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姑姑
可何雪晴接下來要說的話卻是一下子就將他的希望點燃了:“姑姑的後事裏有很多漏洞,不僅是孩子下落不明,甚至她本人也可能如此。”
“你是說你姑姑她可能還活著?”何爺爺將信將疑地問到,他自然是希望女兒還活在世上,隻是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奇跡發生。
何靜婉去世跟下葬的時候,他都在離家很遠的地方,因此錯過了送女兒最後一程的機會,即使是回來之後常常去墓園站在女兒的墓碑前說話,也還是並不能彌補哪怕一分遺憾,所以他從來不敢過問那時的細節。
可現在認真想來,當年女兒的猝然離世確實是存在諸多疑點的,比如何雪晴所說的那些私家偵探查到的事情。
見何爺爺聽得眼睛都亮了起來,何雪晴也跟受到鼓舞似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姑姑的孩子現在下落不明,而溫詩詩又跟姑姑長得那麽像,母親也是在生她的時候出的意外,所以我有一種大膽的猜測。”
這一次,她並不是出於自己的心願在開玩笑,而是提出了一個很可能就是真相的猜想,那就是溫詩詩才是她真正的表妹!
早在上一次對溫詩詩提出做親子鑒定的請求時,何爺爺其實就想到了這種可能,現在他見何雪晴的想法竟然跟自己不謀而合,在更多了幾分信心之餘,也更添了幾分惆悵。
坐回到沙發上,何爺爺歎息道:“我又何嚐不是這麽想的呢?隻是溫詩詩她似乎很抗拒去做親子鑒定,而此事又是勉強不來的,所以我也沒辦法啊。更何況她現在是薑墨沉的妻子,一舉一動都得為薑家考慮,不願意是理所當然的。”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對溫詩詩的疼愛已經超過了彌補一般小輩的程度,甚至還在不知不覺間主動為她開脫,像是生怕何雪晴會對她有不滿似的,簡直跟調解一般孫輩矛盾的老人一模一樣。
“爺爺,沒關係的,我理解溫詩詩的想法,之後會再找機會勸勸她的。”何雪晴坐到何爺爺身旁握著他的手安慰著,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何雪晴的第六感向來很準,比如對顧雨薇的懷疑,又比如這一刻對溫詩詩身份的猜測,她相信真相很快就會大白,心情跟著愉悅起來不說,就連食欲都恢複了。
隻是,她到底還身體虛弱,上午又著實激動得有些過了頭,以至於身體承受不太住,走幾步就變得氣喘籲籲。原本跟何爺爺約定好的午飯後去小花園散步的活動,也隻能改為由護工推著進行。
祖孫倆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坐在輪椅上下了樓,何雪晴作為年輕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又怕被別人議論自己的身體情況,便在被推出電梯之後就不怎麽抬頭,而是選擇裝成心不在焉的模樣看向遠處。
可正是這一動作,讓她注意到了在走廊上一個匆匆走過的身影,那是位四十多歲的女士,保養得當,身姿窈窕,乃是任誰見了都要誇一句的優雅老去的模板。
不過,何雪晴的注目卻跟驚豔或是羨慕之類的情緒毫無關係,她覺得這位女士很眼熟。
多年前的記憶湧上心頭,她仿佛又看到了牽著尚且年幼的自己的手說要一起出去遊玩的姑姑,心想:如果姑姑還活著的話,一定就是這副樣子沒錯了。
立刻什麽都顧不上了,何雪晴用盡全身的力氣轉身大喊了一聲:“姑姑!”
一時間,大廳裏的人全部看向了何雪晴所在的方向,隻除了她真正想要叫住的那個人。
那位女士極短暫的停了一下步子,然後二話不說就要轉身離開,可很快她便意識到這樣的舉止太反常了,便也跟著身邊的人一起看向何雪晴的方向,她今天沒有戴墨鏡,看麵容正是來醫院拿報告的麗薩。
昨天,麗薩是跟醫生約好了今天來取檢查報告的,按照她原本的計劃,應該早上來的,奈何昨晚噩夢纏身睡得不好,這才不得不耽擱到了下午,結果禍不單行,偏偏又遇到了何雪晴。
麗薩的身體情況算不上好,但因為她早有心理準備的緣故,所以對於結果也並不覺得很難以接受,醫生說她的身體就像是一隻塗抹了保鮮劑的蘋果,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沒問題,甚至還很光鮮,但內裏卻已經開始腐朽。
她很平和地說:“其實我一直有好好保養身體,不過前段時間還是常常感到力不從心,現在看來是因為保鮮劑已經沒用了吧。”
醫生搖了搖頭,寬慰道:“你也不用這麽悲觀,你的身體主要還是因為當年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落下了病根,當時又沒有好好保養,所以才傷到了根本,雖然對身體的傷害已經不可逆,若隻要好好保養還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麗薩點頭,對於現實接受得很平靜,隻是現在多了溫詩詩跟安安這兩個念想,她到底還是想盡可能地多看看他們,不由吐露了心聲:“謝謝你,我會好好維持現狀的。”
醫生見她是能夠聽得進叮囑的那類病人,又補充到:“除了不好的生活習慣要戒掉之外,你以後還要萬事都多加小心,尤其注意不要受傷,哪怕是切菜時的小傷也一樣,不然很可能會增加得敗血症的危險。”
聽完這話,任麗薩的心態再豁達也還是忍不住感到害怕,她知道敗血症這種病的凶險,更清楚醫生的話說得其實很委婉,自己的情況怕是已經隻剩下下坡路可走了。
就這樣憂心忡忡地拿起檢查報告出了診室,她一心想著醫生的建議,再沒有心情去注意周圍的情況,以至於跟何雪晴擦肩而過都沒有感覺,這才讓自己落到了這被圍堵的境地裏。
何雪晴在認出麗薩後就催促護工趕快推自己過來,她走近了一看,原本就澎湃的心更加激動萬分,淚眼模糊地望著眼前這個女人,喃喃地說:“姑姑,這些年來你去哪裏了?我們都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