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你要的全拿走
自吳妄發動特技【虔誠祈禱】,獲得了一身神兵、臨時力量境界後,過了約片刻。
春鸞正焦急地在林間空地走來走去,小師弟的突然‘失蹤’讓她心神莫名有些慌亂。
一旁幾名將軍抱著胳膊,對春鸞此刻的失態略有些不解。
丟了一個侍衛,至於這般心神大亂、陣腳全失嗎?
那侍衛說不定隻是迷路了,或者心怯了逃了。
嗖嗖嗖!
幾道身影自林間穿梭而來,在幾位將軍之外停下身形,立刻拱手稟告:
“將軍!我們已經將能搜查的地方都搜遍了,沒找到一位蒙著麵紗、眼睛很好看的男人。”
“稟告將軍,問遍了各位兄弟,都說沒見到前麵說的這個男人。”
“啟稟幾位將軍……這樣的女人也沒見過。”
春鸞猛地吸了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老師把小師弟當做了親兒子看待,如果青山有個三長兩短,或是……
琉璃特使的安危好像更重要。
“沒找到?”
春鸞低聲道:“他會去哪兒?”
“春鸞,此人是誰?”
“一個智者,”春鸞說出了早前想好的應對,“來幫我出謀劃策,此前這幾次與敵人對碰,都是他提前給我定下的計策。”
“如果是智者,那應當是看現在形勢明朗,自行離開了吧。”
“春鸞將軍不必著急,這般人物應該不會輕易落入險境……”
嗡——
轟!
前方林間突然出現巨大聲響,一道金色光柱直衝天際,撞破了雲層。
爆炸發生之地湧出颶風,沿途拔起、吹倒數十巨木,隨後化作了一股股風浪衝擊著四麵八方的林海。
隱隱能見,幾道身影被金色光柱帶入天空,宛若破布般朝下方砸落。
幾位將軍對視一眼,各自摸出了骨哨,尖銳的聲響傳遍各處,這群精銳兵衛立刻朝光柱爆發之處衝去。
“好強的力量。”
“高階武帝?那個位置是咱們此前推敲的敵人藏身點之一,可能是琉璃界有前輩被此地動靜吸引,前來追殺那些入侵者。”
“也該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了!動作快!”
黑影穿梭林梢,樹葉片落,這群武者疾馳穿梭,幾名武帝境的將軍已衝到了陣前。
春鸞雖心底著急,但還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不斷用骨哨調度指揮各部,保持著分散且有序的前進陣列。
幾名武帝境將軍的身形很快消失在春鸞視線中,但彼此氣息感應十分清晰。
那股風浪的餘波已開始迅速消退。。
春鸞口中骨哨吹了十數次,再次看到了那幾名武帝境將軍的背影。
他們或是站在樹梢眺望,或是站在一處‘懸崖’邊緣說著什麽。
離近了看,那哪裏是什麽懸崖。
一口寬越三丈、長達百丈的裂痕出現在他們眼前,其深十數丈,若從空中俯瞰,就仿佛是被神靈隨手畫下了一條大地印痕。
“好強的衝擊力。”
“三哥你在我們幾個中實力最強,也善用刀刃,我記得你也打出過這種痕跡。”
“嗯,但做不到這般精妙控製,你看那邊,很多土質十分鬆軟濕潤,但兩側劃痕整齊劃一……顯然,打出這一擊的武者前輩,對力道的控製無比精妙。”
有將軍自左側衝回,喊道:“裂痕盡頭有幾十具屍體!是那些入侵者!”
眾人一聽此言頓時鬆了口氣。
他們簡單商議過後,越過這裂痕展開搜查。
但當他們轉過了前方一片樹叢,眼前的景象頓時讓他們接連沉默。
一處淺坑出現在此處,地麵殘留著強烈靈力爆發過的痕跡。
這裏應該就是剛才那光柱爆發之地。
百多具屍身排成了扇葉的形狀,死狀盡是七竅流血、宛若被巨獸的爪子踩過,身體骨骼大半碎裂。
在扇葉的末端,數道身影或趴或跪,身上還有沒有散盡的靈力,衣服已成了碎片,麵容不同程度開裂。
百多高手就這般慘死此處。
有將軍低聲道:“來人……補刀,斬下所有首級。”
立刻有數十道身影從五位將軍身後竄出,手起刀落,一顆顆頭顱離開了各處屍身。
很快,這處戰場戰況被盡數發現。
春鸞察覺到,在一定區域內都有某種奇特的氣息殘存,推測此前曾有一個靈力罩覆蓋此處,遮掩了此地的激戰,隻是最後那光柱衝天而起時,才將那靈力罩衝散。
大地裂痕有十多處,還有幾十名武者死在了靈力罩邊緣位置,應該是想逃命卻被人追上。
有部分死者身上存留了貫穿傷,根據傷口推測,應是一位用槍的前輩高人。
這批入侵者一個不留,盡數慘死在此處。
四名武帝境高手、二十餘名武靈境高手,這群入侵者背後的主子也是下了血本。
“誰做的?”
春鸞低聲道:“能做到這般情形,還能施展出這般靈力罩。”
“有可能不是一人。”
“琉璃神大人親自降臨坐鎮琉璃城,咱們琉璃界……終於有奔頭了。”
幾位將軍輕鬆地說笑著,隻有春鸞表情始終有些沉悶。
‘小師弟到底去哪了?’
她看了眼周圍這些區域,心底莫名泛起了一個有些荒謬的念頭。
小師弟幹的?
隨後,春鸞用力地搖搖頭,將這般念頭從心海驅逐。
青山才修行幾年,就算是武神轉世,也做不到這般程度,小師弟能在這個年歲衝到武魄之境,已是很了不得了。
“我領一隊人在各處搜查一下,各位莫要大意。”
“春鸞我陪你吧。”
“不用,多謝。”
……
如果這天地間存在‘良心’。
那此刻,在武神的眼中,那個年輕人就是良心本心!
吳妄回到了那棵曾經祈禱過的大樹,在琉璃神那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件件解下了身上的神兵鎧甲‘飛雲套’,並將那杆長槍擺在鎧甲之上。
他慢慢穿上自己此前脫下放在此地的普通鎧甲,戴上了麵巾,對著眼前這套鎧甲深深地行了一禮,正色道:
“多謝武神大人庇佑。
您的相助我會永世不忘,這將激勵我在武道之境上不斷探索,用自己的實力去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
您的神兵與神甲我放在此處,如果您能聆聽到的話,請將它們收回去吧。
這不是屬於我能掌握的強大力量,如果被我帶回琉璃城,或許會引起琉璃界眾人的誤判,讓他們覺得武神大人偏向於琉璃界,有可能會引發對外的戰爭。
更何況,借助您的力量隻是一時的,隻有我自己修煉出的力量才是屬於我的。
再次感謝您能回應我的祈禱。
願武神大人武運昌隆,無往不利。”
言罷,吳妄低頭等待,目光中寫滿了誠摯,沒有任何餘光去注視那神兵利刃。
在那高空雲上。
武神不知何時站到了一旁雲台,背負著雙手,仰頭長長地一聲感慨。
琉璃神凝視著吳妄的神情,想從他身上尋找到一點撒謊的蛛絲馬跡。
小金薇在旁更是雙眼冒小星星,喜滋滋地笑著,不知為何,總覺得有這樣的老哥,她很是歡喜。
琉璃神終究還是沒能看出任何破綻。
那少年似乎就是在說他心底的話,而且他的話,也頗為在理,顧慮不可謂不周全。
隻是,當真有武者能拒絕武神的賞賜,能如此果斷地放棄一身神甲嗎?
“唉!”
武神長長地一歎,背著雙手,昂首看向了高空,慨然道:
“這是什麽精神!
這是武道之精神!是武者之傳承!是我們武神界缺了的那點良心!
你看看,琉璃,你看看!
我說什麽了?我說什麽了!
能得到這樣的武者,是我武神的造化,這是我武神跟隨我大哥以來一直做好事的回報!”
琉璃神嘴角微微抽搐,抬手拿出一方手帕,細細地擦了擦臉蛋上被濺到的口水,又將手帕放入袖中收好。
她道:“大人,他可能是在以退為進。”
武神掐腰、仰頭,目中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你是覺得我沒有識人之能嘍?”
“屬下自是不敢,但……”
琉璃神瞧著雲鏡中的吳妄。
她雖然覺得‘青山’的行為有點反常,但更古怪的是,此刻看這年輕人,就是那般真誠、那般純真,那般……不真實。
“大人,他可能不知道這套神兵的價值,您不如現身與他見一麵,或許他知道了,也就改變主意了。”
“見麵?”
武神不禁有點心虛,抬手撓了撓自己的下巴,很快就有了主意。
“有了!琉璃你幫我,快!幫我把胡子刮了!”
“哈?”
琉璃神怔了下,隨後立刻站起身來,唰地一聲閃到了武神麵前,手中拿出了一把鋒銳的匕首。
“大人,我可以嗎?”
“當然,來!”
武神點出一把雲椅,雙腿一撐直接坐下,“快,剃幹淨一點。”
琉璃神輕輕地吸了口氣。
她竟有機會能觸摸到武神大人的臉頰!
哦,不管青山是想幹啥,他都……幹得漂亮!
雲下山林中,吳妄靜靜盤坐在那套神兵之前,心底一陣納悶兒。
他感覺出錯了?
之前片刻還能感受到武神的注視,天道也在提醒自己,自己身周較近區域有著強大的神靈。
——天道的提示類似於一種感覺,並非意識交流。
難道是武神覺得,自己侮辱了他?
‘爺送出去的東西,他就沒有人敢送回來的!’
吳妄略微思忖,武神好像不是這種蠻橫之人,而是比較憨厚的性子才對。
他把這套鎧甲還回去,自然不是他說的這些理由。
歸根結底,還是天帝的格局在這,這些好東西雖然不錯,但也隻是不錯罷了,沒啥大不了的。
再有,這鎧甲這長槍實在是太拉風了。
剛才幹架時,吳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係列典故,比如什麽七進七出、水龍吟、見龍卸甲。
與自己當前的環境實在是不匹。
不收回去,自己就把這些寶物放在這吧。
‘會不會因此惡了武神?’
吳妄略微思忖,這個倒是必須考慮的,畢竟武神如果能爭取到天道陣營,對燭龍神係會是致命打擊。
那就,改個口,找個其他理由?
“武神大人,”吳妄低聲道,“我很喜歡這套神甲,但現在的我還無法穿戴它……”
叮鈴~
悅耳的鈴聲響起,隻見那鎧甲和長槍被金光包裹,整棵大樹又被一層神力包圍,外圍光線都變得有些扭曲。
有個三寸多高的虛影自鎧甲之上緩緩冒出,穿著灰色的長袍、留著白色的胡須,手中還抓著一把木杖,對吳妄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吳妄怔了下,立刻低頭抱拳:“您是?”
“吾乃侍奉武神大人的小神,奉命前來見你。”
這老者緩聲說著,目中滿是亮光,與吳妄正麵相對。
高空雲上,琉璃神滿是無語地看著眼前這大人。
大人當真是魔怔了!
胡子剛刮一半,又想起他擁有隨意投影的能力,直接用神術投影出了那個小老人,出現在青山麵前。
【我自己扮演我的手下。】
這般荒唐事,當真讓琉璃神哭笑不得。
胡子才刮一半呢。
一旁的金薇歪著腦袋,看著這邊兩個神大人的種種怪異行徑,多少有點想從此地離開,不想繼續跟他們一起駕雲飄蕩。
傻氣可是能傳染的。——她哥說。
雲鏡中,吳妄與‘武神使者’的對話聲輕鬆地傳了過來。
“小夥子,武神大人很看好你,已經在我們麵前誇你許多次。”
“多謝武神大人錯愛,隻是家師屍骨未寒,我若改投他門,未免太過不孝。”
“對,對,武神大人也是這般覺得的,所以武神大人隻是想守護著你。
這次武神大人派吾過來,是想讓吾問問,你為何不收這鎧甲?
武神大人的恩賜,自是沒有隨意收回去的道理。”
吳妄心底思量了幾個瞬息,迅速判斷出了武神此前的心情與心境。
好像,這武神還挺開心?
他緩聲道:“我沒有半點對武神大人的不敬,隻是覺得,這般寶物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有些過於重了。”
“過於重了?”
“首先是我此前說的那幾個原因。
再有就是,懷璧其罪,我若是擁有這般寶物而沒有護住它們的實力……
此外,此前因琉璃界大考,我出了太多風頭,必然也得罪了很多人,我沒有什麽背景、也沒什麽切實的靠山,從大山中走到了大城之中,隻能學會謹慎與低調。
我始終覺得,武道應是在人自身,而不是在神兵利刃。”
“好,好,好!”
這老人笑彎了眉,緩聲道:“那你看,此事該如何解決呢?”
“請使者大人將這些寶物帶回給武神大人,”吳妄笑了笑,“等我走到了武道在凡塵的巔峰,且為武神界作出了一番功績時,再請武神大人賜下。”
“哈哈……咳,嗬嗬嗬。”
這小老兒差點就發出壯漢常用的豪邁大笑,溫聲道:
“不如你聽聽我的建議。
武神大人送出來的東西,自然不可能輕易拿回去,這若是傳到了天地間的其它神界中,會讓其他神恥笑我們武神大人。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給你一件普通但實用的寶物,這是一枚可以用來儲存物品的法寶,是對武神大人而言十分重要的東西。”
言罷,老人雙手輕輕前推,一顆光點緩緩飄來,化作了一枚扳指懸浮在吳妄麵前。
吳妄道心突然有些震顫。
這扳指,他見過!
是在哪,是在自己喝下那杯道酒,被薪火大道引入了燧人氏先皇留下的殘念中,見到了這枚扳指曾戴在燧人氏先皇手上。
隨之,一幕幕畫麵出現在吳妄心底,極快地閃過,卻被天道完全捕捉,化作了一段清晰的故事,落在吳妄心底。
與這扳指有關、藏在薪火大道中、此前沒告訴吳妄的那一小段故事。
有個憨厚卻固執的先天神,被燧人氏擊敗之後,一次次挑戰燧人氏,一次次被燧人氏打趴下。
但因這個先天神親善生靈,從不欺淩弱小,燧人氏並未真的打殺他。
當時燧人氏正被整個天外世界的眾神通緝,每次其他神搜查都能避開,偏偏就會被這個傻大個先天神撞上,然後對他發起挑戰。
胖揍了這先天神十多次之後,這先天神躺在大地裂開的深淵底部,突然……嚎啕大哭。
燧人氏微微皺眉,站在深淵邊緣停留了一陣,身形跳了下去。
‘咋還打哭了?’
‘我不服!為什麽神打不過生靈!’
‘為什麽神就必須打過生靈?’
燧人輕笑了聲:
‘生靈與神靈,一個是天地間誕生的靈性,是由死物轉化成的活物,神靈是規則轉化為的活物,大家都是活物,為何有一方就必須強,另一方就必須弱?
你對大道的理解太淺了,隻知道利用你的武之道對你的加持,而不知如何完善自己的大道。’
‘完善自己的大道?’
‘嗯,想學嗎?’
武神愣愣地抬頭,那張還有些年輕的大餅臉,露出了幾分期待,‘想!’
‘喊聲大哥來聽聽。’
‘大哥!’
“嗯,走,大哥帶你幹架去。
這個儲物法寶給你,我自己煉製的,算是見麵禮,這可是你們神靈都沒搞出來的好東西。”
…
“少年人,少年人?”
“啊,我在。”
吳妄從記憶中回神,看向麵前的扳指,低聲道:“抱歉,我剛才有些走神,此物如果對武神大人如此重要,為何……”
“拿著吧,”老人溫聲道,“這是武神的賜予,也是對你的期待,有了它,你就能將許多東西放入其中,這鎧甲和長槍也可留在你身旁,而不被其他人發現,還能做你應急之用。”
吳妄略微猶豫,將扳指雙手捧過。
他按老人的指點,用神念之力煉化了這扳指,將扳指套在了右手大拇指上,對著那套神兵甲胄輕輕一點,這套神兵頓時化作仙光飛入扳指之中。
吳妄將扳指小心取下,在懷中拿出了一隻布包放入其中,將布包貼身放好。
老人見狀,頓時滿是欣慰。
‘這武神怎麽都要哭了的感覺?’
吳妄略微思索,難不成,武神對自己的好感度,遠比自己所想的要高?
雖不明所以,但吳妄也不願白白占武神的便宜;燧人先皇的寶物,對吳妄而言,也頗有紀念價值。
吳妄問:“使者,您急著回去嗎?”
“啊,不急,怎麽了?”
“可否請使者逗留片刻,我有一件禮物獻給武神大人,也算是我一點綿薄的回禮。”
“好,好啊,嗬嗬嗬。”
半個時辰後。
吳妄悄然離開了那棵大樹,朝春鸞師姐所在的方向趕去。
雲上,武神站在雲邊,低頭注視著地麵快速移動的年輕人,那已經刮掉胡子,顯得最少年輕十萬歲的麵容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他左手背負在身後,右手端在身前,握著一隻巴掌大的木雕,雕刻的就是武神的模樣,還是在小鎮山坡上相見時,武神穿著金甲的模樣。
武神啞然失笑,才知這青山早就認出了他。
‘大哥,你離開前說過,人族總會有你,我這次終於尋到了嗎?’
“琉璃?”
武神扭頭喊了聲。
“大人,我在。”
“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護持在青山左右,如果他們十一個要傷他,你就告訴他們,他傷一條胳膊,就讓他們提著自己腦袋來見我。”
“是,大人。”
武神輕笑了聲,一步邁出,身形微微扭曲,已是瞬息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