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2)
方丹從巴黎返回了華夏,拉著劉道源去看那些上拍物品的資料,劉道源對這個老錢串子的擔心是嗤之以鼻,根本就不給他麵子,甚至還放出了“誘餌”。
“你把我關在這裏沒有意義,在這裏,有完善的審核和監督機構,有超一流的專家,還有廣大的人脈,你擔心什麽呢?就算是我看,我也不比其他專家強啊,你不是還對那些水印畫耿耿於懷嗎?騎師。你隻要把我放出去,沒準就有救了!”
“你這個令人討厭卻又離不開的家夥!在飛機上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至少我可以在飛機上穩穩的睡上一覺啊?可現在,我還得倒時差,還得努力的工作?難道在你這裏就沒有了華夏民族的美德了嗎?你們不是倡導尊老愛幼嗎?”
方丹幾乎就是咆哮了,他對著劉道源怒目圓睜,一副想把劉道源撕碎的架勢。
“我要是在飛機上就告訴你這些,在飛機上我就別想睡覺了,你以為我傻啊?”劉道源譏諷的看著方丹,“華人的世界你不懂,一個小漏洞能叫你失敗,同樣,一個小小的補救也可以讓你雞犬升天,關鍵是你得首先跟他們交心,懂得他們的善良和寬容。你那麽宣告要搞水印畫,以為是在向人家打招呼,用你們西方人的‘不禁則許’的觀念去處理這個事情,人家不搭理你,你就覺得行了?”
“我當時是糊塗了,別人找不到作者我信,你說你找不到作者怎麽可能?那個叫羋凡的都在你家裏作畫了,還給你的孩子畫了那幅畫,你應該是與羋凡有最親密的接觸,這一點應該無疑,可是我卻是把你給疏忽了,應該拉你入夥的!”
“想的美!拉我入夥?我自己都沒撈得著那正版的水印畫,後來我聽說了,你的那一幅就是我的,認識你我算是倒黴了!羋凡我認識,可是我也未必找得到他們,就算是找到了,我也未必能夠說服他們幫忙補救,因為,你們犯規了!”
“我犯什麽規了?我哪裏知道你們有啥規定?”方丹嘴硬的說道。
“你連規矩都不知道就敢去複製別人的作品?在歐洲,你為什麽不這樣去複製一些名畫家的作品啊?這道理不是一樣的嗎?嘴硬!”劉道源可是不給方丹的麵子,“年頭的時候,你非要跟我來這裏,來了,你都快煩死我了,結果,你自己出去鼓搗,搞出來這樣一大攤,不說你投資多少,我的那些朋友給你投資了多少?你還小肚雞腸的,一會這樣,一會那樣,那個水印畫在這裏討論時人家就暗示你的了,你偏偏傻瓜的不明白,就是你去日本要求鑒證的時候,人家不也是暗示你了嗎?不給你做驗證,其實就是告訴你,你拿過去的是贗品,是過不了關的贗品,哪個鑒證機構會接你這一眼看的贗品?你不怕丟人,人家害怕砸牌子呢!”
哦喲!劉道源可算是找到機會埋汰方丹了,這些道理其實都很簡單,點破了,方丹也恍然大悟了,難怪他讓托馬斯在東方各大城市裏找鑒證那麽難。
有人會問了,鑒證公司不是你掏錢就給你幹嗎?哪個鑒證公司會拒絕客戶上門啊?這個……還真不是如此,其它行業的可能會給錢就辦事,可是在文化領域裏,在古玩這個行當裏,那可不是這樣的。比如說,你隨便拿一張一眼假的贗品去請著名大師鑒定,大師能幹嗎?如果這個送來的人有點背景,可能他不會駁麵子,但是,絕對不會親自動手,說“看不好”都是打臉,十有八九是叫一個最低水平的徒子甚至是徒孫來給你走個過場,你送畫的人不怕丟臉,人家大師丟不起這個臉啊,傳出去,某某大師,某年某月親自鑒定出某幅一眼假的偽作,因為送來鑒定的人是有背景的,雲雲。這個話傳出去,人家會如何評價這個大師?
各大文物古玩鑒定機構也是一樣,要是為了三瓜倆棗的東西砸了自己的牌子,那今後誰還會把好東西送過來鑒定?純屬是自己作死嘛!所以,人家都不接。尤其是得知你這東西已經被其它同行拒接了後,那更是不會往坑裏跳了。
巴黎的那家為什麽就接了?很簡單,他們不懂這裏的規矩,同時,他們那不是鑒定,不過是科學化驗而已,就像醫院裏的化驗科,化驗科是不治病的。
方丹總算是被劉道源給上了一課,總算是明白了輸在哪裏。可他還是不明白劉道源說的補救是用啥法子,忍耐不住,還是舔臉賠笑的問了出來。
“你在飛機上跟我說,有可能補救回來,以你這美術大師的想象力,你覺得如何可以補救啊?你別搖頭,我知道你已經胸有成竹,你就告訴我唄,我在今後所有的生意裏,都給你優惠如何?或者,你幫我搞定那些水印畫,我免費贈送你一幅如何?一幅嫌少?那二幅?什麽?還少?好,我給你五幅!不能再多了。”
方丹也知道,對劉道源這樣的人,你說別的沒用,直接說好處,比啥都有用。見劉道源一個勁的搖頭,方丹最後咬咬牙,幹脆說出了個“天價”。
“我搖頭不是因為你給的數量,我搖頭是你說的不對,我知道,你和托馬斯都屬於那種表麵不貪婪,骨子裏十分貪婪的人,那水印版你們一定印了不少,水印畫的模版可是經不起你們那樣暴力印刷的,所以,你們的成品裏肯定是參差不齊,所有的水印畫全部都要經過專家重新檢測,但凡有一點瑕疵都要銷毀,否則,我拒絕跟你合作,如果你答應我的條件,我不多要,隻要一幅。”
方丹被劉道源給說傻了,“那,那不是還要花錢?甚至,可能是很多錢?”
“沒錯啊,任何人犯了錯誤,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這不是西方價值觀裏的一個核心嗎?盡管如此,我還不能保證去尋求補救就一定能成功,對此,我不做任何保證,你是知道的,國內許多大仙級的人物中是飄忽不定的,起碼我目前就不知道他們在哪裏,我甚至撥打他們的電話都無法接通……”
“你在話語中始終使用代詞‘他們’,難道說這個羋凡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機構或者是一個創作群體嗎?如果是這樣,那個難度可就是翻倍了啊!”
“不不,他們不是機構,也不是什麽群體,他們……不過是一對夫妻而已。”
“噢!我早該想到!那種把畫作和題跋如此融匯到一起的定然是世界上最美滿的結合,這才是他們能夠出精品的最好基礎!”方丹似乎充分理解的說道。
“傻乎乎的,我家那幅《狼吞虎咽》又不是沒有給你看過,那上麵不是明明蓋著兩個印章嗎?老子不送拍那幅畫,藏著這個秘密也是原因之一!”劉道源心裏說著,臉上的樣子卻是表現出對方丹的“讚賞”加“欣賞”,這小子也玩虛的。
劉道源把方丹的胃口吊了個足,最後,方丹爽快的“允許”劉道源去尋找,一旦有消息,他不介意親自登門“拜謁”,哪怕是花點錢做敲門磚也行。
李凡此時可真是沒功夫搭理劉道源的“騷擾”,劉道源的電話打來了,他簡單的了解情況以後就回了一句話,“繼續抻著他!我現在沒空!”
尋找李凡的可不單單是劉道源,還有那個英國的撒切爾,他的案子馬上要開庭了。克拉克已經回到倫敦,目前也是無所事事,因為,他不是聯合科考隊成員。
撒切爾和克拉克此前都是以個人身份申請加入Y大學考古隊的,當然,上層的學校方麵都進行了溝通,要不然,李凡可是無權接納這倆人的。項目搞大了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接管”了科考項目,就連李凡帶領的Y大學考古隊都是重新洽談和各方協調後才成為聯合科考隊成員之一,而原來與撒切爾、克拉克學校的協議就因“不可抗力”而失效了。克拉克不是沒有申請重新加入,可是,那個倫富賽沒有批準,原因多了去了,但根本的原因是幕後老板之間沒談妥。
“你認為我這次的官司有幾成勝算?”在倫敦劍橋鎮上的一個小咖啡館裏,撒切爾與克拉克在一起喝咖啡,這是克拉克回來後第一過來看撒切爾,“我的律師告訴我,我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獲得賠償,有了這個賠償,我至少可以少幹十年,等我拿到了賠償,願意不願意跟我去南美去?聽說那裏的瑪雅人遺跡不少,要是我們能夠發現新的遺跡,你我後半輩子就無憂了。”
“你如此樂觀?我對你的案子不了解,不過以我看,華夏人可是不好惹的。”克拉克算是委婉的向撒切爾提出了勸告,“我們不知道那個李有多少財產,如果你贏了官司卻無法獲得賠償怎麽辦?他不過是某個大學裏的副教授,大不了宣布破產而已,你還想怎麽樣呢?至於說去南美……再說吧!看我有沒有時間。”
“哦,這個你不用擔心,我的律師對那個李做過調查了,他是個副教授不假,可是他的父親可是世界著名的外科醫生,世界上許多富豪都受過他的恩惠,一旦官司打起來,我不相信那些受惠之人會放任不管,我相信會有大把人前來找我和解,上帝不是告訴我們要感恩嘛!他們可都是虔誠的信徒。”撒切爾得意的說道。
克拉克呆呆的看著撒切爾,在此之前,他多少還有些同情撒切爾,可聽了撒切爾這一番話後,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簡直是有嘴說人,無眼看自己。叫別人感恩,他自己的命都是那個李隊長救的,怎麽就不知道感恩?還要告人家,想用人家的賠償來度過自己的難關,這人品著實叫克拉克有些害怕。
實話說,撒切爾這次病的不是時候,由於他的患病,研究的項目被取消了,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被取消項目就等於是拿走了投資,沒有了投資,他們啃的就一點幹工資,而在英國,一個大學的教授一個月多少工資?年薪不過5萬英鎊左右,僅僅比一般的中產稍微高那麽一點,如果找不到研究的項目,在大學裏的教授是很難混更是很難熬的,因此,絕大多數的教授都有項目,沒項目的有副業。
在西方,因為醫療上的糾紛打官司的很多,人們都麻木了,克拉克也不是反對那些病治好了,卻把醫院告了的人。可撒切爾這個事情與那些醫療糾紛是不一樣的,不管是公立醫院還是私人診所,所有的醫院本質上都是經營性質的,公立醫院是從征服那裏拿錢,而私人診所是直接從患者那裏拿錢。李隊長救治撒切爾可不是經營性的,人家是無償的救助行為,救了你的命還要被你控告,無論怎麽去解釋,似乎都說不過去。可是克拉克卻沒有理由去反駁。
在西方,你不具備某項資質的時候,哪怕你看著那人死去,隻要你盡到了應有的義務,你無責,可如果你插手了,攪合進去了,不管那人死沒死,你都有可能被控告,這就是西方荒誕的法律,幾乎所有的律師都這樣去處理各種糾紛。不是說西方人冷漠,是他們的法律讓他們必須保持距離,否則就麻煩上身。
撒切爾的律師得知李凡有那樣一個背景的父親後,立即展開了多種行動。他以為李凡還在A國進行科考呢,竟然找到了英國駐A國大使館裏的朋友,委托這位朋友前去找當事人“溝通”,目的就是“提前打招呼”,如果對手害怕,願意“私了”,這就是一個低成本的案子了,不用去法院,不用繳納訴訟費,分到的錢可能會更多。可那邊傳回的消息是“該人已經回國”。律師不死心,又找到了駐華某領事館的關係,請他們代表英國法院去通知當事人“李凡”。可李凡又不在,學校方也不知道李凡去了哪裏,其實,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他。
撒切爾告李凡的事情已經有幾個月了,當時是發來了律師函,他們以為李凡會服軟,至少會當回事,可是,這邊壓根就是石沉大海,李凡僅僅是把證明的視頻和錄音全部交給了劉道源在歐洲幫他請的律師,寫了委托書,然後就不在理會。
找不到李凡,撒切爾的律師認為這是被告有意逃避,是故意的拖延時間。殊不知,那個狡猾的控方律師很早就在一個地方法院裏掛號了,法院就等著“你交費”我就開庭,缺席審判也是可以的,控方律師最後繳費了,這個錢他隻能自己先墊著,因為,撒切爾是窮鬼一個,沒錢,這官司是你律師認為必贏無疑的。
外麵鬧成啥樣李凡不知道,他在這個山區的小縣城裏也是被錢博平給糾纏的一塌糊塗,因為,錢博平還真是談出了名堂,現在就需要老幺幫他捋一捋。
“這麽簡單的事情,你還讓我幫你去想?你那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