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說(2)
烏蓬小鎮,宸全地產的辦公室裏,錢宸又開了戒,一根接一根的猛抽著香煙。其實那香煙到底是個啥味,他根本就不知道,腦子裏在反複的掂量和思索著麵對的難題。那邊,李凡初步確定的漢代大墓,動靜搞的不小,被馬嵬曾說成是“豪賭”,這邊,錢宸已經從李凡在視頻電話會議上給的備忘錄上看出來了,西塢鎮的進入隻是個時間問題,這對宸全地產來說,又何嚐不是一次瘋狂的豪賭呢?
根據錢博平從李凡這裏拿到的西塢鎮未來改造構想,那裏是要與烏蓬小鎮完全相反的一個發展方向,要向二線一線城市的一個衛星城的方向發展。盡管他相信自己這個表侄子是有眼光有能力的,可是,在這個三角地帶冷不丁的冒出一個現代化的衛星城,這意味著什麽?似乎與周邊的那些古色古香的傳統小鎮完全不搭嘎啊,一旦大筆的投資砸了下去,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收回?風險太大了。
同樣,在某機關的大樓裏,一些人也在費力的討論著,與宸全地產的合作,就像擠牙膏那樣的一點點的往前走,從完全不搭嘎到雙方有了意向,再到現如今的相互討價還價,可最後提出的那一條許多人都忽略了,許多人認為那就是一個找回麵子的條款,可是,當他們看到了宸全地產發過來的備忘錄後,一些老大們開始了深思。到底是誰最先提出這個條款的?這可是埋的夠深的,如果對方也想這邊大多數同誌那樣的忽略這個看似可有可無的條款,帶給將來的隱患……想到這裏,市裏的老大頓時冷汗涔涔,他不得不承認,這商貿裏麵的水是真深啊。
現在要查,恐怕是沒有時間了,可是,宸全地產提出來的問題卻是需要解答,可怎麽解答呢?當然,處理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把那條“隱藏殺機”的條款直接取消。問題是,取消了,萬一宸全地產那邊也在玩花樣怎麽辦?難道說也要在宸全地產這個問題上賭一把?要是這樣,算不算任內的一次豪賭呢?
王向前從Y大學鑒定中心拿回了自己的那個小碗,還有鑒定證書,然後就去找了江濤,江濤已經接到了李凡的電話,安排王向前與某著名博物館見麵。
根據王向前的意願,他將柴窯黑碗出租十年,租金一次性談下來,然後按月的付給王家。表麵上是降低了博物館的運營成本,整個租金也不過200萬元,攤到每個月還不到2萬塊,這點費用對於一個赫赫有名的博物館來說,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一個博物館每月的雜費都很高,哪裏還會在乎增加這麽點費用?而對外甚至可以說是王家近乎於免費的送給了博物館展覽,在名譽上那可是好聽了許多。而真正的內涵卻是各取所得,各家都有各家的算盤和打算。
首先,王向前用這個法子妥善的避開了“一夜暴富”的尷尬境地,而每個月能有一筆可觀的收入,這對改善家裏的生活,滿足他偶爾去買點文玩嗜好是有巨大幫助的,還可以避開一群前來打秋風的親朋好友,最根本的是,所有權還是自己的,十年後自己也退休了,到了那個時候,是賣是留,都很方便。
其次,對博物館來說,這簡直就是送了個能下金蛋的金雞啊。拿到柴窯黑碗以後,博物館可以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要在近期舉辦宋代瓷器的展覽,隆重推出雖然是在北宋早期燒製的可實際上是柴窯的黑碗,同時,還可以把馬嵬曾撰寫的相關論文拿出來佐證,相信這個消息一定會引起轟動,門票的收入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一定會有各個仿古瓷器廠家前來研究,一定會有研究古瓷的專家要來查看,那能是白給看的嗎?到時候,想要在專用設備下自習觀察可是要論時收費的,這裏外裏到底能有多大收益?博物館怕是在頭一年就能賺的盆滿缽滿。
讓段藍沒有想到的是,HXLC設計公司搞出來的地麵小區的設計在施工後,下屬公司僅僅是按照行業裏的慣例搞了點促銷的活動,結果,頓時就火了,誰能想到,一個簡單的“桃花穀”的名字就能這樣吸引人呢?其實,不是桃花穀吸引人,而是那裏的建築設計造型吸引人。因為與一般的現代建築的外形完全不一樣,這就勢必會引起業內記者的追問,那能怎麽回答?搞銷售的隻能實話實說,把設計公司編寫的當地風水和形勝特點,可勁的白話一遍,然後才說出那種外形是對應風水,對應周邊形勝的,甚至還把做過風洞實驗的“實情”也禿嚕出去了。這還得了?現如今開發的居民小區裏,有幾個能夠如此準確完整表述的?
更讓吸引人們眼球的是,由陳軒炫和凱琳娜共同創作的虛擬圖,陳軒炫負責的是把設計的樓宇外形描繪出來,而凱琳娜則是把各種桃樹點綴到了周圍,那個騷包不得了的周布斯還親自起草了一句絕對經典的銷售詞:桃花盛開的地方。更搞笑的是,李凡在惡搞的心態驅使下,硬是把那一首同名歌曲沒完沒了的在工地上播放,這特麽的太煽情太忽悠人了,弄的建築工人,技術人員,有事沒事嘴裏哼唧的就是這個調調。誰能想到,原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居然……這麽有詩意?
有了地產報記者幫助忽悠,這詢盤的人恨不得把銷售部的電話給打爆了,當其中的幾棟開始封頂後,預售就已經銷售一空了。周圍幾座城市的居民紛紛前來預定後麵的樓盤,而當地縣裏,竟然要抽號才能獲得前來預定的資格,把個段藍給煩的……嘩啦嘩啦的往回摟錢,他原來是準備賠上錢掩護地下工程的,好嘛,現在,根本就不用賠錢了,而且,這裏人流密集後,交通就要密集,就要擴容,那對其工程的掩護……簡直是沒邊了。此時的段藍也不得不服自己這個義弟點石成金的本事了,就這麽個破地方,硬是讓他唱出彩來了,不僅不賠錢,還賺發了。
如果說事情僅此也還罷了,偏偏當地的一些機構發現了段氏集團神奇的設計能力,而在這個靠近黃土高坡的地方,正在大力的開展各種地產項目,能夠輕易的放過如此好的學習和委托設計的機會嗎?於是,在掰扯了一陣後,段藍不得不把HXLC設計公司“隆重”推出,頓時,這個矛盾又轉化到了李凡的身上。
說,一個設計公司不是訂單越多就越好嗎?這是對一般的設計公司來說的,對於這HXLC設計公司來說卻是不行,沒有李凡點頭,沒有他親自去實勘,HXLC設計公司是不會接任何訂單的,可是,李凡現在哪裏有時間去幹這個?
沒用幾天,謝偉長拿著一份標準的巷道設計圖來找李凡了,李凡看了後很滿意,不過他與謝偉長討論的東西與巷道無關,卻是與挖掘有關。
“這個巷道的設計我是看不出什麽來的,畢竟這是你的專業,你這裏麵設計的小鐵軌運渣的創意不錯,看來我們要抓緊時間采購。另外,你這個給巷道內通風的設計,我覺得也是規範的,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下,這個東西隻能是在沒有挖到古墓之前使用,一旦挖到這個點,”李凡在設計圖上的一個地方指了指,“這個供氣管道就要全部停止運行,甚至還要設計一個從裏麵向外抽出空氣的方法,總之,使巷道裏麵的空氣含量降低到符合要求才行,否則,我們就白幹了。”
“為什麽?如果巷道裏沒有空氣,那挖掘人員是很危險的。”謝偉長皺著眉頭說道,“在我們學習設計巷道的時候,第一個要求就是空氣的流通,否則……”。
李凡擺擺手,笑著對謝偉長說道,“你那是正常的設計巷道,可我們這是正常巷道嗎?我們這是為了發掘地下陵墓才挖掘巷道的,而出土文物最忌怕的就是空氣,那些保存在地下的許多文物,一旦遇到了空氣,立即就會產生氧化反應,如果都氧化掉了,那我們挖出來還能剩下什麽呢?所以,預防空氣的進入是我們的第一要務。當然,你剛才說的人員安全問題我也考慮了,不能說為了去考古而搭上人命,這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已經訂購了專用的單人供氧設備和特殊的保存箱,隻要把那些重要的懼怕空氣的文物收撿好了,再進行通風就是了,就是難受也是幾個人,時間也不會長,尤其是馬上就進入冬季了。你說是不是?”
謝偉長這才是見識到了為什麽小小年紀的李凡能夠成為這裏的“大拿”,“我,我疏忽了這是個特殊的工程,好,我回去後立即修改,使用專用個人供養裝備進入巷道的案例在我們采掘業也是有的,這個我也學過。”
可以說,李凡在設計如何發掘這個大墓的時候,想的很細,可是,他的心裏也是不托底。最近,他尋找了大量的古籍和野史查閱,如果不是現在有了電子閱覽的有利條件,還真是不知道該去哪裏尋找這些資料,好在,現在,通過各種搜索引擎,通過自己辦理了學校、城市以及最高級圖書館的閱覽資格,使他可以快速的查閱各種資料,這就是現代化信息帶來的好處。
不托底的是,如果這個大墓僅僅是規格達到了標準,如果這裏真的是惡葬的話,那麽墓穴裏的隨葬品就不會很多,沒有隨葬品,就很難確定墓主是誰。
而在漢代,還沒有出現規範的墓誌銘和墓碑,在殯葬等項目上也沒有這些規製。所以,在發掘漢代古墓的時候,往往是要尋找墓主的身份印章印信等物件,然後對照古籍上的記載,仔細核實核對後才能做出結論。馬王堆等漢代古墓基本上都是通過這些物件確認墓主的。沒有這些東西,就隻能按照規製的等級和一些出土的旁證,然後在古籍上去尋找對應的記載,經過各種科學的推理和使用排除法來確認墓主。曾經有一個地方發掘出了“三國時期墓誌銘”,還敲鑼打鼓的想報喜,結果,還沒出市裏,就被內行的文化人一棍子打死,因為,墓誌銘這種規製在三國時期壓根就沒有,規範的墓誌銘和墓碑的規製是起源於南北朝,成熟於隋唐,這裏有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樹立在唐高宗與武則天乾陵墓前的那個無字碑,不管為什麽他們的後代沒有刻字,這立碑的規製顯然是已經確立了。
在漢代的時候,墓葬的墓碑也沒有開始成為慣例和規製,從目前考證的最早的墓碑是東漢穆宗時期的袁安碑,嚴格說,那還算不得是後世的墓誌銘,也算不得是墓碑,倒是像一個刻在石頭上的檔案記錄,不過其古篆體的書法給後世留下了相當豐厚的內涵,也使許多後世篆刻大家都要臨摹學習的。
這裏解釋一下“碑”這個字,最早,碑就是與喪葬習俗分不開的。而這個碑字則是是一個典型的形聲字,字典上手是從石,從卑,古時,人們用石柱立在太陽下指示時刻,所以,在字典裏的解釋還是很具有褒義的,那裏麵說的是:“卑”意為“仿真物”、“模擬物”、“替代物”。“石”與“卑”聯合起來表示“石製的仿真物”,事實真是這樣嗎?顯然這個解釋非常的……不靠譜。
實際上,石柱也好,石鼓也好,在這裏的寓意是“卑微”的傭人或者是下人,由於用石頭替代了,所以加了一個“石”旁,從而有了“碑”這個很形象的字。
在古代,豎直的石柱肯定不止一種功能,除了可以在陽光下指示時間以外,還有許多用處,這就逐步的派生和產生了後世的墓碑、字碑、功德碑、紀念碑等等,但是,最早形成的原因卻不是為了記錄文字的,而在為了便於下葬棺槨的。
漢代時,還沒有特指的碑石,管那種石柱叫“豎石”,就是用作舉行葬禮的一個必備的葬具。當時貴族官僚的墓穴都講究深埋,馬王堆那個辛追的墓穴距離地麵就足足有20多米,當這些棺槨到達墓坑的時候,以那個時候的技術水平是根本無法直接下葬的,所以,棺材要停運到墓旁,然後在墓的四角設碑,就是石柱,然後利用四角的石柱,將棺材放入下麵已經壘好的槨中,最後蓋上槨蓋。棺材是事先封號的,而槨是在埋葬時候才封蓋的。這個時候的石柱就像四個卑微的奴婢那樣承擔著重任,為了保證下葬的穩定,石柱上甚至還要刻上一些文字以說明,到後來引申到識別墓主的一個標記,便於後人前來祭拜。
有錢人可以這樣幹,那普通百姓如何能夠這樣幹?於是,就有了用木樁替代石柱的,在古代,這種木頭的柱子叫“豐碑”。漢代經學大師鄭玄注:豐碑,斫大木為之,形如石碑,於停前後四角樹之,穿中,於間為鹿盧,下棺以縷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