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章 心病
“再不像，何家也隻有我了。”顧雨薇強調到，她的共情能力很糟糕，個性也自私，在不需要乞求原諒之後，便連何爺爺的心情也不考慮了，反正對方不得不哄著她，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是啊，隻有你了。”何爺爺的語氣蒼涼至極，他說完，仿佛是再也不想看到顧雨薇，轉身便離開了房間，確實是被她涼了心。
他自認對顧雨薇是仁至義盡，嗬護備至，可這孩子卻像沒心肝一樣，心裏不記半點好。
何雪晴已然無法生育，顧雨薇又是這種無可救藥的樣子，何爺爺接連遭受打擊，一夜之間滄老了許多，那種滄桑不是僅僅指白了頭發或者佝僂了背，而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缺乏活力的老態。
現在的何爺爺，儼然是隻靠將何家的血脈延續下去這一點念想撐著了。
幾天之後，還惦記著上次那盤棋的齊爺爺姍姍來遲，他對何家發生的變故一無所知，見何爺爺成了這副樣子，當場便驚呆了，要知道對方可是比他強健挺拔的多。
齊爺爺不禁小心翼翼地問：“是小輩又讓你不省心了麽？”他總覺得跟顧雨薇有關。
何爺爺獨自一人苦悶許久，現在有個排解的渠道也好，他便竹筒倒豆子一樣將近來的苦水全部倒給了齊爺爺，隻是在提到顧雨薇的荒唐事時，還是下意識地替她隱瞞了許多。
不過即使如此，也足夠齊爺爺瞋目結舌了，他勸到：“可惜了何雪晴，她是個好孩子。不過你也得想開些，我們都這個年紀了，管不了身後事，以後沒有小孩子也不是什麽要緊的，自己活得開心最重要。”
“不一樣。”何爺爺搖了搖頭，：“我年輕時常年在部隊，兒子女兒都沒有陪伴過，直到他們都不在了才覺得有虧欠，現在就想好好補償他們的孩子和孫子，卻不成想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人的補償心理是極其可怕的，沒能在應有的時間送出去的東西，成了何爺爺的一塊心病，讓他總是在要狠下心來的時候又被那一縷慈父心腸給絆住。
“補償也不是說就要縱著他們啊。”齊爺爺見老友如此痛苦，勸誡也是點到為止：“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顧自己就是了，我要去薑家一趟，去跟溫詩詩討論下一個設計圖的細節問題，不如你跟我一起去？”
“好。”何爺爺自覺對溫詩詩有愧，加上顧雨薇那個令人難以接受的要求，讓他也有去看看溫詩詩現在生活狀況的想法，所以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兩個人一同到薑家的時候，薑先生並不在家，所以招待他們的是薑太太。
泡了壺好茶上來，薑太太邊寒暄邊想打聽出客人的來意，目光落在何爺爺身上的時候，心裏的鼓敲得尤其厲害。
對於這兩位丈夫的忘年交老友，薑太太是熟識的，隻是她一看到何爺爺，就還是忍不住想起顧雨薇對溫詩詩近乎瘋狂的暗害，還是忍不住有些後怕跟顧慮。這猜疑或許有些神經質，但完全是出於長輩對媳婦的愛護心理，是可以理解的。
在齊爺爺問起溫詩詩在哪兒的時候，薑太太瞧見圖紙後緩和了的神情又顯得有些猶豫。
這倒也不能說薑太太疑心太重，隻是小心駛得萬年船，何爺爺對顧雨薇那般溺愛，她不由得就會擔心他一時昏了頭，為了顧雨薇對溫詩詩和寶寶不利，那可就真是什麽都來不及了。
“溫詩詩她這時候可能在忙吧。”薑太太不擅長撒謊，一句話說得眼神飄忽，毫無可信度。
齊爺爺見狀，二話不說就揭穿了她，他性格直白，最不喜歡彎彎繞繞：“好了，好了，我們今天來就是跟溫詩詩說說話的，你不要想多了。”
一旁的何爺爺臉上有些掛不住，再聯想到之前薑先生的話，突然就感到後悔。明明薑家已經不歡迎他了，他卻還是要上趕著來，這不是自討沒趣麽？
緩緩地拿過拐杖，何爺爺想要起身告辭，免得拖累了好朋友也被薑家不待見。
可薑太太卻是注意到了這點變化，又不好意思地挽留起來，她雖然埋怨顧雨薇，對那孩子敬而遠之，但對何爺爺卻並沒有真得遷怒，那點顧慮在她發覺何爺爺的蒼老後很快就變成了同理心。
有顧雨薇那麽一個不省心的外孫女，隻怕何爺爺晚年的太平日子是遲早被打破了，現在他人又一夜白頭似的，到薑家人更多的或許還是為了逃避吧。
想到這裏，薑太太說：“你們等一下，溫詩詩她這時候應當是在哄寶寶睡覺，等她閑下來，我再去叫她。你們是不知道，寶寶那麽黏媽媽，要是睡熟之前發現溫詩詩不在身邊，是一定要哭鬧的。”
薑太太說這話時，容光煥發，她當了奶奶之後，反倒越發年輕有活力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
“你們這也太寵著孩子了。”齊爺爺有些無奈地吐槽到，他還惦記著要跟溫詩詩討論設計圖呢，但現在看來這圖紙在寶寶麵前恐怕是不得不讓路了。
何爺爺聽到寶寶兩個字就不由自主地慈愛起來，接話到：“那麽小的孩子，當然是要哄著的，不然你還要跟他講道理麽？他也聽不懂啊。”
沒想到一向不苟言笑以嚴肅著稱的何爺爺在寶寶的問題上也會說笑話，齊爺爺跟薑太太都被逗笑了，而客廳裏原本有些尷尬的氛圍也漸漸緩和起來。
正在此時，溫詩詩也抱著寶寶從樓上下來了，因為是在家裏見客的緣故，她換了身淺藍色的居家服，長發也在腦後挽成了一個略有些鬆散的發髻，行走間有幾縷發絲輕輕晃動，宛如希臘神話中抱著丘比特的維納斯，混身散發著愛與美的光芒。
自然無比地跟齊爺爺、何爺爺二位打招呼問好，溫詩詩的禮數總是很周到，她看到後者時目光柔和如常，並沒有半分異樣，這讓何爺爺越發慚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