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意外重逢
三天，僅僅三天！
吳妄一個點子，滅宗上下的努力，方圓數萬裏內的丹藥被大批量、低價買入，又在幾家離著滅宗宗門稍遠的繁華坊鎮，以‘抽獎’的方式，平價銷售一空！
賺靈石可以，不給人域修士增加額外負擔，已是某宗主的良心體現。
當有修士開始效仿，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買丹抽礦’、‘買丹抽法器’、‘買丹抽道侶’的花樣，滅宗卻因宗主一聲令下，有些不明所以地退出了丹藥市場。
此刻，滅宗的大殿內，一層層寶光鋪滿各處，魔宗眾修一個個都有些坐立不安。
在人群正前方，兩座箱子壘成的小山分列左右。
吳妄坐在台階上，雖然戴著麵具，但表情多少有些疲倦，忍不住抬手打了個哈欠。
他此前忙來忙去，著實有些累了。
“茅長老呢？”吳妄開口問。
下方一群魔修齊齊向前半步，又怕嚇到隻有凝丹境的宗主大人，趕緊停下步伐，場麵意外有些壯觀。
有個女長老立刻出聲道：“宗主！茅長老還在閉關養傷，需要把他喚過來嗎？”
“那就算了，”吳妄道，“稍後給茅長老多置辦些養氣血的靈藥。”
“謝宗主！”
“宗主當真！太體恤我們了！”
“宗主，我有一首歌頌您睿智的詩詞，不知可否念一下。”
“這就算了，”吳妄抬手示意那位身形高瘦的長老不必如此，又問，“大長老去了哪？咱們不是一起回來的嗎？”
有長老立刻應答一聲，扭頭跑去請大長老過來。
此刻這主殿中的氛圍，完全看不出他們大半個月前剛換了宗主，想必老宗主若是有靈，也會為這一幕感到欣慰，骨灰凝成一條腿也要踹開自己的棺材板。
滅宗駐地的深處，一處墓碑前。
大長老負手而立，眼底帶著無限的感慨。
“師弟，你走在為兄麵前，卻給宗門指明了方向，為兄總歸是不如你。”
言罷，大長老扭頭道了聲：“抬上來。”
幾名體修壯漢扛著一隻七彩斑斕的圓罩，小心地放在了墓碑後，搞了個一看就不便宜的……墳頭。
《感動》。
大長老抬手拍了拍墓碑，已是聽到了來自主殿方向的呼喊，身形一躍跳到山壁之上，進了那寬敞的大殿。
一旁有人搬來座椅，大長老卻擺擺手，示意自己站著就是。
吳妄道：“大長老請入座，接下來還要大長老主持。”
“謝宗主，”大長老拱手行了個禮，看了眼這堆積成山的靈石箱，端坐在了圈椅中。
吳妄笑道：“各位，經過三天艱苦卓絕的奮鬥，咱們也算取得了不錯的成果。
擺在這裏的靈石，隻是收獲的一部分。
我此前提議，將此次收獲分做三部分，四成入歸宗門儲備，三成當做接下來賺靈石計劃的啟動金，三成的一半分給門內門人弟子，一半在此處，都換做了上品靈石……
分給各位。”
“哎呀呀！”有長老忙道，“宗主，這可使不得！這都該歸於宗門才對！”
“對啊宗主，這次咱們都沒出啥力，半場鬥法都無，隻是跑跑腿的功夫，怎麽能拿這麽多靈石？”
“宗主大人，這不合適！這絕對不合適！”
“我就說老宗主絕對不會給我們指認庸才！宗主大才！宗主大財！宗主大大財！”
“各位，各位！”
吳妄雙手抬起，向下壓了壓，大殿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笑道：“宗門的根基是功法，那，宗門的根本是什麽？”
眾魔道不明所以。
“宗門的根本，是人，是支撐起了這家宗門的各位！”
吳妄朗聲道：
“一個宗門想要做大做強，靠的不是高手有多少，也不是如何欺辱別人，而是能否上下一心！
此前，大家不擅長賺取靈石之事，剛好我在家中有過一些經驗，也就用在了此處。”
話語一頓，吳妄直接道：
“大長老，還請您定個章程，按門中職位、修道境界，將這些靈石分下去。
最高一檔和最低一檔的差距，既不可超過一倍，也不可低於五成。”
“善。”
大長老站起身來，招呼幾位長老過去計算，很快就將一箱箱靈石分發給了在此地的數百人，人均一箱還多了些。
除卻靈石之外，還有一批增進大道感悟的極品丹藥，一批成色不錯的法寶法器。
大殿中的氛圍，立刻就有些不一樣了。
吳妄歪在台階上，笑道：“這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宗門建設之路，任重而道遠，各位可有什麽疑問？”
“宗主，”一名長老笑道，“咱們為什麽不多賺他幾天？”
吳妄搖搖頭，道：“各位一定要記住，嚐到甜頭時就必須準備好退路，無止境，貪婪也無止境。
各位覺得，我用的賣丹藥之法，存不存在什麽問題？”
“這有啥問題，咱們又沒漫天要價，那獎品也是實打實的。”
“問題就是咱們準備的太少了。”
眾魔道哄堂大笑。
“其實有些問題。”
角落中傳來一聲清冷的嗓音，滿殿的笑聲戛然而止。
躲在陰影中的妙長老緩聲道：
“咱們的方式自是沒有問題，丹藥加價不多，給的獎品追平了那些加價，其實賺的靈石，都是自大批收購靈石的壓價。
但其他人不是這般，其他效仿咱們的修士，嚐到甜頭後怕是會變本、加利。
我此前雖未現身，卻也暗中觀察了一陣，宗主讓咱們回來時，坊鎮上已出現不少類似的攤位，有些攤位上還起了爭執。”
“不錯。”
吳妄眼前一亮，看向了角落，讚道：“妙長老竟有這般慧眼……大長老，新建的落寶殿殿主，這不是有個最合適的人選嗎？”
大長老扶須輕吟，妙翠嬌卻是哼了聲，不再多說話。
吳妄道：“今日我們用的方式，以後不可多用，最多一年用一次，且下次賣的就不能隻是丹藥了。
接下來的宗門產業發展方向，要轉向持久、穩定。
王長老此時已去方圓萬裏最大的坊鎮，仙宗和魔宗勢力交匯之地，浮玉之山浮玉城，用此次賺的部分靈石盤下幾處大點的店鋪。
半年後，我們要在那裏開起三家店鋪，賣法器、賣寶材、賣寂寞。”
“寂寞？”
“寂寞咋賣？論斤還是論啥？”
魔道眾修不由眼前發光。
吳妄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
“修道苦悶，多的是困在瓶頸的修士，他們平日裏，會不會寂寞？會不會空虛？會不會冷？”
眾魔道不由自主跟著點頭。
妙長老卻立刻出聲道：“我黑欲一脈弟子，可不是那些自甘墮落的媚功修行者，宗主你這般讓我們去討好男子，是不是太過分了？”
吳妄被她說的一愣。
他構思了兩天才想出來的完整規劃，怎麽就過分了？
知些內情的大長老站起身來，目光帶著幾分嚴厲：“妙長老，你這是如何跟宗主說話的？”
“我就這般說話，他都讓我們去賣皮肉了，我這般說話怎麽了？”
妙翠嬌麵容冷寒，定聲道：
“我黑欲門女弟子就算願意，我也絕不會同意此事！我們是魔宗不假，但也不能自甘墮落到這般地步！”
“你大膽！”
大長老氣的麵色泛紅，這是臨風血煞功即將爆發的前兆。
眾長老、執事看向妙翠嬌所在的角落，一個個都想開口勸說，但話語總歸是開不了口。
雖然覺得妙長老的話很有道理，不該犧牲黑欲門女弟子去賺靈石；
但剛收入儲物法寶中的靈石箱子還熱乎，新宗主剛上任就帶他們闖出了前所未有的局麵，此時也不好直接出聲反駁……
“妙長老，”吳妄笑道，“你是不是有些誤會？”
妙翠嬌哼道：“你都空虛寂寞了，我還能有什麽誤會？”
“我說的是這般。”
吳妄打了個響指，一旁光頭壯漢楊無敵立刻扛著一隻牌匾跳了過來，上書五個大字！
【欲純女子歌舞團】！
“當然，這個並非支柱產業。”
吳妄笑道：“讓幾個女弟子去跳跳舞，唱唱曲，在紅塵中磨礪她們的媚功，這有什麽不合理之處嗎？
妙長老擔心的那般情形，絕對不會發生。
相反，誰要打她們的主意，隻要我們打得過，絕對跟對方死磕到底。”
楊無敵扛著牌匾納悶地問了句：“宗主，要是咱們打不過呢？”
“那自然還有打不過時的手段。”
吳妄對妙翠嬌眨眨眼，道：“妙長老先別急，稍後我們再研究具體如何運作，我雖然隻是做你們的臨時宗主。
但隻要當你們一天宗主，就不會讓宗門內女弟子、男弟子，因我受任何委屈。”
言罷，吳妄站起身來，也沒說太多走去了大殿側門。
待吳妄走後，大殿內頓時嗡聲一片。
“臨時宗主？是帶咱們一段時間就不帶了嗎？”
“大長老，這是怎麽回事？”
“宗主諸多奇思妙想，當真讓貧道佩服，如今才知天高、地厚，舍不得啊。”
大長老也隻是搖頭輕歎，簡單解釋了與吳妄的三年之約，並言說，吳妄是覺得自身修為太低不足以服眾，所以並不想做宗主之職。
於是，滅宗之內頓時掀起了一股‘我為宗主修行想辦法’熱潮。
既然他們在賺靈石上，被宗主甩的背影都看不到，那就在他們最擅長的領域，努力幫宗主一把！
接下來的半年，吳妄原本計劃的清淨修道，卻被各位主動前來講道的滅宗魔修拉著，講述各種跟火之大道沒關係的修道感悟。
效果其實也不錯，吳妄已是差不多可以邁入金丹境。
而這半年中，他還做了幾件小事。
與大長老商議，在滅宗定下了一套賞罰製度，建立起了落寶殿，讓宗門長老、執事、門人、弟子每年領取固定‘財寶’。
與妙長老商量著，從幾百名修黑欲功的門人弟子中，挑選了五位姿色上佳、性格鮮明、修為在元嬰、躍神境的女弟子，成為了第一代黑欲門女子天團。
定下人選隻是第一步，排舞、編舞、培訓樂器、訓練歌喉、編曲等事，基本都要吳妄來把關。
像其它，招納煉器大師、開拓穩定購買寶材的渠道等小事，吳妄完全沒放在心上。
終於，吳妄突破金丹境的前夕，浮玉城的三家商鋪已籌備妥當。
吳妄作為宗主，又主抓宗門經濟建設，雖然沒打算長做下去，但也給了足夠的重視。
他與大長老一同，帶著幾十名黑欲門女弟子、幾十名魔修仙人做護衛，趕去浮玉城，守好開業第一關。
一艘上下三層、包裹著層層陣法的大船，緩緩靠近浮玉城。
吳妄與大長老站在船首，眺望著那座氣勢恢宏的河穀大城，各自露出幾分笑意。
大長老笑道：“剛接到門內傳信，茅長老已經出關，看到宗門駐地煥然一新，各處石屋換做了樓閣，吵著非要來尋咱們。”
“他過來的剛好，”吳妄含笑道，“剛好讓他出麵，去拉幾位仁皇閣的前輩過來撐撐場麵，也算有個護身符。”
大長老略微思忖，拱手道：“還是宗主考慮的周全。”
“對了大長老，我有個問題其實一直想問。”
大長老笑道：“什麽？”
“您道號或姓名是？”
“血手魔尊。”
“不是尊號，是姓名……”
“就叫血手魔尊。”
大長老淡定地道了句，吳妄眨眨眼，頓時明白了點什麽，並未繼續追問。
稍後買點胭脂水粉，去拜訪拜訪妙翠嬌就是了。
……
他們抵達浮玉城後，又忙碌了幾日。
浮玉城即將新開兩家商鋪、一家酒樓的消息，已是傳遍城中各處，今日中午就是店門開業之事。
本來，這消息沒引起多少人關注，也就一些好事者想去湊個熱鬧。
可隨著一張張手寫紙帛在城內流傳，話題度逐漸升高。
“道友你看，此物是何意？
買法寶消耗靈石達到中品一百塊，贈上品靈丹十顆；達到中品靈石三百塊，贈術法抄錄本一冊括弧自選。”
“這倒是稀罕事，感覺咱們還占便宜了怎麽？”
“老魔頭你看這裏，這上麵是不是寫著，買夠靈石一千塊，就隻收七百塊？”
“還有這好事？”
“酒樓貴賓活動……辦理貴賓令牌即可成為貴賓，除享受珍饈美味半價，每年還能得到一張免費的歌舞觀賞券？這是什麽意思？”
“花裏胡哨，天底下哪有什麽白撿的好事，勸道友好自為之，莫要上當。”
“這個滅宗是魔道吧？魔修能有什麽好心思？”
“這不一定呀，你看這寫著——諸位同道敬請見諒，吾等遲遲矣，仙魔同康樂，人域共繁榮。”
一處茶館，角落的位置上，有個提劍、蒙麵的女修，抓著手中的布帛，激動到差點淚流滿麵。
有希望了！
用身上這些隻夠買五件法寶的靈石，買十件法寶回去交差！
她眼底帶著幾分苦悶，卻隻是微微一歎，低頭將這布帛收起，準備早早趕去滅宗法寶店外排隊。
但站起身後，看著那杯還沒喝幾口的清茶，又覺得有些浪費，坐下掀起麵巾，輕輕抿了兩口。
‘還是，少主的茶好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