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你永遠可以相信……
吳妄下來一趟，肯定不是為了看看風景聊聊天。
逢春神界開始了第二輪擴張，要在神像建造好之前，將神界最少向外擴張百裏——且是半徑增加百裏。
周圍那些小神界，已是走的走、逃的逃，隻留下了四個小神的神界，還是屬於半死不活的那種。
這次擴張注定不會有太大的壓力。
吳妄親自出麵，將這四名小神約了出來，倒也都是熟麵孔，此前吳妄去找落羽神麻煩時，在大司命那裏見到過了。
這次飯局設在了一處繁華的神界；
等女醜帶著小茗去外麵逛街玩耍，少司命也去了頂樓欣賞此地生靈百態，吳妄隨手將星辰劍擺在了桌上。
那三男一女四名小神齊齊一驚，額頭滿是冷汗。
在進行了兩輪‘誰讚同、誰反對’式的談判後，四名小神拿走了四隻儲物法寶，將各自神界拱手相讓。
飯局剛散，他們就衝回自己的神界，把各自神像扛起來放到了帝下之都邊緣位置，又給各自神將下令，去邊界扔下武器，接受逢春神界的收編。
整個過程前後不過大半天。
在沒有爆發任何大戰的情形下，八隻巨木之精，又朝著外圍挪了挪窩。
不過，今後逢春神界想要向外擴張，就要麵臨諸多問題了。
邊界之外已開始接觸到一些正神的勢力，全方位擴張要調整為有針對性的多方向擴張；
追隨者的數量，以及追隨者對逢春神的信奉程度，隨著地盤擴張而必須增加的‘管理者’數量，都是需要解決的問題。
吳妄召集眾人開了個小會，提了幾點要求、定下了幾點發展策略。
其一，是繼續從人域人皇閣調撥人才，修為不必太高，但要處事圓滑、多謀善斷。
其二，星神護衛團二次擴編，充分利用北野這幾年暴走的眾生念力。
其三，調整策略為遠交近伐，徹查附近正神神界的老底，哪家的問題多先搞哪家。
其四，注重神界內人才的利用，培養百族精銳，避免逢春神界人族化。
…
噠，吳妄合上了麵前的兩枚玉符，溫聲道：
“我就簡單說了幾句，大家還有要補充的嗎？”
大長老在桌下踹了身邊人一腳，正‘閉目沉思’的熊三將軍一個激靈，立刻站了起來，怒吼一聲：“為了星神的榮耀！幹他丫的！”
吳妄額頭掛滿黑線，同桌的幾人各自扭頭笑個不停。
“行了，”吳妄瞪了眼熊三，後者撓撓頭，淡定地坐了下來。
不就出糗嘛，又不用挨揍。
吳妄問：“大家還有什麽要補充的？”
大長老正色道：
“宗主，老夫始終還是覺得，咱們不必操之過急，就算是等三五十年，等神界內人口翻倍，再對外擴張也不遲。
因為一些眾所眾知的原因，我們神界內，基本能做到，隻要想要孩子的夫婦都能要上。
三五十年其實也不算太久遠。”
吳妄問：“陛下壽元還有多少？”
大長老怔了下，隨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並未多說。
吳妄笑道：“這個神界今後會發揮出異常重要的作用，現階段，最起碼發展成天宮正神神界普遍規模的十倍，才足夠我需求。”
“大人您需這麽多神力嗎？”大羿小聲問了句。
“神力隻是其次。”
吳妄聲音放緩了些：
“我要的是影響力，通過神界輻射帝下之都，進而對天宮正神產生側麵的影響力。
我來天宮，完全沒有半點根基，想要走到與大司命、土神並列的位置，其實頗為艱難，神界就是其中一條捷徑。
而隻有走到那個位置，我的一些構想、關於天地秩序的改革，伏羲先皇的理想才能實現。
——在不破壞天地封印的前提下，改變帝夋。”
眾人各自點頭。
闞天厚感慨道：“那些不知大人抱負者，還在言語中傷，當真令人唏噓。”
狐笙皺眉道：“誰在惡語中傷？現在人域上下不是聲音一致了嗎？大家也都理解無妄子大人為何在天宮做官。”
闞天厚尷尬一笑。
大長老不動聲色的出聲解圍，讓會議在輕鬆愉悅的氛圍內進行了下去。
吳妄看了幾眼闞天厚，心底莫名泛起了少司命對闞天厚的評價。
如今闞天厚也肩負重任，負責整個神界所有生靈的食之事，狐笙主要負責衣、住與行。
闞天厚能得人皇閣舉薦，本身能力出眾，品性也是沒問題的。
至於私欲之事……
自己都不是聖人，如何要求自己的手下人各個成賢成聖？
那也算是自身的隱私罷了。
吳妄心底輕笑了幾聲，振作精神投入到了神界的藍圖規劃之事。
能派給旁人做的事，自己絕對不管；
能最小代價達成的事，那就不必要付出多餘的代價；
他指一個方向，給每個人安排合適的位置，讓他們努力前衝，他們自能克服各類困難。
論神界甩手掌櫃的自我修養。
……
與此同時，某個繁華神界的地下。
悠揚的弦樂，沒有樂師卻自行演奏的樂器漂浮在角落。
淡黃色的光暈籠罩在這座暖閣被打通的二層，居中的水池中，一道身影正緩緩走出，肌膚凝脂、長發如瀑，側旁自行飛來了輕薄的紗衣，一層層宛若花瓣，遮掩起了那暖色春光。
這是一名先天神。
從她那近乎無法挑剔的容貌、比例完美的身段，自可看出，她在外形上花費了諸多心血。
那有著優雅足弓的玉足走在一條直線上，她的身形在微微搖晃，繞過了屏風，依偎在了玉石鋪就而成的軟塌上，修長的鳳目中蕩漾著一汪春情。
美人如玉，玉襯美人。
隻是她眉目間總帶著少許憂愁，仿佛有著散不去的哀思。
她輕輕抬手，兩名身著長裙的美麗女子入內，低頭跪伏。
“大人，那人已經帶到了。”
“哦？”
此神目中流露出幾分玩味，淡然道：“你們下去，喚他入內。”
“是，大人。”
不多時，一名身著白衣、身形魁梧的男性人族，自殿外邁步入內。
他有著一頭旺盛的長發，渾身散發著凶猛的剛陽氣息，胸懷裸露出的健壯肌肉散發著淡淡油光，那張帶著幾分狂傲的麵容上，卻滿是溫柔。
“終於見到您了。”
來人溫聲說著，直視著軟塌上側躺的女神，目中十分清澈。
清澈到，讓此神都忘記，自己為何會選中這個男人，進入自己在神界的行宮。
她道：“為何如此說？”
“因為，我曾在天宮見過您的身影，自此就再也無法將您的身影從我心底抹去。”
壯漢沉聲說著，向前邁出了兩步，又似是覺得失禮，低頭拱手做了個道揖。
他說：“我可能有些唐突了，但在我眼裏，大人您的美，比月神更有韻味，比禦日者更有柔情，您仿佛就是天地間最美的存在。
原諒我並沒有多少文采，帶我來這裏的大人，也隻是讓我在四處打探一些消息。”
女神奇道：“你是誰？”
“我不想對您有任何隱瞞。”
壯漢默默抬手，將頭上的假發取下，收入了儲物扳指中，笑道：
“我是逢春神的同伴，是人域的修士，是您的愛慕者，我姓楊，是這帝下之都中，唯一的人域體修。”
那神目中劃過幾分光亮，輕輕勾了勾手指。
壯漢身形被憑空拽去了床榻，一時站立不穩，低頭扶住了床邊。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您的美，已經讓我忘記了這些。”
“你的名字是什麽？”
“無敵，”壯漢低聲說著，話語未落就被一股力道拉上了床榻。
四麵的帷幔已經自行落下，周遭的光暈也變的更為低沉。
“希望你名如其實。”
……
跟大長老他們開完會，吳妄就與少司命在逢春神界四處逛著。
吳妄開始喜歡這種，於眾生身旁走過卻不被眾生所見的感覺，他也施展了點神通，和少司命走去何處，都不會被人主意。
兩人逛過繁華的鬧市，穿過了幽靜的小巷，又去看了看正在飛速建造的神像。
少司命柔聲道：“這才過去多久，你已算是在天宮站住腳跟了。”
吳妄笑了笑，目中卻帶著幾分感慨。
他道：“上次天帝陛下找我，也是在神界瞎逛，你知他對我說了什麽嗎？”
“他可是逼你做什麽？”
“這倒沒有，”吳妄笑道，“與其說是逼迫，不如說是威逼加利誘，棍棒加糖果……對了，北野剛送來一些糖果，我們找個地方去品鑒品鑒？”
“好呀。”
少司命頓時來了精神，目光掃過各處，選定了一處溪流旁的巨石。
吳妄鋪上了軟墊，少司命與他一同入座，兩人身周頓時多了大包小包的吃食，還沒正式開吃，已經讓少司命頗感愉悅。
看著她捏起柔軟糖塊放入口中的畫麵，吳妄一時有些出神。
真的是，吃東西都這般乖巧。
少頃，她目光瞥去一旁，小聲嘀咕：“這般看我，我也會有些不好意思的。”
“這個，”吳妄笑了笑，慢慢躺了下去，手臂擋住眼睛，“剛才說到哪了？”
揉搓紙包的嘩嘩聲中，少司命小聲道：“天帝陛下威逼利誘……”
“嗯，”吳妄歎道，“我是真的沒想到，天帝能說出這般話。”
“什麽？”
吳妄道：“現如今天宮外憂內困，陷入了重重困境，若這困境繼續持續下去，他有可能會放棄這個天地。”
“嗯？”
正捏著吳妄親製薯片的少司命怔了下，“這是什麽意思？”
吳妄歎了口氣，將那日帝夋與他說的話語，完完整整地複述給了少司命。
“若事不可為就離開？”
少司命俏臉有些冰寒，低聲道：“為天帝享受眾生參拜，卻不履行護持眾生之責，這！這算什麽？”
“你莫要著急，”吳妄溫聲道，“天帝很大程度也是嚇我，讓我盡心盡力為天宮辦事。”
“可這……”
少司命輕輕皺眉，目中帶著幾分不滿。
若非吳妄攔著，她怕是都要去帝夋麵前理論幾句了。
驀然間，少司命突然想到了什麽，她歪頭看著身旁的男子，柔聲道：“此事我來想辦法，這不是你一人之事。”
“此事還是我來想辦法吧。”
吳妄笑道：“你執掌繁衍大道，本身不能出任何差錯，不然生靈就失去了最後的依憑。”
“你也不能總將所有事都攬在自己身上，”少司命目中帶著幾分責怪，“也該信任我一些，許多事，我是能幫你的。”
吳妄挪開胳膊，目中倒映著她端莊優雅的坐姿。
“與你說這些，其實也是不得已為之，”吳妄道，“我需要你的助力。”
“嗯，”少司命輕輕頷首，目光滿是堅定，“你來安排就是，我都信你，哪怕是去與天帝陛下相爭，我也會站在你這邊。”
吳妄抬手捉住了她的柔荑，在掌心輕輕揉搓，笑道：
“天帝就是天地秩序，若是與天帝相爭就能化解這天地的困局，大荒在伏羲先皇時代就已經改天換地了。”
少司命有些不解：“那我們該如何做？”
“具體之事，我暫時無法對你解釋，”吳妄雙目中蘊出神光，傳聲道，“但從此刻開始，我想讓你去完成一個無比浩瀚的工程。”
少司命眨眨眼，仔細聽著。
吳妄沉聲道：“我需要統計大荒九野百族生靈與人族的所有名單，最好是由繁衍大道凝成一種神器，能夠讓大道之力籠罩所有生靈。
這就是我們能獲勝的唯一方法。”
“統計生靈？”
少司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幾次欲言又止後，又小聲道：“我其實……跟我來。”
“去哪？”
“神殿，”少司命一本正經地把吳妄拽了起來，“你說的這件事，我好像已經做好了。”
吳妄有點懵，被少司命拽著衝天而起，火急火燎朝繁衍神殿衝去。
眾神見了紛紛露出羨慕的表情。
畢竟，這般熱情如火的少司命，誰都沒見過。
片刻後，那繁衍神殿的角落中。
吳妄看著眼前這隻雲霧繚繞的淺綠色寶球，聽著少司命在旁不斷的介紹，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
一直到，那寶球緩緩漲大，膨脹成一丈直徑，吳妄慢慢抬手，手掌抵在上麵。
“放鬆心神唷，”少司命柔聲道，“我已經讓這個神器完全接納了你，將一縷神念沉進去，就能看到大荒九野了……不過我畫的地圖有點醜，你莫要嫌棄就好。”
“怎麽會……”
吳妄隨口回了句，心神一晃，眼前已出現重重雲霧，宛若元神懸浮於高空。
低頭看去，大荒九野靜靜懸浮在那，地麵上是一片片綠色，以中山之地、南野人域的綠意最明顯。
少司命的嗓音似自空冥之處傳來：
“你想看哪個區域的生靈，動動心念就好了。
你若想找哪個生靈，就念他的名字。”
“刑天。”
吳妄嘀咕了句，下方出現了一束金光，一道身影懸浮在了吳妄麵前，正是刑天少年時的模樣，似乎還是在狩獵時，被繁衍大道‘抓拍’了下來。
隨之，側旁出現了一行行字跡，刑天的出生年月，以及刑天的父母血親介紹。
那些字跡吳妄沒來得及細看，其中好像還有‘孕育一名子女’、‘孕育兩名子女’的條目，後麵還標著‘一成’、‘兩成’的字跡。
“林素輕。”
刑天的身影朝著一旁挪動，林素輕的身影自南野飛來，她何時出生、少年時的容貌，盡數出現在吳妄麵前。
呃，老阿姨虛報年齡！
她比之前報的年齡還大三歲！
這！
吳妄嗤的一笑，打量了幾眼林素輕十二三歲的模樣，倒是意外的頗為靈秀，再想想兩人初見時，林素輕那飽經滄桑之後‘也就還行’的容貌。
當真，女大十八變，不一定變好看。
不過現在的老阿姨，外形方麵那都是沒得挑了，當侍女頭子著實可惜。
吳妄口中蹦出了一個個名字，下方飛出了一道道身影。
很快，吳妄道心就壓抑不住那般激動了。
這是什麽？
這是想睡覺就被遞了個枕頭，順便還有一雙柔軟的小手幫他鋪了床，點了助眠的熏香！
他昨天還在發愁的‘天道生靈檔案’，少司命已經做好了！
甚至，少司命此刻還有些忐忑地介紹道：
“我隻有繁衍大道，若是兄長能助我，讓這顆‘萬靈珠’連通壽元大道，生靈的人生軌跡就可自行衍生出來了。
而且這是我閑著無聊時做就的，其實就是繁衍大道威能的具化。”
吳妄收回手掌，眼前金光閃耀，眼前的寶珠神器散發著濃鬱的大道道韻。
他扭頭看了眼少司命，少司命輕輕眨了下眼。
她柔聲問：“這是你說的那種東西嗎？”
吳妄淡定地點點頭，目光卻無比複雜，凝視著少司命那張俏臉，心底無比矛盾。
他知道，自己對少司命，已經不可能保持此前的純粹了。
少司命已經算是自己必須爭取到己方陣營的先天神，可此刻，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發展成了準道侶。
這總讓吳妄感覺，自己像是在利用兩人的感情，去達到某種目的。
“此神器莫要讓天帝知曉，確實能發揮巨大的作用，”吳妄低聲說了句，“我心緒有些煩亂，先去靜一下。”
“好。”
少司命輕聲答應著，看吳妄心事重重地走去殿外，隨手將萬靈寶珠收了起來，背著手跟上去了幾步。
奇怪，他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