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再也沒有小果...
調解室裏幾乎變成了老警長的獨角戲，他把證據一樣樣擺在大壯眼前，耐心地向他講解，還時不時停下來看他的神情和反應。
大壯縱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麽不可思議，但在鐵證麵前，他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
“所以綜上所述，顧雨薇對溫詩詩懷恨已久，完全是有預謀有籌劃找機會將她撞下了海，已經構成蓄意謀殺的要件，至於她的精神狀態還有一些別的因素，那是法官量刑要考慮的事了，我們隻負責把事實調查清楚。”
大壯愣愣地聽完，過了好久才說出一句話：“她為什麽要騙我……”
警長聽了覺得他也很可憐，拍拍他的肩膀道：“人在特別絕望的時候，如果有一片浮木，就會傾盡所能地抓住它，你和你的家人對她來說就是那塊浮木。”
大壯把頭埋進臂膀裏，如山的背再也支撐不住，開始顫抖起來，警長默默地捏緊了他的肩膀，是為無言的安慰。
“我想再見她一眼。”大壯吸著鼻子說。
“好，我去安排，來一趟也不容易，什麽都說開對雙方都好。”
說完，警長把大壯帶出了調解室，再獨自去安排和顧雨薇的第二次見麵。
大壯離得不遠，聽到他們說什麽“霍先生”一類的，然後警長過來對他說：“霍先生現在在見她，你跟著過去吧，抓緊時間，不然得明天才能安排上了。”
大壯點點頭，然後在民警的帶領下再次去了接見室，可剛走到門邊，就聽到裏麵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你們就是想完全毀了我對吧！”這是顧雨薇的聲音。
大壯再也無法前進一步，腳上像上了釘子一般，但耳朵還是忍不住去聽。
接見室裏麵，霍修爵因為今天顧雨薇慫恿大壯去找溫詩詩，特地來勸她放棄這種妄想，既害了溫詩詩也害了大壯，然後顧雨薇就情緒失控地開始大喊大叫。
“什麽叫我們想毀了你？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嗎？”
“我說了不再會出現在溫詩詩麵前，你們就當我死了不行嗎！”
“像個成年人一樣承擔你的錯誤帶來的結果吧，你做了那麽多錯事，什麽代價也沒有的話，隻會助長你不斷地繼續犯錯下去。”
“我真的再也不會了。”溫詩詩的聲音染上了哭腔，“我以前覺得活著沒有指望了，所以才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現在溫詩詩也沒事，讓這一切都過去吧，我求求你……”
霍修爵歎息了一聲，說道：“說到底還是太自私，覺得自己沒有指望的時候恨不得全世界陪葬，但是一有轉機，馬上又想把之前做的一切一筆勾銷。”
“那她現在不也是好好的嗎……上天那麽厚待她，我才有一點點運氣，隻想一輩子生活在那小漁村中，這也要剝奪嗎？”
“首先，一切並不是好好的，溫詩詩的家人和朋友這幾天受了怎樣的折磨你根本無法共情，而她的身體也有了很大的虧損，這一切都是無妄之災，都是你造成的；其次，你隻看到了她身上的幸運，卻從沒想過她是遭了多少磨難才有了今天，而且很多磨難還是出自你手；最後，你想想，真的沒人關心你嗎？屢屢原諒你的親生母親，還有善良的大壯一家，你真的對得起他們嗎？你對他們說了多少謊言，恐怕隻有你自己知道。”
霍修爵看到顧雨薇出神的樣子，站起身問她：“你很想念漁村裏寧靜簡單的生活嗎？”
顧雨薇怔怔地點頭，然後聽到他說：“溫詩詩也隻想和家人就這麽平靜地生活下去，是你差點把一切都毀了。”
顧雨薇的手自桌子上滑落，猛地敲在椅子扶手上，伴隨著清脆的一聲響，手上的鐲子被砸成了兩半。
由於怕顧雨薇拿碎鐲子自殘，警衛把殘片收了起來，其間顧雨薇一直死死地盯著殘破的鐲子，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霍修爵結束了和顧雨薇的會麵，離開接見室，去問老警長大壯的下落，可後者卻十分納悶地說大壯應該能和他碰上，問了一圈才有人說看到他匆匆跑了出去。
大壯被鐲子碎掉那一聲驚回了神，然後再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顧雨薇，立刻轉頭跑出了警察局。
他狂奔在大街上，覺得一切都是不真實的，什麽天降良緣什麽好人好報，全是虛假的，不會再有漁村裏寧靜的小家，也不會再有遙遠的夢了。
大壯不眠不休地逃離H市，再回到家時，麵對鄉親們和母親關切的追問，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他沒日沒夜地望著大海，從日升到月落，讓李阿姨看了擔心得不得了。
一天夜裏，大壯拖著疲累的身體如行屍走肉一般回到家，他的母親也沒有水，還在點著豆大的燈油縫衣服，大壯看得出來，那是媽媽說過要給小果的嫁衣。
“媽，您別辛苦了，熬壞了眼睛可怎麽辦。”
大壯把縫到一半的衣服拿下來，扯過一塊布蓋上，再也不想看到它。
李阿姨看到兒子的動作，知道是出了事，開始默默抹眼淚。
“媽，再也不要做這個了，我也已經醒悟，會努力自強帶你過上好日子的。”
“媽要的隻是你的平安幸福，別的再無所求，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不要瞞著我，你這次去城裏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沒把小果帶回來呀？”
再次提起那個名字，大壯心裏還是抽疼，但他還覺得對不起溫詩詩，他一直以為善良友好的小果居然為她帶去了那麽深重的痛苦。
“媽，不要再提小果了，再也沒有小果了。”
“孩子，你說什麽？為什麽那麽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小果隻是一個美好的童話，她不曾存在於現實生活中，如果要以別人的痛苦為代價來供養這個童話，我寧願它從來沒有發生過。”
大壯的話李阿姨一點沒聽懂，她隻是擔憂地看著兒子，不明白為什麽短短幾天，一切都天翻地覆地變了樣。
而大壯這時也終於想通，下定了決心對母親說：“媽，我要出去打拚了，好的生活不是靠等著水漂過來的，我要離開村子，去外麵闖出屬於我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