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後悔嗎?
“早年的經曆讓他不敢對任何人和事投入太多,雖然這次他逃了讓我很失望,但是冷靜下來還是忍不住會擔心,要是連我也離開了他,他要怎麽辦啊?好不容易他才敞開心扉接納一個人,卻換來這樣的結果,不敢想象他以後還會不會相信別人。”
許是也算經曆過一次生死,小慧把自己百轉千回的心思都給說了出來,吳媽聽得直歎氣,覺得自己對侄女那麽好到頭來還是抵不上一個外來的小子。
“好,好,我從來不知道你那麽會為人著想。既然你為他想得那麽深,不說我,你為你爸你媽想過這個的十分之一嗎?”
“對不起……”小慧任豆大的淚水往下砸,吳媽指責的話她一句也反駁不上來,隻能無力地道歉。
吳媽感到痛心疾首,氣上心頭說的話也越來越嚴重,而小慧,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剖白心跡,換來的還是不理解,也默默垂淚。
蘇珊歎息一聲,小慧的心理在旁觀者看來愚昧又卑微,但是她又何嚐不懂這樣的感情的,透過小慧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吳媽。”蘇珊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如果相信我的話,就讓我來和小慧聊兩句吧。”
吳媽當然一直很信任蘇珊,現在心理也難受,在這杠著於兩人的關係也並無益處,沮喪地點點頭出去了。
病房裏物品擺放整齊,色彩單調,加上臉色蒼白的小慧,都是沒什麽生氣的樣子,蘇珊鵝黃色的外套成了這裏唯一明媚的東西。
“真羨慕你。”小慧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目標明晰,有能力又有行動力,在你們這樣的獨立女性看來,我肯定軟弱又沒用吧。”
蘇珊坐到病榻前,幫她捋了捋有些淩亂的頭發,“為什麽會這麽想呢,你不也正憑自己的雙手生活,怎麽就不能獨立了?”
“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我真的……”小慧說話的時候嘴唇都在顫抖,最後終究沒說完,把臉埋在杯子裏哭了起來。
“你還能看到一絲希望就不願接受那個最壞的結果,是嗎?”
小慧抬起淚眼看向蘇珊,有點驚訝,之前蘇珊在她麵前表現出來的形象一直是理性又強勢,此時卻能對她說出如此共情的話語,而且眼裏透著憂戚,就好像,好像在說她的親身經曆一樣……
小慧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證實,看到對麵訝異的表情,蘇珊輕笑一下,說起了她曾覺得再不會提的經曆。
“沒有什麽好驚訝的,我能懂你的心情,是因為曾經我也像你一樣,對一個人全心傾注,不肯放棄。”
“說起來那個人比小方還不如。從你的描述中我至少知道小方對你很好,可是他真的是,不管當老板還是當戀人,沒有一個合格的。”
想起從前亞曆山大的“光輝事跡”,蘇珊也不禁苦笑。
“那時是真像著了魔一樣,現在讓我去想是從何時起、為什麽喜歡上他的,我自己也說不清,能回想起一些感動的片段,但又好像遠在那之前已經動了心。”
小慧怔怔地聽著,像從新認識了一次蘇珊,她所說的話讓小慧覺得似曾相識,心底的某個角落開始抽疼。
“其實一開始我也隻衝著努力做好工作這個目標去的,但後來和他接觸得越來越深,讓我自己也在不經意間陷了進去。”
“但那時我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他幾乎是我擇偶理想的反麵,沒責任感,不顧家,遊戲人生的花花公子,我甚至覺得他根本不相信愛情和家庭,就像一陣風在人間吹過一樣,不需要留下什麽存在過的證明,隻要他自己暢快就行。”
“可後來我又生出了一個妄想,我知道他不會屬於任何人,那我就是離他最近的。”
“他的女友多得數不勝數,快的時候一個禮拜沒到就換一個,我甚至還幹過給他遞便簽提醒他現任女友叫什麽這種事。”
“可是沒有一個長久的,有些特別難纏的,還都是我出麵擺平的。不少都惡狠狠地瞪著我,咒罵說即使把她搞下去,我也絲毫沒有機會。”
“我知道啊,這些我都知道,隻是那些女人像曇花一樣總開不長久,我總在他身邊,那就夠了。聽起來是不是也很可笑?夠癡心妄想的吧。”
小慧木然地搖搖頭,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蘇珊摸摸她的頭,像對待親昵的小輩那樣,“後來有一天,我終於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和這樣的自己,憤然出走,這就是我為什麽在這裏的原因。”
“我們其實很像,所以我能理解你那種癡迷。但我和你的不同之處是我從來沒有丟失過自我,最難的時候依舊在努力工作提升自己,人不能把所有寄托都放在一個人身上。午夜夢回的時候,想起過去這段經曆,難過的同事我還慶幸沒有頹喪下去,現在還能憑自己站起來。”
“失去一個人是無奈且痛苦的,但是失去自我的後果,是不可估量的。愛是本能,我始終覺得癡迷於一個人並不是錯的,反而是一種寶貴的經曆,但千萬不能任由自己被情感放逐。”
……
小慧認真聽完了蘇珊的話,眼淚不知何時早已劃落。
她的嘴唇動了動,胸中氤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隻問了一句,“那你後悔嗎……?”
蘇珊坦然地搖搖頭,“沒什麽後悔的,所幸我沒有真的迷失自我,再為過去的事傷感不過徒增煩惱,至少在那幾年我的工作能力進步了不少。”
雖然語氣刻意輕快,小慧聽著還是覺得特別難受,蘇珊從以前的感情執念中走出來還能剩下有用的東西,可以坦然麵對,如果是她……她不敢再往下想。
門外的另一個人也將蘇珊的話全都聽到了耳中,心裏自責不已。
那人像是自我懲罰般打了下自己的頭,然後嘴裏不斷地小聲念著什麽。
“喲,亞曆山大先生,您怎麽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