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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行(4)

  第二天一大早,李凡和凱琳娜先把老米兩口子送到了機場,在這裏,還有一個小型的機場,航班也隻能到廣州。不過這不要緊,李凡一個電話打給了姑父,姑父會派出公司裏的人去廣州機場把老米夫婦接回深圳,無非是多坐一會汽車。


  送完老米夫婦,李凡開車從機場往賓館走,他們要去賓館與吳廣德他們會合,然後退房走人。在回賓館的路上凱琳娜開始數落李凡的“沒眼光”了。


  “昨天買的那個擺件應該是假的,我回去清洗的時候,外麵的漆皮一塊塊的往下掉,白花了那麽多錢。你還說你沒看錯,現在這算不算錯?”凱琳娜噘嘴了。


  “不會吧?掉漆皮?這不應該啊,我看的時候不就是有一層顏色嘛,那是為了掩蓋裏麵的真東西,掉就掉了吧,等回去後你給我,我去仔細看看。”李凡此時心裏已經有了意外了,他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運氣會不會如此好。又碰上隱秘?


  對漆皮的事情凱琳娜自己不知道,還以為是買到了假貨。可是李凡卻是門清啊。他在拿那個擺件的時候首先感覺的就是手感,他覺得那個擺件的重量不一般,而塗抹顏色和清漆的事情,他認為是外行胡亂加的。可現在被凱琳娜這樣一說,他的腦子裏也活泛起來了,這沒準……保不齊是什麽人故意弄的也不一定啊!


  回到了賓館,李凡沒有看到吳廣德他們,打電話一問,直接無語了。


  昨晚,李凡在衛生間裏清洗那塊鎮堂木,吳廣德後來也來了興趣,畢竟是學文科的,對曆史還是清楚的,當李凡說出那可能是塊唐代的鎮堂木後,他還拿過去仔細的觀摩了一會。對於為什麽是槐木的,吳廣德倒是有些認識。


  槐樹這東西一方麵被說成是不吉的象征,比如說在院子裏最好不要種槐樹,甚至有些遊方道人還說那是鬼樹。可另一方麵,幾乎大多數的村莊路口又都生長有“老槐樹”,說是辟邪。每年,大槐樹都會開花,那槐樹花卻又可以美食。


  在古代,槐木其實是官場上的大吉,是三公宰輔之位的象征。據考證,在古代漢語中槐官相連。如槐鼎,比喻三公或三公之位,也泛指執政的大臣。而槐位就是指三公之位。還有用槐卿來形容三公九卿。細豎起來還有許多,比如,槐宸指皇帝的宮殿。槐掖指宮廷上下。槐望指有聲譽的公卿。槐綬指三公的印綬。槐嶽喻指朝廷裏的高官。槐蟬指高官顯貴的身份等等。此外,還有在外麵,把槐府、槐弟比喻為三公的官署或宅第。可以說,在相互恭維的時候,多用槐字。


  還有一個吉祥的寓意是科第吉兆象征。從唐朝開始,科舉考試成為讀書人獲得功名利祿榮華富貴的階梯,而最後博得三公之位是他們的最高理想。因此,常用槐來稱呼科考,比如,有科考的年頭稱為槐秋,舉子赴考稱為踏槐,考試的月份稱槐黃。槐象征著人生前途,象征著舉仕有望,還有一個有趣的是“槐”“魁”相近,於是,人們稱呼科考裏的驕子為魁首,是得到魁星神君庇佑而登科入仕。


  當吳廣德把這些鬼話說了一遍以後,連李凡都有些愣神了,他啥時候成神了?


  吳廣德是如何得知這些的呢?這也是嶺南遺風的一個特殊表現。到了晚清的時候,廣東舉子可謂是洶湧彭拜,近代史上的公車上書就發生在廣東。而著名的康有為、梁啟超等都是廣東人。實際上,廣東這一帶幾乎涵蓋了所有的宗教文化,儒家思想在本地區根深蒂固,讀書甚盛,剛解放那會,這裏的民眾不一定都很高深的文化,可卻是鮮有純粹的文盲。而外來進入華夏的第一個天主教教堂又是在肇慶修建的。至於傳統的佛教,僅僅廣州一地就有八座大型寺廟,更別說南華寺是佛教數得著的寺廟,是六組慧能的道場了。在珠三角地帶,佛教的盛行也是讓人瞠目。至於說道教,別的不說,留心看香港電影就知道了,而在香港香火最旺的宗教場地就是“黃大仙”,而所有的這些宗教也好,文化也罷,都要為一個目的服務,那就是幫助善男信女們,因此,各種吉祥的“好意頭”在廣東地區是數不勝數,就連吃雞都能說成是“吃吉”,橘子也是吉利,那些琳琅滿目的道家“神符”神祗,幾乎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會有專門的雜貨鋪售賣。在一些地方,家裏要是出了文化人,出了秀才、舉人啥的,肯定是要立碑立牌的,家裏的門楣也要換。


  吳廣德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自己從小讀書也基本上是受這樣的傳統思想的熏陶,他能不知道槐木的寓意?那才是真的怪了。


  你吳廣德自己知道就行了唄,第二天早上跟幾個女將吃早餐的時候,還特地的顯擺了一通,說老幺昨天又撿了個好東西,老幺還不知道,是他給指點了一下才引起老幺的注意,雲雲。他這說的是顯擺,可是那幾個女將卻不那樣看。憑什麽老幺能踅摸到寶貝,而自己卻是弄一堆垃圾回去?不行,吃完早飯,再去那些店鋪裏轉轉,嘿!我還就不信了,難道說我們都是棒槌?得!幾個姑奶奶魔障了。


  等到李凡和凱琳娜從機場回來,不僅姐四個不在,吳廣德也不在,打電話一問,全在各個景點那裏“淘寶”呢,還說,這都是你老幺引起來的。李凡被冤枉的不要不要的,於是也隻好在賓館裏慢慢的等著他們回來,反正,從這裏趕回學校的距離也不算遠,行走高速最多四個半小時,都不耽擱回去吃晚飯。


  在等那些人的時候,凱琳娜抱著她的擺件過來了,還故意的重重的放在李凡的麵前。此時,李凡是坐在大堂吧的一個位置上慢慢的喝茶,他和吳廣德住的房間已經退房了,凱琳娜的房子也退了,隻有四個女將的房子還沒有退。


  “你看看,現在這個擺件斑駁的像個什麽了?這就是個假貨!”凱琳娜說道。


  光是那放下來的聲音,李凡就知道,自己這怕是又掏著寶了,他仔細的看著還沒有掉下去的漆皮,再仔細的端詳脫落漆皮後的擺件,不由的大吃一驚啊。


  他昨天去買那個擺件的時候,也是看著造型奇特,這才動心的。說這擺件要什麽造型啊?還真不是這樣說的。作為擺件,總是有一些寓意的,有山水有動物,還有人物造型等等。比如,玩股票的人,喜歡在桌子上擺一件“奮勇發力”的黃牛。藝術家喜歡放上一個引吭高歌的雄雞,而一些官員則喜歡擺放“大白菜”等等,寓意不言自明。可是昨天李凡猛然看到的卻是一隻老綿羊的擺件,就是這綿羊的造型讓他感到奇怪,加上木質沉重,從底部還看到了雷擊木的痕跡。所以,李凡才“討價還價”的買回來,當然也有為拿到那個鎮堂木做幌子的意思。


  可是今天凱琳娜拿過來後,許多地方的漆皮已經剝落,露出裏麵的花紋和雕工完全不是綿羊的,再看那個羊頭……天,這哪裏還是羊頭?尖尖的嘴巴已經沒有了,就剩下扁平的……不對啊,這不是羊頭,是蟾酥頭嗎?不不,誰見過蟾酥有牙的?哎呀!乖乖,這好像是……貔貅造型!沒錯,就是一尊類似東漢時期鎏金貔貅的造型!此時的李凡心跳都加快了,哈哈,這不是寶貝才怪了!


  說起這貔貅來,也就是現代被民間和一些所謂的史學家推崇,而在古代,這東西多少還是受點限製的。為什麽會這樣呢?這得從民間故事說起。


  貔貅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一種神獸,凶猛威武,它在天上負責巡視工作,阻止妖魔鬼怪、瘟疫疾病擾亂天庭。後來,貔貅觸犯天條,玉皇大帝罰他隻能以四麵八方之財帛為食,吞萬物而不許瀉。正是因為有了這個特性,有些人就認為貔貅可招財聚寶,可以隻進不出。這個神話故事傳開了以後,貔貅在近幾百年裏就被大眾視為招財進寶的祥獸了,很多人佩戴貔貅玉製品和在家裏當擺件等等。


  其實,這是不對的,隻進不出是與儒家思想、道家思想和佛家思想格格不入的。中國古代聖賢很早就知道,預想得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光進不出是啥人啊?誰與你交往啊?因此,貔貅的神像在古代建築裏並不多見,即便是有,也是取其辟邪之功效,與吞錢隻進不出沒啥關係。深諳其道的人,但凡去某個老板那裏談生意,隻要看到他擺著昂頭貔貅,那麽與這個人打交道就會小心。一個不肯付出卻要包羅一切的人,那不會是好的生意夥伴,隻能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


  這樣的觀點也可以從曆史上關於貔貅的造型演變看得出來。從出土的東漢鎏金銅貔貅的造型就可以看到,那個形象可是憨態可掬,毫無猙獰吞噬一切的樣子,這使諸多曆史學家和生物學家推斷,貔貅很有可能就是我們古人看到的大熊貓。仔細看看出土的貔貅,還真像熊貓,難怪古人將貔貅作為一個慈祥的猛獸來看待。


  李凡看到這個擺件的造型為啥高興呢?因為他知道,到了明代以後,貔貅的造型基本上就與“獅子”差不多太多了,隻不過沒有長長的尾巴,張著的大嘴甚至比獅子還要大,目的就是盡最大能力的吞金。而對貔貅的崇拜圖騰也是這近幾百年的事情。不過有一點卻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不管是票號也好,後來的銀行也罷,門口是絕對不擺放貔貅的,與經營理念不符,那裏擺放的都是一對獅子。


  既然這個擺件的造型像東漢出土的銅貔貅,那就說明這個擺件的形成年代很有可能很古老,如果能夠確定這個擺件的年代是明代以前的,那這擺件該是個什麽價位?至於說塗抹上去的油漆和膏泥,李凡已經想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肯定是在某個特定年代,為了躲避收繳和毀壞而做的假,從這點上說,凱琳娜說買了假貨還真是沒說錯,隻不過這個假貨的價值太高了,高到不能放在凱琳娜那裏了。


  “對,對不起,我打眼了。”李凡眼珠子一轉就有了新主意,“那個啥,這個假貨你給我,我來處理掉。另外,我會根據你的屬相,給你專門定製一個擺件如何?我知道你是屬啥的,一隻漂亮的小白兔如何?保證是你沒見過的造型!”


  李凡現在哄凱琳娜的本事可是大漲啊,不僅收回了那稀世珍寶,還把凱琳娜哄的開開心心的,現在凱琳娜也知道中國人的屬相了,太挺慶幸自己是屬兔的,如果攤上屬豬屬猴的多難看?更不要說是屬蛇的了,她甚至都認為屬個小老鼠也不錯,可是,偏偏李凡卻是屬大老虎的,這讓凱琳娜感覺自己這輩子都得聽話了。


  等到吃午飯的時候,吳廣德才大包小包的帶著四個女將回來,花了多少錢李凡也懶得問,隻見他們買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贗品,就是買的硯台也是假貨,能夠不滲水就算是不錯了。就這,徐曉娟還說要拿回去送人。聽的李凡都把眼睛給捂上了,他實在沒法看這些棒槌們的表演,太丟人了。


  午飯,李凡沒有慣著他們,直接上高速找了個服務區吃的快餐,然後才正兒八經的對幾個姐姐說出了想說的話,在那個賓館的大堂裏,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幾位姐姐,麻煩你們等會把買的那些垃圾都扔了吧,被騙點錢不算啥,拿回去丟人就不值當的了。尤其是二姐你買的那幾個硯台,那就是燒磚的糊弄人的,啥?你不信?你拿一個過來,到那邊的水龍頭上試試,看看漏不漏水!”


  徐曉娟也是貪便宜,聽說也就七八十塊錢,還狠狠的諷刺了一把老幺,一口氣就買了好幾個,說是打算拿回去給周布斯老家的子侄們。現在被老幺點破,這氣就不打一處來了,立即去車上隨便拿了一個,到洗手池那邊去試了。


  “唉!這怎麽能跟老幺比呢?老幺是學這個的,他給我的那個硯台是真不錯,我把照片發給我的老師看了,他說要是在琉璃廠找也許能看到,不過價錢可都是在萬元以上,還說拿回來後要好好的養一養,否則也是不能用的。”陳軒炫說道。


  徐曉娟是一臉氣憤的走了回來,空著雙手,顯然,那塊做試驗的硯台被她給砸碎扔掉了。她還想去車上把剩餘的硯台都扔掉,卻是被黃瑛給攔住了。


  “老幺,你這就不對了,出了問題想辦法嘛!在我們老家,砂鍋漏了都有法子堵,煮一次稀飯就可以了。這些硯台難道就不能想法子堵上嗎?”黃瑛說。


  “你該不是想用硯台煮稀飯吧?”吳廣德驚愕的看著自己的女朋友。


  “真是沒腦子!啥年代了?我回去調點粘合劑,浸泡一天再陰幹就行!”


  “那還不如用個瓷碟當硯台呢!”李凡不屑的說道,“那樣的硯台能磨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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