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動員演講
何尚微微頷首，沒有否認，不過這會兒他也完全鬆開了齊大成的脖頸。
齊大成身上還有很大的危險因素，但至少這個人暫時是清醒的，所以對於這個“同類”，何尚還是沒能下去手。
他要搞清楚紅眼背後的秘密，既然這不是自己一個人獨有的能力，那留著能夠觀察了解的小白鼠自然是有價值的。
齊大成這才大口呼吸起來，等他呼吸平順了，又接著道：“現在想來，高牆城裏麵那些自稱上等人的，才是我們這些流民共同的敵人啊！”
他又輕輕歎了口氣：“我們給他們當牛做馬，他們卻在裏麵享受，金錢女人…”
這幾乎是每一個流民對於上等人的埋怨，隻不過他們平時根本不敢吐露出來。
女人在高牆城外幾乎是不存在的，反正除了小雨，何尚並沒有在流民鎮上見過第二個女性。
如果這些流民從小就沒有見過任何女人，他們或許直到死亡都不會知道這世界上還有異性的存在。
但偏偏流民鎮魚龍混雜，他們又有對於女人的認知。
何尚雖然想讓齊大成留下來，好讓自己觀察他的變化，但話到此處常生也是有了些感觸。
沉默一會兒，何尚站起身點了點頭：“這確實不公平。”
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的大好少年，何尚骨子裏的認知還是人人生而平等，而不是上中下三等人。
齊大成半坐起身，眼裏似乎有種希冀的光芒：“那些車我小時候在裏邊兒也見過，上等人就用這種東西代替他們走路，還有什麽電燈電話…憑什麽他們在裏麵享受，我們卻在外麵累死累活？”
何尚聽著聽著，突然覺得除了在這廢土之上活下去，還有更重要的事。
高牆城裏的人類文明好像跟那些書上描述的不太一樣，或許在高牆城中，真的可以解決掉被噩夢纏身的問題。
精神狀態也是生存能力的一個重要指標，何尚可不想自己自己精神崩潰變成個瘋子。
齊大成說著說著也站了起來，略微嘶啞的聲音透著堅定不移的信心：“什麽上等人下等人，都特麽是肩膀上頂著一個腦袋，我們憑什麽就要在外麵當苦力？”
“所以我們必須要行動起來！”齊大成看了何尚一眼，眼中是一種熾熱的希冀。
“我們都應該住進高牆城！要是那些家夥不讓，那就打破城牆！”
何尚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個黑人的形象，怎麽感覺這齊大成是在給自己搞動員演講呢？
“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話？”
齊大成搖了搖頭，臉上有一絲迷茫：“有個人告訴我的，不過時間太久，我忘了這個人是誰了…”
何尚輕輕歎了口氣，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能再碰上這個人，這件事倒是有可能。”
齊大成點了點頭：“那是個很有…文化的人。”
文化這個詞語他也不知道具體意思，隻是順其自然就這麽說出來了。
話鋒一轉，齊大成又道：“你跟我也是一樣的，咱們一起去幹一番大事吧！”
何尚愣了愣，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如果真到那個時候，我會跟你一起，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雖然也看不慣高牆城的做派，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何尚還不是那種高喊著“為全人類奮鬥”的聖人。
在沒摸清高牆城的底細之前，他隻想活下去而已。
至於當起義軍領袖這種事，何尚沒那個興趣，槍打出頭鳥，他不想當那個出頭鳥。
何尚並不是個蠢人，在廢土上他學會了如何生存，而以卵擊石絕對不是聰明人的做派。
齊大成輕輕歎了口氣，看了看深邃的星空道：“這袁氏高牆城我是待不了了，咱們後會有期。”
“嗯。”何尚點了點頭，頓了頓又提醒道：“別暴露了你的能力。”
何尚自己不是個聖人，但他對於齊大成這種敢說敢做的人還是佩服的。
高牆城絕對還有隱藏在背後的實力，所以何尚覺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齊大成，免得他先當了被槍打的出頭鳥。
齊大成笑了笑：“怎麽在這廢土上活下來我還是有經驗的，放心吧！”
話不多說，齊大成直接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要朝荒原深處走去，那一頭，是他的希望。
何尚看著那個赤著上身的背影慢慢走遠，突然一拍腦袋就往流民鎮飛奔而去。
跟齊大成這麽一耽誤，他都忘了近衛隊的事兒了。
他自己暴露與否倒是不重要，反正他這速度跑起來也不是那些近衛隊能追得上的，而重要的是小雨還在茅草屋裏等著他回去。
近衛隊要是挨家挨戶查人，到時候找不到自己，以流民鎮那群人的性子，何尚絲毫不懷疑他們會落井下石。
……
劉二龍這會兒已經來到了何尚的茅草屋門口，他的身後圍著的是流民鎮上的漢子們。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結果，哪怕是“鎮長”王大年也不例外地湊在人堆裏麵看熱鬧。
也隻有這時候，他才不介意跟這群肮髒發臭的流民們站在一起。
劉二龍敲了敲門，沒有回應。
這讓他鬆了口氣，他可不覺得自己手裏提著刀就能在何尚麵前全身而退。
在流民鎮上，何尚不僅是出了名的力氣大，他的狠辣也不是這些漢子能比得上的。
劉二龍臉上帶著冷笑，他已經可以猜到接下來的場麵，裏麵空無一人，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接管何尚的一堆糧食。
何尚每次在王大年那裏買的一堆麵包紅薯土豆酒等等，都是被流民鎮所有人眼饞不已的。
恰在此時，流民鎮外射進刺目的白光，那是近衛軍的車燈，他們回來了。
“嘟！”
改裝後的裝甲車喇叭聲也是分量十足，所有人都是為之一振，看向那前後行駛的裝甲車，他們眼裏更多的是渴望。
每一個流民都有同樣的夢想，那就是回到高牆城。
王大年知道這喇叭聲的含義，趕忙發生呼喝道：“快快快！都站好嘍！”
劉二龍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丟了砍刀跟著其他流民一起老老實實列成兩排。
裝甲車看上去笨重，不過速度卻是不慢，很快就到了人群當中，然後停下。
車上的護衛們飛快下車排成兩列，這時候他們已經取下了那些墨鏡耳罩和口罩，然後坐在後車副駕駛的小隊長下了車。
借著燈光，流民們可以看到這是一個麵色剛毅，身材也是健碩的中年男人。
他的一雙眼睛如同鷹隼，這絕不是每天遊手好閑的人有的眼神。
王大龍一看到他下車，一張圓乎乎的臉上馬上擠出了肥膩的笑容：“羅隊長好！”
這個羅隊長也是他後台那位手下的人，自然算是半個熟人。
當然，其他的中等人也都認識這位羅隊長，隻不過論起關係，王大龍自然是最近的一個。
王大年小跑到羅隊長麵前，然後不太標準地敬了個禮，臉上是討好的笑容：“不知道羅隊長到我們這小鎮上有何指示？”
羅隊長跟王大年差不多高，不過他明顯不把王大年放在眼裏，頭高高揚起，兩個鼻孔瞪著王大年。
“王大年，你這鎮子怎麽弄得？出事兒了你都不知道？”
王大年小雞啄米一般點頭，然後貼近羅隊長的身形，手快速塞了個什麽東西到羅隊長口袋裏。
羅隊長高昂的頭放低了些，不過言語還是依舊的不客氣：“你們這鎮上的花名冊馬上給我找出來，還有，挨家挨戶都要搜一遍！”
說完，他又對身後兩個護衛吩咐道：“把那個廠子的人給我找過來！”
王大年連聲稱是，末了又小聲問道：“羅隊長，是有其他高牆城的人混進來了嗎？”
羅隊長嗤笑一聲：“要是其他城的人來，那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了！”
王大年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羅隊長悠哉悠哉地接著道：“所以說你是豬腦子啊！能有人把炸藥帶進流民鎮嗎？”
看王大年緩和一些的臉色，他又從兜裏摸出半個巴掌大的鐵盒子，裏麵是卷煙。
羅隊長取了一個煤油打火機點燃一根卷煙，然後輕飄飄一口白煙吐在王大年臉上。
“你我都是那些上等人的狗，有些事不是我們能知道的，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