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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沙雕?(4)

  “我,我,難道說就我一個人舉牌嗎?你瞅瞅,那麽多人都在舉牌!”


  “唉!真是沒法跟你說!你不知道自己的名聲在外啊?但凡隻要你盯上的東西,就一定有人搶!不信,等會你看吧!”魏東琴非常無奈的說道。


  “我還有這名聲?不是吧?我怎麽不知道啊?這到底是誰在毀我啊?給我掛這樣的名號?那我今後不是再也沒法享受拍賣會上撿漏的樂趣了?”


  王銳猛然一聽,一開始還覺得滿過癮,可隨即就知道了,今後隻要自己來了,甭管是啥,不能舉牌,一舉別人就會跟著搶。看來,今後自己隻能隱藏在幕後了。


  說,這紫檀手珠真的很名貴嗎?能值這個價錢嗎?嚴格說是能。紫檀手珠在市麵上不少見,不算有多名貴,就是好一點的,在市場上也有賣的。可是千年的紫檀手珠就少見了,而千年手珠還有淡淡香氣的,那就是可遇不可求了,有了好的材料,又有好的做功,還要有合適的刻字,最後結合到一起,這個概率有多大?


  木材裏的香氣是積澱在內部的油脂散發的,尤其是被包裹在材料裏千年以上,可以說是已經是“和光同材”了,更難得的是,如此材料必須經過懂行的匠人加工,經過非常致密的打磨和盤桓,使表麵那層包漿既透氣又不透氣,嚴格說,就是可以讓香味分子慢慢的散發出來,卻又不至於很快流失幹涸,最重要的是,經過如此加工出來的手珠,可以通過與人的接觸長久保持其天然的屬性,可以經久不損。這也是為什麽在一些古刹裏,一些佛珠能流傳幾百上千年的道理。


  在古廟裏,不是許多修行者都有佛珠嗎?為什麽能夠保留下來的隻是少數呢?這就是佛珠持有者的功力高低了,還有,有些佛珠壓根就是湊數的,要想把佛珠的材質和持有者的修行功力有機結合起來,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個認真修行的佛家人,越是到後來,各種執念就越是沒有,手珠對他們來說,有既是無,無既是有,就是從前輩那裏傳下來的,他們也未必會十分看重,他們會隨緣傳給下一代,或者贈予有緣人,一個緣字蓋住一切,能真正流傳下來的可謂是少而又少。


  石大慶送拍的這串手珠,堪比高僧大寺流傳下來的法器,篤信佛教的人,誰不想拍下來拿回去供奉或者贈予寺廟裏去祈福呢?這就是當下競拍激烈的原因。


  “唉!我不爭了,我想明白了,咱們這是落進小老大給外國人設下的套裏了,他能讓石大慶把這東西送過來,那就說明他手上還有更好的!”魏東琴小聲說道。


  “對啊!小老大怎麽會輕易的就把好東西隨手扔出來?嗬嗬,咱們哪,這是又當了一會群演,行啦,咱們的戲份演完了,就當是買不起了唄!”


  王銳說完了還故意裝出一副苦瓜臉,看到他這個樣子,許多競拍者更來勁了。這串紫檀手珠最後竟然以380萬歐元的高價位成交,讓方丹跌碎了一地的眼鏡。


  這要是完了,也還就罷了,接下來的是石大慶的另一個手珠,就是那幅沉香手珠,在大屏幕上的視頻裏,與會者親眼看到手珠被扔進透明的魚缸裏,那串手珠就像是石頭一樣的直往下沉,而手珠的香味如何證明?視頻裏讓一隻寵物貓和一隻寵物狗去聞,結果發生了貓狗大戰,戲謔的鏡頭讓大家捧腹大笑。


  這回拍賣師可是有時間白話了,因為王銳魏東琴知道了自己前來的角色了,不再率先舉牌了,而競拍的人似乎以他們為標杆了,你們不舉,那肯定是有問題啊,誰願意去當這個冤大頭?拍賣師白話了半天,才有一個華裔老人舉起了牌子。


  “我……這不是明顯要撿漏嗎?不成,這個價錢我也能要啊!”


  王銳看到那拍賣師已經喊“第二次”了,連忙就把牌子舉了起來,還嘚瑟的喊了一嗓子,“加價20萬!”這下壞了,那些以王銳為標杆的人頓時驚醒過來,人家這才是高手啊,故意等到大家都沒興趣了再舉牌,好像王銳撿漏的幾次都是如此,那還等啥啊?舉牌!馬上舉!嘩啦,會場上再次此起彼伏的舉起了牌子。


  如果僅僅是王銳如此那也就算了,大家爭一會就能有結果,可這次偏偏還有一個魏東琴在呢,當會場上稍微僵持那麽一會,拍賣師隻要喊出第二次,魏東琴就舉牌,一定要比前麵的那個價高出一個檔次,這還得了?繼續舉唄!

  “你是真的要跟著攪局了?是不是小老大安排的?”王銳問魏東琴。


  “就你這腦子,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如何混的。”魏東琴鄙夷的說道,“石大慶是啥樣的人?你不清楚嗎?那人能拿出糊弄人的東西?這可是一副沉香的手串,那個視頻肯定是真實的,隻有傻瓜才會以為那是剪輯和忽悠人。”


  “對啊!我咋把這茬給忘記了!不行,我也要爭!”王銳那二杆子勁又來了。


  沉香本身就是一味很名貴和稀有的藥材,具有行氣止痛,溫中止嘔,納氣平喘之功效,而用沉香木做的手串,也是具有鎮靜醒腦和安撫心境和平喘止咳的功效,這個都不用多說,但凡是華人,基本上都明白。而擺在他們眼前的這個手串更是品相難得的做功考究,放眼海內外,已經有近30年沒有在市場上見到過了,突然出現在巴黎方丹的拍賣會上,這算是多大的機遇?就在大家舉牌的時候,許多人也都會用自己的手機進行場外求救,這些人身後哪個不是站著行家和專家?等到把這個信息傳過來,那些一開始還猶猶豫豫的人可是下決心死磕了。


  “450萬,第三次!”拍賣師滿頭大汗的把木槌敲了下去。


  “我是真糊塗了,就這麽個手串,能值那個價?”方丹已經被刺激的喘不上氣來了,“等會交貨的時候,提醒我去親自看看,我倒要看看有什麽奧秘!”


  “老板,您,剛送來的時候您不是看過了嗎?”秘書小聲的說道。


  “是,我是看過,可我沒聞過啊!我要聞聞看,看那東西到底有多神奇!”


  這邊方丹還在琢磨啥時候再去石大慶的那個展覽廳裏去看看,石大慶送來的東西,僅僅這兩樣就已經讓他覺得這個人必須交了。而跟著上拍的就是那個沒有文字的青銅器了,沉香手串的熱浪還沒有消退,這邊又推出了一個青銅器,這似乎完全不搭,可方丹就是如此安排的,拍賣師也換了一個,剛才那個已經不堪重負了,如此刺激的拍賣,在他的生涯中也不多見啊。


  拍賣到一定程度,拍賣師也是必須要換的,前麵這幾個都已經超出預期了,也就是說,拍賣師的收入不得了啦,至少比預期的翻了三番,那接下來的收益就要分潤給其他人了,不能讓你一個人把錢都賺了,你都賺了,其他人怎麽辦?

  也許是換了新的拍賣師,也許是那個青銅器著實不很起眼,關鍵還是沒有銘文,哪怕是通過碳14做了斷代,可那也是不作數的。類似的青銅器在華夏可是不少,幾乎每個省的博物館裏都有,還有大批的被一些收藏者持有。可真正有銘文的青銅器卻是不多,這就是古代青銅器裏“禮器”與“用具”的區別。


  不要以為在古代就沒有金屬的日用品,事實上,在古代,用各種金屬製作的日用品並不在少數,尤其是在戰國中期以後,大量的冶煉鐵出現,替代了諸多青銅的使用,使青銅可以用來大量的製作日常用具,這也是為什麽許多周代的青銅器沒有銘文,數量大的原因。到了唐代,還出現了大量的銅佛像等等,當然,這個時候的銅佛基本上與青銅關係不大了,大多數是黃銅或者紫銅了。


  “這個青銅器等到最後,由石大慶出手拿下,王銳不要動!”


  就在關鍵時刻,幾個人手上的終端都出現了這一行字,大家此時才算是真的明白了,小老大絕對是在暗處遙控呢,該怎麽幹,聽吆喝就是了。


  石大慶對青銅器根本不懂,木訥的坐在那裏,那個青銅器不僅算不上是大器,而且外形怪怪的,要不是人家出具了碳14證書,證明那是2000多年前的物件,大多數人都會認為那是一群作假玩贗品的人搞出來的怪物,可即便是有那麽一個證書,又能說明什麽?與西方出土的文物不搭邊,外形的詭異更是不被西方宗教所容納,不被容納的東西就不會有人研究,沒有研究,誰還會收藏呢?

  新上去的拍賣師有些著急了,從原來嘴巴倍兒溜到最後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他太擔心自己上去的第一件物品就流拍,那樣的話,他在業內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就在全場無人舉牌,都拿著畫冊在下麵議論的時候,石大慶慢騰騰的舉牌了,然後還訥訥的向周圍的人一笑,那意思是,“幫人一下,你們要是跟,那我讓。”


  誰特麽的是傻瓜啊?都笑嘻嘻的看著石大慶,王銳更是缺德的用漢語說了一句,“不就是人家幫你賣了二個手串嘛!看把你嘚瑟的!”


  他們這樣的話,很快就被同聲傳到了方丹那裏,對華人拍賣東西,他不搞同聲翻譯,可對華人的監視卻是無處不搞監聽,聽到了,他身邊自有那個安東韓翻譯,方丹就是要在現場搞一個與參與者信息不對稱的環境。


  “噢,我明白那個石為什麽要舉牌了,他是在幫我啊!”方丹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隨即下令,“這個物件的手續費減半,我們要善待幫助我們的人。”


  在什麽地方都有一些喜歡搗亂的人。在這拍賣會上,有的是拍賣師自己安排的托,有的完全是吃飽撐著了,就為與人為難,尤其是一些西方人裏,見不得別人好,誰好就跟誰別著來。就在石大慶舉牌後,拍賣師喊出“第一次”的時候,一個來自英國的大胡子也舉起了牌子,似乎認為那個青銅器很便宜。


  青銅器,沒有銘文,搞不清文化傳承,定價自然也低了一些,僅僅掛了15萬歐元的底價,也難怪那個大胡子要出來搗亂了。對此,石大慶做了一個傻嗬嗬的微笑,泰然若素的把牌子放在自己位置邊的小台子上,一副完全解脫的樣子。


  “你個混球!這個東西如何能要?撤回,我們撤回!”突然,大胡子身邊的一個老年人大聲的喊道,“他不具備參加競拍的資格,沒有經過我的允許拿了我的牌子!我要控告他!保安,請把這個討厭的家夥帶走,我請求拍賣方核實我們的身份,那的確不是我的主觀願望!噢,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英國三一學院圖書館的富廉,我們的到來是為了學校圖書館尋找用於研究的物件……”


  誰能想到,在如此等級的拍賣會上,居然出現了如此荒誕的場麵?拍賣師似乎也從來沒有經曆過,愣在當場,不知道是應該繼續,還是……如何繼續啊?


  富廉的話等於是宣告了剛才那個大胡子的舉牌無效,嚴格說,也的確無效,因為大胡子僅僅是作為一名陪同前來的助手,沒有在拍賣會的貴賓簿登記,也就是說,他就是想用個人的名義兌現自己的行為,拍賣公司也不會認賬,除非在處理完這越權行為後私底下與拍賣公司成交。問題是,富廉的助手怎麽就這麽大膽?


  要說西方人啊,都把鑽法律和規則的空子當成為最光榮的事情。對那個青銅器,富廉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甚至都懶得去對照著圖形去查閱資料。可當他看到一個看上去憨憨的華人,僅僅是拿出那麽點錢就可以得到,他心裏頭十分的不舒服,他覺得,這東西至少應該是歐洲白人競拍才對啊。正因為他的這些想法,他錯誤的給了大胡子助手信號,結果,大胡子舉牌參與競爭了。


  當石大慶做出那種表情的時候,誰能知道那是石大慶裝出來的?是在演戲呢?

  石大慶能有如此高超的演技嗎?顯然沒有,但是,誰能想到,他是嚴格的按照李凡在手機上給他的指示再辦呢?李凡讓他說什麽,他就說什麽,讓他舉牌就舉牌,當大胡子舉牌攔截的時候,李凡的指令就在手機上跳動,“好了,總算是有人接盤了,沒你啥事了!”就這一句話,讓緊張的石大慶頓時就放鬆了自己的心態,那種如蒙大赦的表情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石大慶本色反映。


  石大慶的表情讓富廉頓時明白了,這個沙雕華人是拍賣師安排的“托”,富廉無論如何可是不想花上十幾萬英鎊拿下那個東西,他的經費並不富裕。於是,他開始大喊,把自己的助手趕了出去,用拉丁語對助手說,“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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