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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應(6)

  佟建華連夜趕工,把李凡說的大白話變成了報告,有理有據,有說法,有解釋,有對策。這樣的報告寫好後,佟建華也不廢話,直接就發給了老領導了,該怎麽弄讓老領導去琢磨吧,反正他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當然沒說了。


  楊領導本來心裏挺別扭的,可看了佟建華的報告後心情卻變了,他不得不歎服,那個小屁孩站的位置比自己高多了。道理說穿了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可能包羅萬象,都是與周邊和世界相聯係的,故步自封,鎖國單邊都被曆史證明了是一種極大的愚蠢,敝帚自珍更是被證明是不可取的,要想使自己發展起來,必然是要有包容和吸納的能力,華夏民族幾千年來屹立在世界上不倒,根本的原因就是具有海納百川的胸懷,就是有吸納和包容的文化,那些不具備這樣心態的王朝和民族,最後肯定會被曆史和社會淘汰。


  不過這次楊領導歎服的有些不全麵了,他以為這還是小屁孩李凡說給佟建華聽的,其實,這次李凡說的並不是很多,更多的是佟建華的自悟。


  佟家的傳承其實也就是一個華夏普通民眾的一個縮影,他們都是小人物,心地善良,寬容,能夠腳踏實地的麵對大自然裏發生的一切,這樣的民族沒有統治別族的衝動,有的就是如何生存下去的追求,為了生存,他們不斷的學習,不斷的總結,不斷的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但是,萬變不離其宗,那就是他們都是“人”。這與西方那些謀生的理論和所謂的創新是完全不一樣的,嚴格說,西方許多新文化和新理論的動因和基礎不是以人為出發點,而是以獸為榜樣模擬出來的,甚至可以用哲學上的仿生學來形容他們這些亂七八糟的理論,就這,他們還冠以“叢林法則”的名稱,似乎,這才是“人”的天然屬性。


  其實,人與獸最大的區別在於,人是有思想和有智慧的,對大自然本身不僅在順應,同時還在影響,在東方人的思維哲學裏,人是脫胎於獸而高於獸的,這是人類主宰世界的一大進步,而西方人強調的“叢林法則”就是為自己還像野獸一樣生存而加上一個合理的解釋和注腳,但本質上還是野獸的思維模式。


  西方人在思維哲學上其實是實用主義的,他們需要什麽就拿來什麽,不管是不是一個體係,不管是否相互矛盾,弱肉強食的時候,他們強調這是叢林法則,當別人也要弱肉強食的時候,他們又鼓吹啥人文主義,鼓吹要保護環境,用環保來製約發展中國家,這個時候他們不去強調叢林法則了?


  什麽是叢林法則?這說的是一個寓言,說,一棵偉岸的大樹,長在叢林中。它的頂端極力向上,並且張開大傘一樣的冠頂,以尋求最多的陽光雨露;它粗大的枝幹盡可能地占領著周圍的空間,以呼吸最新鮮的空氣;它的根係極盡繁茂和深紮,以汲取大地最多的養分精華。然而,在大樹旁邊,幾棵羸弱的小樹卻在生存的邊緣掙紮,它們枝幹細脆,葉片已接近枯黃。小樹憤怒地盯著大樹,“你已經足夠強大了,為什麽還要限製我的生長?”大樹漠然地看了它一眼,冷淡地說,“對於我來說,你的生長永遠是個威脅。”這就是叢林法則。什麽孤立主義、單邊主義等等的思維邏輯,都是建立在這個所謂的叢林法則之上。


  隻有華夏民族最先提出了“和為貴”,繼而提出了睦鄰友好,提出了雙利共贏的概念,從這裏我們不難看出,什麽是人的思維,什麽是獸的思維了。


  有了佟建華寫的這個東西墊底,楊領導的思緒如同泉湧,他自己馬上起草了一個“依附周邊城市的優勢,合作互補,走城市間合作化道路”的文章,還請示了上邊後在C市重要報紙上發表,跟著,各大報也進行了轉載,有的還加了編者按,“打破條條框框不僅是我們思想認識上的,還包括地域上的,社會任何資源的屬性不是某個單位某個城市的,而是屬於社會共同的,隻有考慮到如何最大的發揮資源的作用才是王道。那種畫地為牢,畫圈為限,攀附依靠的思維都是不可取的,隻有敞開胸懷走合作共贏的道路,C市顯然為我們做出了一個榜樣……”


  一石激起千層浪,老百姓看的是熱鬧,可圈內人看的可是門道,看懂的了紛紛給楊領導打來了看似平淡的電話,沒看懂的似乎還在挖空心思琢磨如何去占便宜。對這些,楊領導已經洞若觀火,也分出了今後合作的主次。到了現在,楊領導也算是悟出了為官之道了,至少,他現在已經感覺自己站的高度不一樣了,感覺自己的視線寬闊了不少,甚至對那些搞小動作的同類都不屑一顧了。


  眼看著就要過小年了,李凡更忙了,除了忙自己的婚禮以外,還得準備參加瑪索的壽禮,俗話說,人上七十古來希,瑪索也算是跨進了七十大壽了。


  瑪索的賀壽派對是在裏爾的佩蘭家族俱樂部裏舉行了,家族裏的長老都來向瑪索祝福,比較起來,李凡和凱琳娜就算是小字輩了。盡管是小字輩,他們還是得陪著老爸老媽站著,舉著酒杯妝模作樣的向見到的人“微笑”。


  派對的高峰就是舉行藝術品慈善拍賣,前來參加派對的人,都可以把自己帶來的任何物品捐出來拍賣,這也是西方非常流行的一種派對湊趣節目。而在佩蘭家族的這次派對上搞的慈善拍賣還是有意義的,拍賣的所有收入將進入家族助學基金,為家族裏的後輩提供享受精英教育的機會。其實,前來參加派對的人都知道這個拍賣會,大部分人都是做了準備的。隻有傻乎乎的李凡和凱琳娜沒有。


  “你們兩個怎麽就空手來了?這個拍賣會還是很正規的!”老米嘟噥著。


  “我是準備了啊,可是那種東西怎麽可能送去拍賣?”李凡心裏腹誹著。


  李凡在匈牙利餐館裏淘到的那幅陳怡蜚的畫就是準備送給瑪索的,要是拿出來賣……老天,這裏有人識貨嗎?有人肯出高價買嗎?再說了,他也舍不得啊。


  “我們準備了,可是那東西不能在這裏拍賣,凡凡還等著回去後好好的鑒定一下呢,要是他判斷的沒錯,那幅畫可就太名貴了。”凱琳娜小聲的在老米耳邊說道,“要不,我和凡凡合作,現場畫一幅畫,寫幾個字好了!”


  老米一聽,覺得女兒這個主意也不錯,而且很新穎,不僅可以活躍氣氛,也能展示女兒的才藝。於是,他叫來服務員,讓服務員去家裏拿家夥事,誰知,這個俱樂部裏居然什麽都有,這也是受到了瑪索的影響,瑪索是著名畫家,女兒也是搞藝術的,這家族性的俱樂部自然要拍馬屁,準備下這些東西了。


  當著前來客人的麵,凱琳娜凝思了片刻,就畫了一幅瑪索的畫像,而這個畫像被她用國畫裏大寫意和工筆結合的手法,畫的惟妙惟肖,尤其是襯托的服飾和身後的背景,完全是用潑墨的意境形成,可是那飽經風霜卻有充滿智慧的麵容卻是用精細的工筆勾勒出來,那眼神幾乎完全畫活了,引來了為官者一片驚呼。


  等到凱琳娜把毛筆遞給李凡的時候,李凡都有些傻了,這個字該怎麽題啊?擺明了,凱琳娜給李凡出了一道難題。可是李凡是誰啊?看了看畫意,隨即拿起筆在上麵用行草題下了“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隻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寫完也不落款,就那麽擺著。凱琳娜念了一會,感到這首詩的寓意很深,都舍不得拿出去拍賣了,可話已經說出去了,無奈,隻好接過李凡的毛筆,在下麵寫上了“小女畫於母親七十壽”的落款。


  “你們不蓋印嗎?”老米此時冒充內行的小聲問了一句,“如果沒帶著,可以去拿啊!我可是聽說中國畫都要落款蓋印的,沒有這些的畫不值錢。”


  “這哪裏能蓋印啊。”李凡小聲說道,“一蓋印落款,不是叫人家知道羋凡是誰了?到時候這些人都來求畫,你讓凱琳娜怎麽辦啊?這畫就看誰的運氣好了,落到手上用不了幾年就能賺大錢了,要不,您老出錢買下來?回去我就蓋印。”


  “你,哪有你這樣的女婿?當我啥也沒說好了!”老米吃了個癟。


  當俱樂部大屏幕上出現這幅畫的全貌時,就是不懂畫的人都有了飄飄欲仙的感覺,突然,一個中年人叫了起來,“這個畫風與在法蘭克福畫展上的羋凡是一樣的,難道說那些畫就是小姐畫的?這幅畫我出一萬歐元要了!”


  中年人是個中歐混血,也是過來湊熱鬧的,說起來也是與佩蘭家族的某位女性熱戀中,偏偏這個家夥前段時間也去了法蘭克福,還鬼使神差的去看了畫展。他自己本身就是個藝術愛好者,也喜歡收藏一些字畫,對中西畫作都有所了解,今天一看這畫就知道是精品,頓時就率先開價了。


  家族性的拍賣會本身的檔次一般,一些人拿出來的東西喊價也就是幾百歐元,最多也不過二三千歐元而已,有些人玩的還是自己買自己的把戲。可這小子一口氣就把凱琳娜剛剛畫的中國畫給抬到了一萬歐元,這簡直就是逆天了。


  一萬歐元,這個便宜占大了,一旦被高人破解了畫意,這幅畫肯定要翻上十倍以上。問題是,現場,能夠完全解析這幅畫的怕隻有一個半人,那半個人是凱琳娜。畫是她畫的,把自己的母親畫的很深邃,很慈祥,很飄逸。可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所以,如何題跋她都沒有去跟李凡說。可李凡是啥人啊,要是在古代,那就是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啊,他一眼就看出了凱琳娜的畫意,想了好一會才把李清照的《鷓鴣天》中的一首半闕題了上去,那首《鷓鴣天》原本是一首詠桂詞,桂花,秋季才開,暗喻畫中人已經秋暮,可是風采依舊,無須去如何的粉飾宣傳,本身就是第一流的人才。《鷓鴣天》的下半闕裏還有“梅定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的句子,在李凡看來,無非是為桂花鳴不平,對畫作本身來說意義不大,所以,他省略了。


  如此一幅畫,一旦將來真情大白於天下,那個價格能低嗎?不過,這些都不是李凡想去管的,畫家嘛,畫出來的東西就是要送到市場上去的,不過是個早晚的問題,不過這幅給畫家畫的中國畫還是蠻有新意的。


  那個中年人也是太性急了,如果他不那樣喊價,這幅畫保不齊他就以很低的價格收入囊中了,偏偏他性急了。有些人自己未必懂,可看到懂的人叫價就會跟進,這也是一些喜歡討巧人的慣常做法。那人也許在收藏上小有名氣,隨著他的喊價,結果是另外一個財大氣粗的人也跟著喊了起來,最後,竟是家族裏輩分最高的老爺子以13萬歐元買下了這幅畫,並且當場宣布,這幅畫放在家族博物館裏,不得轉賣了。至於後麵要不要凱琳娜和李凡去蓋印,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瑪索已經先後向家族博物館捐贈了幾百萬歐元,她在法國售賣畫作的收入幾乎都捐給了家族,現在,家族博物館收藏一幅她的畫像也在情理之中。


  第二天,按照中國農曆是過小年,李凡和凱琳娜在佩蘭花園舉行了“隆重”的華人婚禮。送親的隊伍和迎親的隊伍全是步行,對,就是步行。因為距離太近了,在老米這個不算大的莊園裏沒法開車。李凡打造的四合院恰好是在老米那幢小樓的東南方向,直線距離不過一千米,就是順著莊園內的彎曲小路走,距離也不過隻有四華裏,所以,大家幹脆就走吧,這正好體現了某種意義上的“複古”。


  迎親隊伍裏的民樂隊吹奏著傳統的《大花轎》、《百鳥朝鳳》、《喜洋洋》等喜慶的樂曲,絕對不重樣,那氣氛被烘托的杠杠的,要知道,這個班子可是他秦叔從歐洲搜羅過來的華夏江湖藝人,個個都有絕活。不要說是娶親伴奏了,聽他們演奏一次都不容易,這還打扮成了迎親裏的樂師,牛掰大了。


  到了老米家,李凡傻嗬嗬的去叩門,求開門,傻嗬嗬的跟伴娘磨牙,傻嗬嗬的裝孫子,把在屋裏等待送女兒的老米兩口子逗得前仰後合……大家樂嗬嗬的,一派喜慶,要說,這點比華人好,華人嫁女,娘家人總有幾個得哭,不哭不是嫁女,當媽的沒準也得滴上幾滴淚,老米家可沒這個,一切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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