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大道引進計劃
‘現在的年輕人，咋天天想這個？’
出得藏經殿，劉百仞劉閣主的表情……一言難盡。
他活了這麽多年，見多了人域修士看到伏羲、燧人兩位先皇遺物的場景，大多都會自發的拜一拜，說幾句為人族而戰、庇佑人族這般話語。
表現最差的，那也是因自身心高氣傲，對先皇遺物行禮之後，說一句：
‘人域的未來就交給我吧！’
唯獨無妄子這家夥！
早點與女子牽手算什麽願望？
什麽身份了，還找不到道侶嗎？要不要他仁皇閣安排個仙緣大會？或者直接給他分配個如花似玉的俏道侶？
真的是！
伏羲先皇能庇佑他這個嗎？
劉百仞冷哼了聲，心底對吳妄的評價，降低了半顆星。
他剛要去仙凡殿逛逛，看看仁皇閣各處運轉如何，還未走幾步，就見幾名高階執事匆匆而來，各自行禮。
一人道：“閣主，無妄殿主的手下遭襲，一人被抓，一人逃來了咱們這。”
劉百仞挑了挑眉：“有這事？莫非是遭了窮奇的偷襲？”
“那人昏過去了，咱們還不知曉。”
“閣主，滅宗大長老、新晉超凡血手魔尊已過去看了，確實是他們滅宗真仙，也是無妄殿主的貼身護衛。”
“哦？”
劉百仞略微沉吟，道：
“繼續關注此事，待那昏迷之人醒了，問清楚事情來龍去脈，詳細稟告本座。
你們四個全程盯緊，莫要怠慢了。
無妄子可不隻是本座看重，他又是年輕人，容易氣盛衝動，他的貼身護衛也莫要輕慢了，以免影響無妄子道心。”
“是！”
幾名執事齊聲答應，後退幾步，轉身飛往來路。
劉百仞仙識掃過，也未多說什麽，轉身繼續朝仙凡殿溜達。
他是仁皇閣閣主，總不能什麽事都直接現身，有時候給個指示、告訴下麵人他很重視，已是給足了吳妄麵子。
但劉百仞萬不曾想到，不隻吳妄克那十凶殿，吳妄的手下跟十凶殿……也十分有緣。
張暮山很快醒了過來，看到麵前的大長老，眼淚就流下來了。
大長老麵帶肅容，與周圍幾位仁皇閣執事一同向前，問張暮山發生了什麽；
張暮山長長地一歎，將來的路上所經曆之事，盡數說了出來。
“我就說不要隱藏修為、不要隱藏修為，直接放出真仙境氣息，那樣反而沒什麽事！”
半個月前，張暮山與楊無敵一番喬裝打扮，化作剛邁入仙人境界的元仙境體修修士，自滅宗出發，直奔總閣而來。
不料行至半路，突然被一股黑風卷中，兩名天仙出手將他們直接拿下。
因對方修為高深，張暮山與楊無敵也不敢輕易反抗，隻是靜觀事態變化。
很快他們就發現，這兩名天仙竟在不斷地捉拿魔道修士，還專挑真仙境初期、元仙境這般修為境界不高的魔道修士。
他們抓幾人換個地方，很快就抓了十數人，回了一處離著滅宗不過幾千裏的魔宗駐地。
張暮山歎道：“他們將我們扔入血池，我們聽到了一些誦咒聲，元神開始迷迷糊糊、分不清各處情形。”
“血池？”
“對，血池，就跟傳聞中十凶殿鼓搗的血池差不多！”
張暮山咬牙道：
“就是十凶殿在抓打手，他們專挑一些元仙境散修，還都是挑著魔修下手！
趁著意識尚未被侵蝕，我跟無敵商量著如何逃命，無敵說必須將那處魔宗駐地稟告給宗主，就決定分頭硬闖，直接燃燒神魂，看能否衝出來一個。
我們找準機會一同出發，我衝出來了，無敵……”
大長老冷聲問：“怎樣？”
“被抓回去了。”
張暮山歎道：“我見他被兩名天仙毒打，最後還攔住對方讓我逃命，此時怕是生死難料，那兩名天仙下手十分歹毒。”
大長老手背青筋暴起，“那魔宗在何處！”
張暮山忙道：“咱們宗門向西北方向三千裏，應是那家名為千鼎的宗門！”
大長老深吸一口氣，身形唰地消失在原地，再現身時，已出現在會客殿之外，化作一道血芒，衝出了仁皇閣總閣。
那四名執事也不含糊，一人趕去找閣主回稟，一人去調動離著那裏最近的巡查仙使，一人去總閣之外調動兵馬，一人不斷安撫張暮山，告訴他，他的同伴不會有事。
張暮山麵色蒼白地歎了口氣，閉目調養，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達成，後麵的事交給大長老和宗主處理就是。
半天後。
劉百仞略有些猶豫，還是決定將剛聽到的消息告訴吳妄。
“閣主，我們趕去時，那裏已是人去樓空，隻剩下一些還未完全燃盡的汙血，氣息被擾亂，無從追查行跡。”
“看他們的手法，與十凶殿確實一致。”
“這十凶殿潛伏不多時，竟開始捉魔修入血池，賊心不死、實乃大患！”
“滅宗大長老血手魔尊在那裏發現了一塊石頭，上麵用指甲扣了個簡單的畫作，由此斷定那名為楊無敵的真仙此時尚存。”
那畫作，劉百仞也拿到手裏看了眼，就是個簡單的圓圈，裏麵畫了個笑臉。
經執事提醒，那楊無敵是個九尺高的光頭壯漢，劉百仞也是瞬間明白這畫作的含義。
就，十分傳神。
劉百仞心底笑歎，這無妄子身邊還真是多人才，逃跑被發現、順利掩護同伴逃了，自己竟然還沒被對方打殺。
倒也算有幾分急智。
行至藏經殿，劉百仞身形一躍而起，徑直進了頂層大陣之中。
他還未開口呼喚，就看到了其內的情形。
吳妄盤腿坐在伏羲先皇的畫像前，身周漂浮著數十隻石板，一縷縷仙光環繞在這些石板周遭。
剛好那畫像下擺微微向前，似是伏羲先皇在指點吳妄。
這一幕，讓劉百仞看的都有些發愣。
這就有所領悟了？
泠小嵐靜靜坐在另一側，身周環繞著七彩仙光，清冷的麵容閃耀著幾分聖潔光輝。
這……
劉百仞悄悄退了出去，不禁啞然失笑。
他堂堂仁皇閣閣主，人皇陛下左膀右臂，人域內政扛把子，竟然為這般小事東奔西走，特意來通知無妄子一趟。
這個無妄子，身上就莫名有種跟陛下相近的氣質，讓人下意識的重視他的看法。
‘小金龍真不是陛下心中最完美人選？’
劉百仞略微沉吟，又想到了之前去北境，陛下語重心長叮囑他們的話語。
百年內，人域恐遭天宮突襲。
人域如今的太平日子，有一部分原因是仁皇閣刻意瞞下了有關天宮勢力的實力，將天宮勢力與眾神化了等號。
也隻有他這個仁皇閣閣主，對此再清楚不過。
人族隻是百族之一。
天宮代表的是一種秩序，神統領眾生的秩序。
百族依附於神靈，信仰著神靈，為神靈所用，甘願被神靈驅策。
天宮勢力中，真正棘手的，是那些擁有和小神一戰，卻又被天宮賦予了漫長壽命的百族眾強者。
此前北境攻勢，來犯者不過天宮大司命與天宮神靈，所圖不過麻痹人域、引發人域內部矛盾罷了。
當真正的攻勢來臨，神靈會拚湊起他們的羽翼，張開他們的利爪，握起他們的兵刃。
人域能抵擋他們的，依然是這些高手，以及無數血肉之軀。
“唉……”
劉百仞輕輕歎了口氣，背著手，哼起了人族上古戰歌。
其聲悠遠，其意獨愴。
……
藏經殿頂層，吳妄第一次入定，睜眼已是半個月後。
他靈台處，一張伏羲八卦圖正在緩緩旋轉。
這張八卦圖已不再是單純‘平麵’，而是化作了一顆圓球，蘊六十四卦，套住了‘立體’後的陰陽雙魚。
這就是如今人域修行之基。
伏羲演八卦，八卦蘊天地萬物之理。
人域修行法精氣神三者同修，便是在伏羲先皇的指引下，先民開創出了無數修行法門，得到了與天宮對抗的力量。
雖擺脫了入定，但吳妄並未醒來，心神沉浸在元嬰處，已是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有一個他之前想過，後來覺得太複雜，如今卻不得不去麵對的問題。
大荒與藍星，到底存在什麽關係？
那個蟲洞，連接了大荒與藍星，就證明這兩地必然存在某種關聯。
而自己，就是這個關聯的奇異點。
他身體進入了蟲洞，但隨著飛行器炸裂，意識保存了下來，轉世重活。
也就是說，拋開神話、修行、神靈、魂魄等一係列‘不可證偽’的不科學現象，兩個世界的底層規則是相近的。
按這個思路……
大荒以後要經曆什麽大劫，然後大荒九野崩塌，人域塌縮成藍星了？
【不對，這個說法未免有太多漏洞。】
不說其他，大荒的星辰概念，就與藍星所在宇宙的星空概念，完全不同。
但不管如何，藍星上的神話、古經裏的概念，與大荒是有對應之處的。
此前吳妄打太極拳的時候，就已發覺，自己好像能觸摸到一點‘道’的痕跡。
——他打的太極拳是跟教官學的，公園大爺大媽隻是調侃罷了。
將這般道稍加運用，就讓劉閣主下手時產生誤判，將他打的幾乎吐血了。
隨後，吳妄就產生了一個稍微大膽的想法。
人域的修行法，與藍星的道家、陰陽家等理念相比，誰更‘玄妙’。
見到伏羲八卦圖後，吳妄突然悟了。
這就是一個理念的延伸！
應當說，人域此時的修行理念，還停留在伏羲八卦之時，而自己腦子裏的《道德經》、《逍遙遊》，更像是人域如今理念的延伸。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大荒與藍星到底有什麽關聯？
大荒動輒萬年、數萬年的歲月跨度，明顯是自己老家文明無法企及的漫長。
吳妄念及此處，隻感覺若是自己繼續想下去，隻會陷入怪圈。
他果斷跳過了這個問題，開始思考《道德經》所承載理念，撞上人域如今的修行體係，能產生哪般影響。
影響絕對不會小。
但新的問題隨之來臨。
他……
背不出《道德經》全文！
打坐中，吳妄忍不住一巴掌拍在額頭，在那呲牙咧嘴、長籲短歎。
上輩子雖然學習文化課的時候接觸過《道德經》，但也就記住了裏麵較為出名的幾個篇章。
男兒的夢想是星辰大海開飛船，誰知道自己能重活一世在大荒混日子！
“無妄兄？”
泠小嵐的嗓音自角落傳來，輕聲問：“怎麽了嗎？”
“啊，沒事。”
吳妄迅速坐直身體，繼續讓那些石板在身周旋轉，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氣勢些。
他正色道：“我突然有所感悟，有點小興奮。”
泠小嵐目中帶著幾分讚賞，柔聲輕歎：
“不曾想，我悟性上終究是比無妄兄弱了些，無妄兄繼續就是，我不會吵擾你。”
“仙子請。”
吳妄呼吸吐納，讓自己心靜了下來，又將更多石板招到自己麵前，讀著伏羲氏所留篇章。
劉閣主此前曾說，伏羲氏親手所著的重要典籍，在黑暗動亂時代遺失了大部分，但還是有得了伏羲氏傳法之人，將不少伏羲氏講道的內容還原。
此地的伏羲氏親手刻畫過的石板，能斷斷續續地展示出伏羲氏對大道的理解。
這是伏羲悟道的過程，能看出伏羲氏有幾次理念的蛻變。
那些存放在角落中的諸多典籍，就可對這個過程進行補充，讓吳妄去觀察伏羲氏對道理解的連續變化。
吳妄此刻想做的，就是透過這隻言片語、殘篇斷章，一窺伏羲前輩的修行之路，感受伏羲氏前輩的理念，再站在伏羲氏前輩搭好的高塔上，將自己所知的老莊之道，引入人域修行法中。
此事事關重大，且吳妄也無法確定會將人域導向何處。
小概率會產生負麵影響，小概率能產生推動作用，大概率是無事發生，這般思想也無法追趕上人域修仙法。
畢竟伏羲氏的時代已落幕太久，人域如今修仙法發展到了哪般地步，吳妄也無法斷定。
“盡力而為吧。”
吳妄攥了攥拳，開始將麵前的石板排序。
暫且不說聘禮不聘禮了。
若是真的能有所收獲，收獲最大的也該是他……
吧。
……
時光一晃，便是半年。
吳妄與泠小嵐進入藏經殿頂層的消息，也在人域高層小範圍內傳開了，但這般消息明顯不能透露出去。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域其他年輕一輩得知此事會怎麽想？
吳妄不知的是，這半年發生了諸多事，也讓他錯過了幾次熱鬧。
先是季默的好事。
正如吳妄所預測的那般，季默與樂瑤回返季家不過一個月，季家就對外廣撒請柬，季家公子季默，即將與魔道宗門排名第六位的破日魔宗宗主千金樂瑤成婚。
當季默得知吳妄和泠小嵐在仁皇閣‘頓悟閉關’的消息，就想著將婚期推後，不想讓自己的人生大事缺了最重要的兩個摯友。
但請柬都放出去了，又要推遲婚期，著實是對女方的不敬。
季默猶豫再三，終究隻能讓自己的大婚留下少許遺憾。
恰好，林祈也在接到季默的傳信時，突破成仙，順利渡過了成仙天罰。
滅宗眾仙觀禮罷了，對林祈百般祝賀，林祈含笑應對，一一拱手還禮。
待人群散了，林祈招來家將，背負著雙手，嘴角有著止不住的笑意。
“老師呢？還未從仁皇閣回來嗎？”
“無妄宗主據說有所頓悟閉關了。”
“老師也要突破成仙了？季兄也去了仁皇閣？”
“他應該是在季家。”
“既然這般……”
林祈對著仁皇閣總閣駐地方向做了個道揖，下令道：“來人，去季家送一封書信給季兄，就說，我已成仙，快活無邊！”
那家將忙道：“公子，季公子給您的請柬前天剛到，他、他要大婚，這就成家。”
“什麽？”
林祈笑容瞬間凝固，眉頭緊皺，負手站在空中，身周仙光明滅不定，剛突破還未能完全隱起自身氣機，便攥緊了右拳。
“他婚期在何時？”
“一個月後……”
“你們說，若是我遇到一個心儀的女子，與她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再得雙方父母允許，下聘禮、定親宴、定婚書、籌備婚禮，有沒有可能搶在季兄前麵成婚？”
周遭家將麵麵相覷。
這、這也要比？
“少將軍，您有心儀的女子嗎？這可不是兒戲。”
林祈仔細想了想，見遠處那四位模樣相近的如花美眷各自挺胸抬頭，站姿頗為端莊。
“還沒。”
林祈搖搖頭，“就並未對哪個女子有過深刻印象，罷了，我怎麽能趕在老師前麵成婚。”
眾林家家將著實鬆了口氣。
林祈又道：“備一份厚禮，老師若是沒時間去參加季兄的婚禮，我自不能讓季兄弱了排麵。”
眾家將轟然領命。
季默成婚，給了滅宗一遝請柬，且名字是空著的，讓滅宗隨意來人，來的越多越熱鬧。
林素輕也得了季默的邀請，季默想讓老阿姨代表吳妄出席，林素輕婉拒，隻是拿了一堆寶礦做禮，寫了封賀詞托仁皇閣送去。
還好，賀詞中沒寫‘下次一定’。
季默的大婚驚動了小半個人域，吳妄錯過這般盛事，也的確算是憾事。
但沒辦法，吳妄這時已鑽入了伏羲氏所留功法典籍之中，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這半年期間，同樣越陷越深的，還有吳妄在四護衛中‘獨寵’的楊無敵。
此人已經與仁皇閣初步接上了頭，也不知他如何做到的，竟在十凶殿中混了個小職位，此前還被派出來‘吸納’新成員。
楊無敵著實不傻，自知十凶殿沒什麽好下場，拚盡了一切智慧，利用吳妄在仁皇閣的影響力，主動成為了仁皇閣的‘眼線’。
這，是仁皇閣安插在十凶殿的第一個眼線，是仁皇閣麵對十凶殿時掌握局部主動的關鍵棋子！
甚至，劉閣主都親自過問此事，嚴密封鎖消息，在楊無敵暗中留下的記號指引下，鎖定了幾處十凶殿培養凶人的窩點。
為了不打草驚蛇，仁皇閣並未動這些人，隻是在各地加大了巡查力度，限製十凶殿的活動範圍。
他們在等，等楊無敵在十凶殿向上爬一爬，得到某個總殿的位置。
幹一票大的！
距吳妄藏經殿閉關過去一年，楊無敵新的暗號已傳到了仁皇閣總閣，被交到了大長老和幾位執事手中。
“大長老，這是什麽意思？”
“嗯……”
大長老微微皺眉，看著那石塊上摳出來的簡單畫作，著實研究了一陣。
這‘畫作’簡單到了極致，便是被十凶殿截獲，也是難明其意。
【一個披著紅蓋頭的女子，側旁畫了個君字。】
“大長老，楊無敵道友莫非在十凶殿遇到了心愛道侶？”
“不，”大長老微微搖頭，“這家夥從真仙境巔峰，突破到了天仙境。”
“哦？”
“怎解？”
“君字靠下，披著紅蓋頭的女子代表已出嫁女子，這般女子會喊什麽君，或者君什麽？自是夫君。夫為天破一點，自是突破到了天仙境之意。”
大長老扶須輕笑，“看樣子，距離他得十凶殿信任，已是不遠。”
眾修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