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丹的煩惱(3)
托馬斯安排其在華夏的代理人將水印畫送到相關機構去進行鑒定,第一家在看粗粗的看了看後就以“最近業務繁忙”為理由拒絕了鑒定申請。人家說的很客氣,我現在太忙了,一時半會做不了啊,您去找別人鑒定吧。
一家不行,再找唄,結果是,連續幾家,不是忙,就是直接說看不好。當這個消息發回給托馬斯的時候,托馬斯第一時間就懷疑是方丹的那些合夥人在後麵搞了名堂,他打電話質問方丹,“你的那些人在後麵搞名堂,你難道不知道嗎?”
方丹在聽了托馬斯的解釋後,腦袋瓜子裏也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他知道,華夏是個關係的世界,隻要有關係就能辦許多看似辦不好的事情。於是,他親自上門找到薛萬錦,不直接去也不行了,薛萬錦根本不去他們的那個拍賣公司上班。
“什麽?你懷疑我們在背後做文章?哈哈哈……”薛萬錦大聲的笑了起來,“那些機構可都是靠著鑒定各種文物和古董混飯吃的,你認為我們可以輕易的就左右他們?你認為人家公司的裏的法律顧問和業務監督都是甩幹飯的?”
“那麽為什麽這些鑒定機構不肯接受我們的鑒定申請?一家不接受還可以理解,那麽多家都不接受是為了什麽啊?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方丹問道。
“我沒有義務為你這愚蠢的問題做解釋,盡管我知道是為了什麽,可這個解釋是不能從我的嘴巴裏說出來,這是個原則!如果你一定要得到解釋,很簡單啊,你可以去相關機構控告他們,讓他們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看看人家會如何嘲笑你們這些外行,其他的我不能再說了!”薛萬錦整個一副嘲笑加業餘的口吻。
在薛萬錦這裏吃了憋,方丹一怒之下讓托馬斯拿著東西去日本尋找鑒定機構。
其實,薛萬錦的話裏已經點了方丹。當一個一眼看假的東西拿去專業機構做鑒證,任何一家都不會接受,誰接受誰就會成為業內的笑柄。比如,你拿一個印刷品去找一些國畫大師鑒定,大師會怎麽樣?客氣的就會告訴你,你這是逗我玩?這是印刷和複印的!不客氣的會大罵粗口,讓你立即滾,別在外麵丟人現眼!
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某國畫大師曾經搞工廠化生產,用複印手法把自己的素描複印,然後安排工人分段向複印的畫紙上塗色,最後,他抓過來簽名落款,然後將這批工廠化生產的畫作推向市場,結果,鑒定的人一看就明白了,根本就不會接受鑒定這樣的偽品,那個國畫大師也因此名聲臭了大街。
作為一個機構,肯定不可能罵大街,但是,也不可能免費為了做解釋,找托詞把你拒之門外就是一個必然。誰願意踩在這樣的臭狗屎上啊,說出去都丟人。
方丹不懂得華夏鑒定界裏的這些名堂,覺得在這裏碰釘子不怕,可以去日本找機構鑒定,實在不行就去歐洲尋找機構鑒定。於是,托馬斯又安排自己在東亞的代理人拿著水印畫去了東京,在東京,也是有相關的鑒定機構的。
日本畫其實也是脫胎於國畫,這與書法漢字的傳播是一致的,隻不過日本這個民族是個學不到精髓的民族,漢字的書法,流傳到今天,就是我們說的“醜書”,當今的一些國內玩醜書的“書法家”其實就是在思維上也掉進了類似日本人那樣的境地,想創新,卻找不到祖先,因此,寫出來的東西奇醜無比,還自詡是創新。
日本畫的技法有許多是從華夏學過去的,可是在畫的寓意和境界裏,始終還是格局小,許多日本畫是介於工筆和寫意之間的,而潑墨大寫意的畫作在日本幾乎沒有,他們無法理解那種神似形不似的已經,更是找不到那種感覺,有時,他們覺得找到了,可畫出來的東西與華夏國畫幾乎是一樣的,這又是他們不願意接受的,尤其是明治維新以後,日本人總是認為他們比華人優秀,他們總想找到自己的東西,可惜,他們自己啥也沒有。脫離了華夏的文化傳承,日本人就沒活痛快過,直到今天,日本人的自殺率是全世界第一,為嘛啊?還不是憋屈的。
水印畫在日本也有,當年許多國畫大師的作品就是通過水印畫傳到日本的,可是日本自己卻是做不出來水印畫,但是,對古董、字畫得鑒定,那還是與華夏一樣的,這個沒法子,不一樣?不一樣就得“吃藥”啊,日本人可沒少吃藥。。
托馬斯沒有想到,送到日本去做鑒定的水印畫也被拒絕了,對方的說法與華夏這邊的說法是一樣的,托馬斯知道是出了問題了,可是,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他不知道,也問不出來,幾乎所有人都三緘其口,偏偏那些代理人又都不是圈子裏的人,沒有圈子裏的朋友,如果有,肯定會有人告訴他,“太假,人家不看。”
托馬斯也不敢把實情告訴方丹,自己幹脆在巴黎尋找鑒定機構,反正方丹也說過,日本、歐洲,隻要是權威機構,都可以拿去做鑒定。問題是,在巴黎,在歐洲,學術鑒定是可是很高端的,比如,在歐洲發現一幅有年頭的油畫,能夠參與鑒定的隻有那幾家大學的學係,其它的都不敢輕易的伸手去幹的。
歐洲,說起來對藝術非常熱衷,可真正研究真偽的都是在各大學、各博物館裏的“專家”“學者”,係統的鑒定機構實際上是沒有的。近幾十年來,由於大批的華夏古代國畫出現在歐洲市場上,尤其是以明末清初的“八大山人”的畫作居多,後來,在巴黎出現了一個“遠東藝術館”專門為東方畫作做鑒定,結果,得出的結論是,出現在市場的八大山人畫作裏,有六成是偽作和贗品。
八大山人朱耷的畫作是被後世偽冒最多的,這裏也是有原因的,首先,朱耷的寫意畫法在後世成熟了,掌握的人也多了,其次,朱耷畫作的風格就是“少”,他自己說那是“廉”,這裏“少”的意思是,首先,描繪的對象少,在他的畫作裏,往往隻有一條魚,一隻雞,一根竹竿等等。其次,塑造對象時用筆少,寥寥數筆,畫一朵花瓣,總共不過七、八筆便成一幅畫,看似簡單,可寓意一點都不簡單,而這種灑脫的意境也成了後世一些流派的精髓,從模仿到偽作,不過是一念之間,那個後來在西方很有名氣的張大千早年在上海混生活的時候,就沒少幹這樣的事情,不僅畫了許多朱耷的,還有石濤的,許多偽作隻有高端的鑒定機構才能分得出真偽來,可見,一些名人能夠成才,本身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
托馬斯把水印畫送到了遠東藝術館去做鑒定,偏偏這個藝術館是按照送檢人列出來的條款做鑒定的,比如說,你送檢的時候就已經明言,我送的就是一幅後世的偽作,是民國初年臨摹的八大山人畫作,那人家就按照偽作來做鑒定了,驗證了紙張和筆墨後,隻要沒有問題就會出具證書,這無可厚非。托馬斯送檢的畫本身就說明了這是水印畫,是通過模版雕刻後多層次複製的,提供了模版的資料,提供了加工生產的各種資料,人家當然就出具了“此水印畫係正版印製”的證書。
如果說,托馬斯弄的這個水印畫就是第一版,就是獨此一家別無分店,那麽這個鑒定也無可厚非。問題是,托馬斯弄的這個水印版是山寨錢博平委托榮寶齋做的水印畫,是沒有得到作者授權的,這些曲裏拐彎的事情,托馬斯真不知道是在搞盜版嗎?知道,但是,他也有應對的理由,那就是,在他準備做這個事情的時候,是公開了信息的,是對一些圈內記者發表過“談話”的,這等於是間接的通知了作者,如果作者要主張自己的權力,那就應該在其發表談話後聯絡他,如果沒有人聯絡他,按照西方的法律就可以視為是默許,有了默許,他們啥也不怕。
有人問了,你托馬斯為什麽不直接去請示作者呢?還要搞這個間接的談話?不是沒有記者這樣問過托馬斯,一些刁鑽的記者是不會放過這個問題的。
“我早就想去拜見作者了,可是,請問,誰知道這個叫羋凡的畫家是誰?在哪兒?如何聯絡?我總不能像在報紙上登尋人啟事那樣的去報紙上發一個通知吧?我覺得那樣是對作者的不尊重。事實上,我這樣做也是幫助作者擴大影響,擴大創作文化的交流,如果現在作者出來追索自己的權力,我們不介意將他應該獲得的利益還給他,我們真切的希望他能勇敢的站出來。”
托馬斯的回答可以說是落落大方,坦然,很上檔次。可是,他不了解東方文明,不知道華夏國畫裏的套路,他以為自己已經立於不敗之路,殊不知,他從一開始就掉進了李凡預先就挖好的坑裏,捎帶手,還把方丹也給拽了進去。
在燕城,那麽多鑒定機構都不接他們的活,本身就說明了問題,可是,以托馬斯這種美國人的思維模式,他就認定了是方丹沒有搞定那些華夏合夥人,是那些合夥人在背後搞名堂。其實,這個假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得有多大的利益才能讓薛萬錦這些人去找那些機構搞名堂?難道那些機構都是清水衙門,放著錢不賺去迎合人情嗎?市場經濟的規律在這裏就不靈了?如此簡單的推理,托馬斯這樣的人就會視而不見,就會認定他自己的假設,這也是為什麽美國人近20年來在世界上屢屢遭受挫折的原因,一個國務卿可以拿著洗衣粉當證據的國家,哪裏還能指望他們下麵的高管、精英們還保持著純真和正直呢?
李凡在那個山洞裏可以說有了重大發現,在裏麵的石像後座上,他發現了古代文字,說起來,還真是叫人唏噓,竟然是華夏文字,雖然還無法斷定是什麽朝代的,可是,在這異國他鄉的地方發現華夏古代石刻,這消息也太震驚了。
事情大了,李凡這個學校級別的考古隊可就兜不住了,克拉克更是抓緊時間向他的老板報告,隊員們都很興奮,而不開心的隻有薛萬錦。
洞穴裏的新發現,讓他承攬的這個工程根本就不可能還是按照原來的設計施工了,他雖然沒有多少古文化知識,可是他知道,李凡那邊搞出了大名堂,自己這邊的事情可就麻煩大了,這個隧道還打不打?如何打?工程設計改不改?如何改?發包方沒有人來銜接,可是A國管文化的官員卻是跑來來打招呼了,“那個洞穴附近的工程不能按照原來的設計繼續了,你們要等進一步通知。”
薛萬錦這個鬱悶啊,這賠錢還是小事,事實上他也不會賠錢了,李凡幫他找補回去了,工程不能完工,隊伍要被拖在那裏,這可是搞工程最忌諱的。
施工隊伍從某種程度上與搞體育的差不多,俗話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意思就是說,要想精專一門手藝,就不可以偷懶,不可以長時間的不去幹。施工隊也一樣,源源不斷的工程,一定能把施工隊練得像鐵打的,可是,如果工程爛尾,施工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那這個隊伍用不了多久就會變得稀拉,最後甚至都無法再去接活幹了。許多運動員也是如此,停多長的訓練就會退步多少,停的時間越長,複練的苦頭就越大,最終很難恢複到巔峰狀態。
薛萬錦可是從底層打拚出來的,他深深知道,如此的狀態是絕對不利於施工隊的,於是,果斷的將這裏的那支施工隊調往了另一個路段,這裏,完全交給了考古隊了。李凡也沒辦法,隻能又讓學校招募能幹活的民工,這一進一出可就耽誤工夫了,這可不像是在國內招力巴,招壯工,這裏要的人沒啥特殊要求,可是這出境幹活的手續是一個也不能少啊,得走程序,把個李凡鬱悶的來回折騰。
“老薛!你老小子太不夠意思了!就不能替我準備好了你再撤啊?”
李凡在燕城碰上了正忙活著秋拍的薛萬錦,一見麵就是狂噴,鄙視。
“我那也是沒辦法啊,你知道我要培養出一個施工隊需要多少年?需要花費多少錢?我替你招工?那個名義不同,手續也不同,最後,我還沒法向我的董事會交代!嘿嘿,你就吃點虧吧!”薛萬錦沒羞沒臊的說著。
“你就光想著自己了,就沒想想我現在弄得有多辛苦?以後有事別找我!”
“那可不行,有事還得找你,再說了,眼下這個事也是你挑起來的,如果不是你要堅持啥考古,我們就當不知道的,那個洞扒了也就扒了,能怎麽著?”
“我不跟你這沒文化人掰扯,將來的好處你少拿一成!”李凡狠狠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