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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葩官司(4)

  “這幅畫原來是你的吧?怎麽丟失了?如果有機會,我可以幫你把這個畫要回來啊。目前,這幅畫的市值至少在500萬歐元以上,你想不想要啊?”蘇曉昌一臉認真的看著陳賈,“當然咯,我不能白幹,事成之後我們二一添作五,如何?”


  陳賈並沒有被蘇曉昌這種誘惑打動,能分到200萬歐元當然好,可他是當事人,自然之道那幅畫是怎麽從自己的手中流失的,而且,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去。


  當年,陳賈弄到了那幅畫後,裝上框子,也拿到一些拍賣公司去估價了,結果人家說,這幅畫是個四不像的東西,不值錢。啥意思呢?其實,拍賣行的人一眼就看出來那不是油畫,隻不過是貼在畫布上,裝在畫框裏冒充油畫,這樣的東西他們沒有見過,而且,在那個年代裏,歐洲白人藝術圈裏幾乎沒有幾個懂得中國畫的,就是有一兩個國畫大師漂流在海外,此時也是為著自己的溫飽在努力,就是他們看到了,也不會認同。因此,陳賈的送拍自然是沒有可能了。


  陳賈當時還在暗自的咒罵老太太,忽悠了自己,那幅畫壓根就是老太太胡鬧的東西,所以才沒有裝裱,所以才扔在廢棄的畫稿裏。沮喪的陳賈當時就想把那畫扔掉,可買那個畫框當時還是花了他一點錢的,於是也就扔在家裏不管了。在那段時間裏,陳賈為了謀生,先後去過西班牙、意大利等地,在意大利的一次社區內部搞的小型拍賣的時候,他把這幅畫拿了出來,最後是以200歐元的價格賣給了劉道源,當時,劉道源僅僅是看到了方君璧的名字才想著買下來,他自己拿回去後掛在畫廊裏,好幾年無人問津,最後幹脆就摘了下來,放在自己的書房裏,打算好好鑒定,如果不是李凡去了,這幅畫什麽時候重見天日……很難說了。


  劉道源犯的這個錯誤也與他學的繪畫有關,他學的是西洋油畫,對國畫這一類的畫作不甚了了,以他眼光看,那副“油畫”的確是不咋地。等到他後來在華人圈子裏經營國畫後,他把原來那個事情都忘記了,而且,他查閱方君璧資料時,幾乎所有的資料上都注明是“著名華裔油畫家”,而出名的作品清一色的都是油畫。一個著名的油畫大家,如何畫出如此水平的油畫?其實這也不稀奇,許多著名畫家都有焚燒畫稿的習慣,把自己認為失敗的畫作燒掉,這也是很平常的。


  “這幅畫是我十幾年前在意大利的一次社區拍賣會上賣掉的,不過……我賣的是油畫啊,這裏怎麽寫的是中國畫?應該不是一幅吧?”陳賈看完畫冊後小心的說道,“你說的條件是不錯,可我們有什麽機會能夠拿回這幅畫?不大可能。”


  “這個就要看你跟我說說這十來年的具體情況了,也許我們可以找到縫隙呢?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嘛,你仔細的想想,當年你在那個時候都做了什麽?”


  蘇曉昌就是灣灣裏那種典型的善於鑽空子,愛耍小聰明的人,但凡有那麽一點縫隙,他們就成天琢磨著如何去撈好處。其實,整個灣灣的社會生態其實就是在這種爾虞我詐的情況,大部分人偷奸耍滑,相互忽悠,當社會發展的一定程度後,受不了的就回到大陸的老家,說是創業,其實是定居,而沉浸在井底之蛙的人,一會說這邊吃不起茶葉蛋了,一會說沒有榨菜了,其實,他們壓根就不知道,他們已經落後到什麽程度,如果按照國際標準GDP計算,他們在華夏連前十都排不進去,這就是他們當年吹噓的什麽亞洲多少“小龍”,簡直是貽笑大方。


  “當年……我的生活很窘迫,我是學農藝的,可在歐洲,你也知道,這農藝的競爭有多激烈,當時我是應聘一個意大利貴族家的農藝師,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住了2年,又一次,社區裏搞拍賣活動,我就將那幅畫賣掉了……”


  “你在那不勒斯期間是住在主人家還是另外居住呢?”蘇曉昌問道。


  “哪裏有那麽好的主人,我是住在外麵的公寓裏,是那種比較便宜但是治安不是很好的小公寓裏,住了二年,被盜就有三次,唉,那裏的生活真不好……”


  “什麽?你是說你家裏被盜過?”蘇曉昌好像是抓到了機會,右手還打了一個響指,“你被盜後有沒有報警,那裏有沒有記錄?在你申報的項目裏有沒有提到自己的畫作被盜?這很重要耶!好吧,你把那裏的地址和管段警署的資料給我,我去查,一旦查到了有用的信息,我就會把這個事情推上去,嘿嘿,有戲啊!”


  蘇曉昌從陳賈這裏拿到了書麵授權書,他讓私家偵探去意大利那不勒斯做了調查,那警署的記錄上的確寫著有“藝術品若幹”,這是蘇曉昌一早就算到的。


  為什麽說這是蘇曉昌一早就算計到的呢?他太了解陳賈這類人了,喜歡好麵子,被盜後不報警還好說,一旦報警了,不胡說八道一番還是他嗎?這些人也不傻,胡說八道的時候說的肯定是“藝術品”這一類虛擬和不著邊際的話,哪怕最後弄一雙拖鞋回來,他也敢說那是某某大師的藝術品。而倒是什麽是藝術品,包括的範圍就很寬泛了,難道說一幅畫都不能算是藝術品嗎?

  蘇曉昌這樣的人,往往是隻算計別人,不算計自己,他自以為聰明,自以為這次可以火中取栗,可他忘記了他的對手可都是嚴謹的藝術品商人。


  與一般的商人不同,經營藝術品的商人、商家都格外的嚴謹,首先,他們經營的商品價值普遍很高,他們不得不仔細小心,避免上當受騙。其次,藝術品的營銷中包括的各種權利太多,而且還都是可以分離的,稍微不謹慎就會掉進坑裏,比如,所有權、名譽權、原創權等等,一旦處理不好,那就是大麻煩。第三,有些藝術品與文物之間的界限並不清晰,古老的藝術品就是文物,那現代藝術品呢?如果創作出了代表國家、民族的象征性藝術品,算不算是文物?

  所以,經營藝術品的商人往往都很小心,他們可不敢輕易的“唯利是圖”,一旦失足,那就要從0內業裏除名,今後無法在圈裏混了,所以,任何一個畫廊,任何一個拍賣公司,他們都十分謹慎的對待送拍和送展的每一個作品,隻要有異議,這個東西的交易就會被中止,這也是當劉道源得到消息後心裏發急的原因。


  蘇曉昌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社區當年舉行拍賣會的時候,是有全套的記錄的,因為社區舉行這次拍賣會本身就有著“扶貧”的意味。怎麽?意大利也搞扶貧?其實,這在西方的一些國家裏,都有這樣的活動。那這個拍賣會是如何扶貧的呢?聽說過富人搞慈善拍賣,把拍賣獲得的錢全部捐出去,沒聽說過扶貧拍賣會啊?


  其實,這就是一種反向操作。比如,陳賈所在的社區,大多數都是一些窮人,需要幫助,可在西方文化裏,也有“不無償無原則幫助”的信條,好吃懶做,不去工作,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得到輿論的支持,除非你是未成年人,除非你拿出了醫生證明,證明你不能從事工作,否則,即便是福利社會也是不養你的。要不,在西方的街道上如何會有靠紙箱子、廢報紙禦寒過冬的絕對赤貧人群?

  陳賈所在社區搞的“扶貧”拍賣就是讓這些窮人,把自己認為不需要的東西拿出來拍賣,邀請一些有錢人過來買下來,在這樣的拍賣會上,也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現的,比如,某個人撿到的垃圾裏有一些古董或者古玩,有一些人隨手塗鴉畫出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畫作,要知道,在意大利,許多人為了藝術可是窮困潦倒一生的,後來成名的有,可絕大部分的人都最後泯滅了。直到現在,去歐洲旅行的時候,最容易看到的就是街頭流浪藝人,他們手上使用的一些樂器往往是流轉了許多人的手,一旦中間某個人成名,那麽這把樂器也就價值連城了。


  就是在這樣條件下,劉道源買下了陳賈的那幅《禪心僧》的畫作。不僅是劉道源手上有全套的購買手續,社區裏也存留該項交易的記錄。而隻算別人不算自己的蘇曉昌卻不知道這種拍賣的性質,自以為聰明的去搞虛假的取證。


  “我的委托人告訴我,那幅畫是他在十幾年前的一次住宅盜竊中被人盜走的,這是沒有被盜之前,我的當事人與畫作合影的照片,這是當年畫作未完成時候,與作畫者方老太太一起在畫室裏拍攝的照片,您看,這是不是就是你們要上拍的畫作?還有,這是當年住宅被盜後,當地警署的報案記錄,以及被盜物品的記錄。”拿到調查結果的蘇曉昌直接找上了拍賣公司,他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我的委托人尋找這幅他珍藏多年的畫作好多年,可是當地警方一直沒有破案,很遺憾,這幅畫顯然流傳到了其他人手上,由此可以斷定,該畫屬於贓物,是可以被追回的。當然,考慮到拍賣公司的信譽問題,如果說要上拍也不是不行,我的委托人充分理解你們的處境,他同意上拍,但是,拍賣所得應該是他的,而不是別人。”


  “你提出的異議我們注意到了,並且已經通知了畫的所有者,你們現在的爭論是畫的所有權問題,這與我們無關。”方丹也不是隨便就能忽悠的,“根據我們拍賣公司的章程,我們發出預覽畫冊的目的之一就是避免在正式拍賣的時候發生法律糾紛,既然你們提出所有權要求,那麽,這幅畫我們將撤下來,不會拍賣。”


  “你們就不怕我們向媒體揭露真相?說你們拍賣公司為了利益,不顧上拍品的真實性?隨意的搜集贓物上拍嗎?”蘇曉昌色厲內荏的看著方丹。


  “你這樣說說可以,去向媒體宣布也是你的自由,不過,我們拍賣公司是世界著名的拍賣公司,我們有自己的專職法律律師,他們會向媒體解釋一切,同樣,也會因為某些不實的宣傳而引起我們名譽損失而提起訴訟,這在我們的曆史上又不是沒有過,根據我們的記錄,似乎我們還沒有輸過這樣的官司。”方丹仍然心平氣和的說道,“如果你們想拿回所有權,我建議你們可以直接去找上拍的賣家,他們就在法蘭克福,很容易找的,或者你們可以訴諸法律,但不是在我這裏獲得什麽,我們在沒有進入正式拍賣程序之前,與你說的這個事情無關。”


  方丹的應對,可以說是無懈可擊,那幅畫不能上拍,其實他也覺得很遺憾,就這個事情,他與劉道源進行了溝通。劉道源在得到了李凡的指點後,主動的撤下了那幅畫上拍,同時,也委托自己的律師,親自到了意大利的那不勒斯,找到了那個社區拍賣的記錄,上麵寫的清清楚楚,並且還有出賣人的姓名和身份記錄。拿到了這些,劉道源自然是氣定神閑,歸納出了完整的證明文件,寫出了備忘錄發給拍賣公司。此時,方丹在桌子下看的正是劉道源發過來的文件。


  蘇曉昌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本來,他想借拍賣行的手獲得拍賣款項,他以為自己拿出了當事人的照片和警署的證據,這個事情就可以很容易辦到。這蘇曉昌到了歐洲說起來也有好幾年了,可就是仗著家族裏的關係,搞一些亂七八糟的生意,對歐洲的商業規則等隻是個一知半解,在歐洲的商場上,哪裏那麽好騙的?不僅不好騙,而且還把把柄留下了,因為,蘇曉昌提出了異議,那麽,文件留下,否則,我這拍賣公司怎麽對外宣布發生拍品異動啊?至少要把複印件留下。


  無獨有偶,方君璧的後人,也發現了這個畫冊,他們別的認不出來,可那枚印章和方君璧的落款簽名是認得的。當他們看到畫冊上的這幅畫以後,似乎開始理解老人家在晚年的心緒了,與蘇曉昌不同的是,他們是想把這幅沒有登記在遺產名錄上的畫作買回來,得知這幅畫出現了異常糾紛後,他們也找上門來詢問了。


  “我是那幅畫作者的後人的代理律師,我們得知這次春拍將有一幅我的委托人先人所畫的畫作,我的委托人想把這畫買下來。”華人律師商有無說道。


  “非常抱歉,那幅畫將不會出現在春拍上,因為有人提出了所有權的異議。”


  “那這幅畫目前在誰的手上?方便通告一下嗎?”商有無試探著問道。


  “不可以,我們不能輕易泄漏送拍人的隱私,這需要你們自己去找,不過,我可以給你們大概的指個方向,那幅畫目前不在法國。”方丹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呢,把人家商律師當猴耍了,“隻要你們有心,我相信,那幅畫最後一定會回到你們的手中,坦白說,那幅畫不能上拍,我也是感到非常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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