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異樣【章末附‘帝夋’人設概念圖】
大司命半路攔截吳妄之時；
逢春神殿的西北角落。
吳妄不在天宮這幾天，少司命將這裏重新布置了一番，拆了牆角兩側牆壁，種植了一些藤蔓、植物，用了點神力，迅速催生出了一個小小的花園。
飛石瀑布點綴此間，樹下的秋千與吊籃相映成趣，讓少司命對此頗感滿意。
青鸞飛去東南域之事，她自是察覺到了。
也不知怎麽，少司命隻覺得自己心底有些堵悶，仿佛失去了什麽，又仿佛什麽都沒失去，但就是心底有些不痛快。
大抵，這就是生靈所說的嫉妒之心吧。
秋千輕輕搖晃，少司命靠在充當吊索的樹藤旁靜靜出神，哼起了簡單的歌謠。
大殿另一個角落，擺滿了各類玩具的屋舍中，一大一小兩顆腦袋，正注視著此間的情形。
小茗眨著眼，小聲問：“妞，娘親咋了呀，感覺突然就不開心了呢。”
“這怪得了誰呀……”
女醜眯眼笑著，下巴搭在小茗腦袋上，享受著小茗那柔軟長發帶來的觸感，在神力結界中小聲嘀咕：
“你還小，不懂這裏麵有多少事，你娘親不是不開心。”
“那是啥？”
“自然是想你爹爹了，”女醜一本正經地說著。
“哦，”小茗鼓著嘴角，慢慢噗出一口氣，抱怨著：“大人的世界真難懂，想爹爹就去找他呀，為啥要在這裏待著。”
女醜抬手捏了捏小茗的臉蛋。
“走了，咱們去讀書去了，等你爹爹回來，你娘親自然就開心了，不信你看就是。”
“好吧。”
小茗又看了少司命的背影幾眼，突然墊腳喊了聲：“娘~”
少司命立刻起身，轉身看了過來，嘴角也露出幾分微笑。
隻見這熊茗撅著小嘴，小手在嘴上拍了下，對著少司命送去了一個飛吻。
“小茗喜歡娘唷！”
少司命不由得掩口輕笑，身周那淡淡的憂鬱宛若殘雪消融，那雪白肌膚好似散發出了瑩瑩光亮，將大殿的角落都填滿了柔光。
“嗯，娘親也……”
咻——
一束神光激射，幾乎轉瞬凝成了流光的身影，定定地站在了少司命麵前，麵露急色，呼喊了聲：
“快！兩位兄長打起來了！”
少司命一怔，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已是被流光抬手打出的神光包裹。
而後，就如放風箏一般，流光神扯著光鏈朝殿門疾馳，少司命已被那股奇異的道韻包裹，身形若虛影般，被拽的向前急急飛馳。
流光一來一去，不過眨眼之間；
待他身形消失無蹤，大殿之中帶起了兩股對衝的狂風，又化作了細小的龍卷，將少司命精心布置的那角落摧枯拉朽般掃平。
女醜和小茗對視一眼，後者扭頭就跑，女醜連忙一把抱住了這小祖宗。
大人的世界夠亂了，可別添亂去了。
……
少司命被流光拽著一路疾馳，隻覺得乾坤出現了層層褶皺，這些褶皺又化作了跳動的波痕。
飛出數萬裏，前方天地一片寧靜。
天清地朗、和風明媚，幾個人口繁多的百族大國享受著平靜的日常，許多少女少男在林間奏出生靈之讚歌。
但少司命已察覺到了數條大道的激烈碰撞！
最為厚重的那條大道，正是她最熟悉的大道，與繁衍大道伴生，為生靈大道的重要組成部分，私掌天地生靈壽元長短。
與之相對的兩條大道一強一弱，正是星神的道，以及陰陽八卦大道。
——所謂的強弱，乃是施展這兩條大道所屬神通的吳妄，對這兩條大道的掌握程度有所不同。
少司命一顆芳心頓時提到了嗓子尖。
流光還拉著自家姐姐向前急飛，突覺自己神力停滯，前衝的速度卻猛增了一截。
他突然轉身，卻見少司命懸浮於高空之中，滿頭長發漸漸化成了銀白，自纖瘦的身形之後亂舞。
少司命雙手於胸前合十，隨後緩緩拉開，黑裙的袖口在不斷鼓脹，她那極盡聖潔之美的麵容上滿是冰寒。
掌中，一隻木偶迅速成型。
雙眸忽有翠綠神光迸發，那木偶詭異地消失不見，但下一瞬，少司命身形咻的一聲消失，剛剛消失的木偶又出現在了她原本的位置，滴溜溜地不斷旋轉。
流光見狀鬆了口氣，剛想歇息下的他，突然感覺到遠方又出現了一條大道。
大道碰撞頓時掀起了另一波高潮！
流光心底一驚，抬手拍了拍額頭，趕緊衝了過去。
他堂堂光明神之子，怎得成了‘傳令兵’？
兩位兄長也是，就不能友好相處嗎？為何非要這般鬥來鬥去，不考慮下姐姐的感受嗎？
流光微微抿嘴，此刻已開始嚐試女子妝容的他，倒是有一點點朝著女相發展。
光芒閃爍，這天宮之中速度最快的先天神也非浪得虛名，在空中留下一束淺淺的印痕，不過片刻就衝到了大戰之地。
那是一片已被徹底摧毀的山林。
幾座大山徹底塌陷了下去，塌陷的大地上湧動著滾燙的岩漿，各處彌漫著炙熱的氣息，依稀能見幾塊破碎的綠地灑落在遠處。
這還是激鬥的兩道身影，將鬥法範圍控製在了方圓百裏之地。
也還好此地是荒山，隻有花花草草、少許靈獸，不然早已是生靈塗炭。
少司命站於高空，皺眉看著下方不斷閃爍的兩道身影。
她素手下壓，一條條綠色的藤蔓若靈蛇、似蛟龍，急追著吳妄與大司命的身影，卻被那兩道身影不斷甩到了身後。
他們像是打出了真火，大道不斷對碰，神通接連不斷。
大司命抬手揮灑出無邊無際的雷霆，那灰色的神光有著驚人的腐蝕之力，吳妄此刻硬撐著數層護體神光、仙光，依舊有些抵擋不住這灰色神光的侵蝕。
若他沾染一點，身為生靈的吳妄自會重傷。
按理說，少司命現身，吳妄就該停手。
但此刻吳妄非但沒有停手，還不斷催發自身神力，逐步釋放神軀之力，將自己的狀態推到巔峰。
流光圍繞兩者鬥法之地極飛了一圈，卻尋不到任何出手的機會，隻能飛到少司命附近。
“少司命姐姐！如何才能阻止他們！”
“別急。”
少司命柔聲道了句，繼續皺眉注視下下方，控製著下方那一根根藤蔓的速度，低聲道：“我也不知。”
有些反常的是，她看的最多的並非吳妄，而是大司命。
片刻前，少司命剛抵達此處，立刻就要強行將正麵激鬥的兩者分開。
但她還未來得及動手，吳妄的傳聲便鑽入了她耳中，遞給了她的神魂。
吳妄說的是：
“大司命大道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你先不要出手，我試試能不能逼他顯露出自身的問題。
放心就好，我挨他一頓揍是應該的，他開始對我也沒下殺手，這般情形，是我一點點逼他顯露實力。”
由此，才有了那些追不上吳妄和大司命的樹藤。
不然早就捆成兩顆粽子，將他們各自提回天宮冷靜冷靜了！
大道的狀態不對？
少司命仔細感受著大司命的壽元大道，此刻隨著大司命爆發出的神力越來越多，大司命的大道漸漸凸顯出了些許本不該出現的道韻。
垂垂暮已；
外強中幹。
非要有個對比，大司命的大道，就仿佛是一棵被掏空了樹幹的大樹，隻剩外皮在支撐著龐大的樹身。
相比落在了下風的吳妄，雖一直被大司命壓製，但已漸漸的有了遊刃有餘之感。
吳妄身周的陰陽二氣，成了他化解大司命攻勢的主要依憑。
而吳妄不斷點出的劍指，總能帶起道道銀白色神光，撞的大司命身周神光不斷亂顫。
此刻，已有越來越多的星辰在蔚藍的天空深處被點亮。
星神的虛影出現在了星空深處，似能被一股微風吹散，但卻隱隱傳遞著無窮無盡的神威。
又鬥過了片刻。
吳妄袖口閃爍出點點神光，三十六顆星辰珠瞬息間灑向四麵八方！
小周天大陣！
大司命身形突然停下，渾身氣息不斷鼓蕩，壓製著周遭的乾坤。
他竟微微喘息，額頭沁出了少許細汗，此刻那雙修長的雙目死死盯著吳妄，像是要將吳妄一口吞了。
吳妄的身影也在數百丈之外停下，身周神光還在抵擋著幾片灰芒的侵蝕。
那些藤蔓追逐而來，卻被少司命強行壓了回去。
‘其實此時用藤蔓包裹住我們兩個更好些。’
吳妄心底如此提醒著，自是不可能對少司命傳聲說這個。
他凝視著大司命，冷聲道：“大司命，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做的好事！”
大司命指著吳妄破口大罵，麵容猙獰可怖。
隨後，他抬頭看向高空，那怒色漸漸消退，最後化作了少許自嘲的冷笑，手指對吳妄點了點，轉身就要飛離此處。
吳妄略微皺眉，思索一陣立刻有了決斷。
大司命能在這般時刻收手，他的壽元大道肯定是出了問題。
雙方怒氣明明已經足夠了，剛剛有幾次，吳妄幾乎被大司命一巴掌拍成重傷。
‘這家夥的大道……壞了？’
吳妄注視著大司命的背影，忍不住皺了皺眉。
少司命自空中落下，與吳妄並肩而立，注視著自己兄長的背影，眼底卻是掩不住的關切之意。
“他……他怎麽了？”
吳妄微微搖頭，心情也有些複雜。
站在人域的角度上，他對大司命並無同情，今日的故意試探，也是為了探明大司命底細、為自己今後的計劃鋪路。
站在少司命的角度上，他想知曉大司命是否真的遇到了某種無法言說的麻煩。
“下次找機會再試探吧。”
吳妄低聲道了句，袖口一張，其內飛出七名昏睡的男女，都是天宮神靈，隻是被抽幹了神力，被一根道兵階的繩索捆成一串兒。
大司命已沒了蹤跡。
“走吧，我先帶你去陛下麵前領功。”
吳妄主動握住了少司命的柔荑，低聲道：“青鸞之事……”
“無事的。”
少司命鼓起嘴角，定聲道：“我才沒生氣。”
“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
少司命輕輕一掙，銀白長發恢複成了如瀑的青絲，讓吳妄心底大呼遺憾。
前方，道道神光飛射而來。
這些先天神，看熱鬧都吃不到熱乎的。
……
“傳，天帝陛下旨意！
有神私自結盟，意圖排擠天宮正神，此事自難寬恕，但念事出有因，陛下不予責罰！
命那反春聯盟之神靈，即日立刻解散此盟。
天宮如今憂患頗多，眾神理應團結一心，抵擋殘暴燭龍之回歸！”
“傳，天帝陛下旨意！
逢春神主動請罪，帶回七名不顧天宮禁令而私自外出、意圖挑起神人之戰的神靈。
此七神靈疑為天外之奸細，特命，碾其神魂，投入神池，再造其道之神明。
逢春神功過相抵，不予懲處，眾神當以此為警。”
“傳，天帝陛下旨意！
繁衍之神少司命，智謀出眾、素有威名，乃生靈之強神，亦為生靈所愛戴。
今，天宮應求生靈之團結，少司命理應承擔重則。
自今日起，少司命與大司命、土神並列，有監察天宮諸神之權，若有神靈不尊陛下之命，仍舊要挑起與生靈之對立，少司命可全權處置……”
一聲聲蒼老的嗓音在天宮各處回蕩。
一顆顆神紋被寫入了神庭的穹頂，讓那些沉睡的先天神也可第一時間知曉、理解此事。
天宮各處自是一片嘩然。
甚至，吳妄已經能感受到，帝夋這三道旨意一下，整個天宮出現了無數裂痕。
這讓吳妄心底一陣打鼓，總覺得帝夋有可能真的虛晃一槍，把天宮、人域推到燭龍麵前……
逢春神殿內，吳妄坐在柔軟的靠墊中，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少司命此刻正在天政殿中，等待著大司命現身，移交部分職權。
但她左等右等，大司命始終未曾現身天政殿；
而那大司命的大殿神光環繞，源源不斷的神力湧入了此地的神池。
殿內，神池邊緣。
大司命匍匐在地，渾身不斷顫抖，麵色無比蒼白，豆大的汗水從他額頭不斷滑落。
衣袍之下，隱隱可見他背部出現了一片又一片血印；
血印不斷變得濃鬱，成了暗紅，成了黑紅，散發著不詳的氣息，仿佛又有淒慘的笑聲自內冒出來。
大司命雙手攥拳，用力砸著身周的神光，將動靜控製在半丈方圓。
而在神殿上空，那道虛淡的影子嘴角露出了淡淡冷笑。
卻是……
帝夋。
他站在這等了一會，看大司命慢慢爬起來，背部出現的那些黑紅氣息再次隱去，這才化作微風，吹向了天宮的另一個角落。
少頃，金神大殿的神池旁。
帝夋顯露出自身輪廓，負手走在池邊那整塊整塊堆砌的美玉之上，看著池底被一根根鎖鏈困縛的嬌小身影，嘴角扯出了少許冷笑。
“金，吾給你一個機會。”
池底的先天神猛然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