天道，不求完美的秩序，但我們要去守護善良、守序、正義的生靈，這就是天道存在的一重意義。
今日就到這，散會。”
……
吳妄的化身睜開眼時，武神剛好帶著琉璃神從天邊飛回。
武神表情明顯有些不悅，琉璃女神目中也泛著幾分憂慮；後者並未落下，與武神輕聲說了幾句，便徑直回了琉璃城的尖塔。
吳妄起身伸了個懶腰，嘴邊露出了天真爛漫的笑容。
武神剛落下，迎麵而來就是這沒事樂嗬嗬的年輕人，心情也多少緩解了幾分。
武神招呼道：“走，跟我找個地方喝一頓。”
“我還沒二十。”
“那不重要！”
武神大手一揮，“我允許了，你可以提前幾年沾酒。”
“得嘞，”吳妄挽了挽袖子，“今天我就探探自己的底！”
“哈哈哈！”
武神看的也是一樂，似乎忘記了此前的煩憂，自己也換上了一件長衫，隱藏起了自身氣息，與吳妄一同趕去了琉璃城。
琉璃城作為琉璃界的中樞，自是無比繁華。
漫長歲月的和平氛圍，讓這裏催生出了璀璨的文化，飲酒也是居民旅人們最喜愛的活動之一。
琉璃界還有幾種在整個武神界都頗有名氣的美酒，想在此地找一處裝潢考究、酒香醇厚的酒樓，那是再簡單不過。
兩人尋了一處靠近城門的高樓，要了個靠窗的房間，隨便點了十七八個下酒菜，武神就開始抱著酒壇子噸噸噸的豪飲。
喝了沒兩壇，武神就開始問候燭龍的祖上親人。
“這老陰貨，也不看看這麽多年，天外是誰幫他打理的！
他就知道沒事撞天、撞天，每次撞上去都會引發天地動蕩，那麽多地方動輒就是天災人禍！
哪次有神鬧事，不是老水幫他去平？
哪次天外有神靈撐不住了，不是老水去當說客！
現在好了，就一句話，你要避嫌，你外孫現在了不得了，就把老水的所有權力都收走了，直接成了一個光杆禿頭神！
這過分嗎？
你說，你這過分嗎？”
“過分！”
吳妄點點頭：“雖然不是很清楚武神老師您說的是什麽。”
“你不用知道，我就隨便發發牢騷。”
武神幽幽歎了口氣，目光頗為複雜。
他道：“運道女神說，現在的天地主宰，也就是那個燭龍，有些不太正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運道女神？我聽水神說起，她好像是天地主宰的親女兒？”
“嗯，”武神點點頭，“是這樣……你看，我們有因為小笯是燭龍的女兒，就不信任小笯嗎？”
吳妄笑道：“神與神之間，必然存在有品行的差異。”
“哈哈，你這話說的我聽著舒服！”
武神拿起酒壇，吳妄端起酒杯，兩者輕輕一碰。
吳妄輕喝一聲：“老師，咱們痛飲此杯，幹了！”
武神雙手哆嗦了兩下，差點把酒壇砸在吳妄腦門上。
幾番玩笑，武神的心情明顯好轉了許多，也不去‘噸噸噸’的苦酒入喉，開始吃吃菜、聊聊天。
他們聊的正順意，下方樓梯口走來了一行四人。
吳妄立刻察覺到了這四人的不對勁，但吳妄並未多說什麽，隻是與武神喝酒吃菜。
那隻是四個武者罷了。
而自己對坐的這家夥，可是他們的神。
與此同時，冥卿界中。
冥卿神回返神殿後，就靜靜地坐在自己那高高的寶座上，目光注視著下方匍匐的祭祀，許久不開口說一句話。
她在思索，也在分析。
武神大人莫非真的選擇了琉璃？
此前他們十二屬神陪著武神大人，一同去了水神的神殿，在那裏時，琉璃神與武神舉止有些親密，兩神靠的很近時，動作也十分自然。
冥卿神難免有些心煩意亂，低頭掃視了幾眼，隨便找了個由頭：
“之前讓你們調查那個武者青山，可有消息了？”
“神，我們的人還在調查，暫時沒有消息傳……”
嗡！
一抹波痕劃過，說話的那名祭祀身首異處，頭顱在空中劃過了一道拋物線，落在地上後滾出了幾丈遠。
“廢物。”
冥卿神淡淡地吐出了一句，周圍立刻有神衛向前，將那祭祀的屍身收走。
祭祀們匍匐的姿勢，頓時變得更為標準。
嗯？
冥卿神揉揉眉頭，突然覺得有些心煩意亂，似乎是某種對自己不利的事正在發生。
這是她的直覺，也是她從遠古生存到現在的一大依憑。
會有什麽事？
冥卿神仔細思索，心底剛泛起少許念頭，就被一股冥冥中的力量抹掉，以至於她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到哪裏容易出問題。
其實，正常的時候，她是能想到的。
她派人去調查青山，還說過要抓青山回來的話，下麵的人自是會盡可能的達成神的旨意。
武神離開的時候，是帶著琉璃神、去往琉璃界的方向。
如果青山是武神的弟子，那青山很可能會跟武神一同行動，此時剛好是武神大人憤怒惱怒的時機，萬一撞到了火山口……
可惜，本該想到這些的冥卿神，被那股力量蒙蔽了心神。
【敵皆厄運】。
琉璃城，某處酒樓的雅間。
四個男人麵露冷笑，站在了吳妄與武神的身後。
很顯然，他們已經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