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助手(1)
“孫伯伯,您看哈,我雖然已經通過了普通醫生的考試,可我這麽小的年紀,去哪個科室都不合適,去當個護士吧我又是個男的,別人會有想法,您說是不是?”李凡嘴巴甜甜的開始忽悠孫今邈了,“我知道您這兒是教學醫院,平常除了門診和住院部之外,您這兒還承擔著繁重的教學任務,對不對?我想啊,我幹脆給你們上解剖課的教授當助手好了,那些髒活累活我不怕,也免得了去給人看病的尷尬。咱看活人不行,幹脆就琢磨其他的好了……您說是不是?”
孫今邈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李凡,“你的意思是想走法醫的路子?”
“嘻嘻,也談不上是什麽法醫,混個初級入門級的問題不大,可要是想在那個方向發展……不成,那是要熬資曆熬年限的,我沒那耐心,就當助手好了!”
“你是不是聽到什麽消息了?我這兒剛剛成立了一個法醫鑒定室,你就摸上門來了,怎麽會這麽巧?你跟我坦白,是不是誰給你通風報信了?”孫今邈說。
“天地良心!真沒有!我就是琢磨著如何把我爸媽安排的這點破事對付了,我琢磨著您這醫院的規模和信譽,應該是有這樣的部門的,誰知道你們才有啊?”小屁孩舉起了三個指頭,像那麽回事似得說道。
見李凡這樣解釋,似乎也說得通,於是孫今邈認真的看著李凡,“你決定了?”
“嗯,這樣多好,又清閑又舒服,還不招惹麻煩,你看看那些醫患之間的事情,當醫生的一句說不好就要捅婁子,那哪是我能幹的?幹這個都沒有人掛號,不接觸活人,多自在啊!我不信您這裏還能天天的有屍體送來解剖!”小屁孩得意的說著,可是孫今邈卻是沒來由的微笑起來。
法醫鑒定可不都是給死人準備的,許多人身傷害和意外事故的受害人最後索賠和取證也是要通過法醫的,在這個方麵,目前實行的是多條管道的法醫鑒定模式,真要是深入進去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求實醫院要建立這個部門,也是市場的需要和自我生存的需要才建立的。真正大量堆積在法醫部門的案子其實都是給活人做鑒定的,比如說燒傷的等級程度,燒傷麵積的確認,被傷害的程度等等。一般小的民事糾紛裏的鬥毆案件,普通具有行醫資格的醫生就可以出具證明,而這種證明本身就具有法醫的性質。但是,當涉及到嚴重的案件傷害,包括個人隱私等諸多問題時,單靠普通醫生的證明是不行的,必須要有一定資質的經過相關部門批準成立的法醫鑒定部門出具的法醫證明才具有司法效力。求實醫院在業內有著很高的聲譽和口碑,許多案件的受害者多次要求獲得求實醫院的司法鑒定,可原來的求實醫院大多數時候都是臨時組成鑒定班子,應相關部門的要求作出一些案件上的醫學解讀,這顯然是落後於時代的進步了。當李湧的老上級老同事朱子道到了退休年齡後,李湧想到了這個問題,就與孫今邈商量,在求實醫院建立法醫鑒定室。
要建立這個一個科室,說起來簡單,可真要實施起來還是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的。首先,需要資質高,資曆深,為人正直的醫生加入。別人那邊幹的好好的,憑啥叫人家改行當法醫?那些從醫學院裏出來的法醫專業的畢業生還擔不起這個大梁,有了朱子道這樣的老軍醫領頭,事情才算是有了一半的著落。其次,要購買大量的設備,用於司法鑒定的相關設備有些可以與普通醫療設備共用,有些則根本不能共用,好在,李湧在這個方麵也有優勢,經過近2年的籌備,去年下半年,求實醫院的這個法醫鑒定室算是掛牌開張了。
李凡還沒有上大學的時候,就偷聽了父親李湧與朱伯伯的談話,知道父親要給即將退休的朱伯伯找一個發揮餘熱的地方。從那個時候,小屁孩就惦記上了,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麽痛快的答應老媽的條件,讓他去給人看病?那不是笑話?
朱子道後來長期擔任李湧的副手,是珠峰醫院的業務副院長。論資曆他是絕對沒有問題,可是要論起教學能力和外科技術,畢竟他比李湧要大上10來歲,職稱已經到了最高級別,享受待遇也不低,可真要是去醫學院帶學生,或者到求實醫院去當個科主任,都不合適。無論是在體力還是在新技術的掌握程度上都存在著一定的不確定性,這使朱子道處在的金字塔中比較尷尬的位置。
成立了法醫鑒定室後,朱子道的情況就好多了,他主要負責牽頭,不是重大的刑事案件也用不著他出手去做鑒定,一年能碰上幾次?普通的司法鑒定靠的是設備和一些中青年力量,關鍵是要有這個老將坐鎮。
還別說,剛成立的那個月就接了一單由公安局轉過來的屍體解剖,要獲取一起醫療糾紛案件的相關證據。死者家屬堅決要求求實醫院做出法醫證明,這才轉過來的。結果,朱子道憑借多年的臨床經驗和細致的工作,拿出了完整的死亡原因分析報告,這個報告在解決最後的醫患糾紛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僅僅一個案子就把求實醫院法醫鑒定室的名聲打響了,這種完全背靠背的司法鑒定,讓矛盾的各方都覺得放心。同時,也讓矛盾的緩和得到了最好的理由。
李凡的建議很快就在李湧那裏獲得了批準,孫今邈給李湧打了電話,李湧馬上就同意了。無他,李凡能夠跟著自己的老上級在一起磨練,這是個多麽難得的機會?隻是,李凡沒有想到的是,他指望清閑衙門的法醫鑒定室並不清閑,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由於名聲在外,前來進行司法鑒定的可是有不少,另外,他們這個科室還承擔解剖課的任務,這樣,李凡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跳了進去。
這個時候正是實習醫生紮堆湧過來的時候,都要在開春以前獲得實習的成績,然後要趕論文,要準備答辯等等,這所有的一切都離不開人體生理解剖的複習。你連人體結構都沒弄清楚,你這醫學論文怎麽寫?那些實習醫生難道在醫學院學基礎課的時候沒上過解剖課嗎?都上過,可剛剛進入醫學院的學生哪個不是在戰戰兢兢的心情下,在連續做噩夢的背景下蒙混過關?等到現在要畢業了,經過實習對屍體也不怕了,要寫論文了,再去回想那些解剖課的細節……有點難。
孫今邈這些人都是從那條路上走過來的,他之所以後來能夠成為求實醫院的院長,與天分無關,與治學嚴謹的秉性有關。當求實醫院成為重點醫學院教學醫院以後,孫今邈就要求“從這裏走出去實習醫生必須是合格”的,他理解那些學生在最後畢業前的需求。因此,求實醫院,一旦有了條件,有了捐贈遺體的患者出現,都會在盡可能的條件下給學生們加開“病理解剖”的選修課。通知發下去,你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就不來,不做強求。可幾乎每次開課的時候,大課堂四周都坐的滿滿的,不單單有實習醫生,還有那些住院醫生,他們都想回爐。
跟李凡一樣忙碌的還有他的朱伯伯。解剖課的專職教授沒有人願意幹,朱子道來了以後就把這個活兒接了下來,當初他的想法與小屁孩如出一轍,哪裏想得到後來忙的腳不沾地呢?而且這爺倆可不是陌生人,那是打小就熟混的爺倆。
“朱伯伯!今天這堂課您講的太好了,不僅把解剖課上的很生動,還把死者的病因和過往的病史都給推理出來了,是不是最近在鑽研法醫學啊?”
小屁孩自打滿大街跑的時候就跟朱伯伯沒大沒小的,而朱子道還就喜歡小屁孩這個德性。朱子道沒有兒子,隻有二個女兒,現在都是在部隊的醫院裏當醫生,他老伴自從跟著朱子道來到求實醫院,竟然也參合進什麽康複科的義工裏去了,比老朱還忙活。平時老兩口也就是晚上能在一起吃個飯,吃完飯,老太婆去“廣場舞的幹活”,朱子道就去辦公室鑽研他的新領域。要說起來,雖然很充實,可卻也不乏枯燥的意味。兩個外孫一個都不肯來,女兒也不願意把孩子放在他們身邊,說是怕慣壞了。其實,是婆家那邊不撒手,慣得更是沒個孩子樣。
李凡來了以後,這爺倆算是找到知音了。解剖屍體不像給人治病,有許多禁忌,隻要是在規則允許的範圍之內,完全可以“大膽假設,細心求證”。於是,那間屍體存放間裏經常有這一老一小在那裏爭論,最後把所有爭論的問題羅列出來,等到上課實際進行解剖的時候,再一樣樣的對證和檢驗推理的結果。
吳廣德回到家裏也有一個禮拜了,原來他以為小老幺會來煩自己,沒想到自打分手後,李凡一個電話也沒有給他打,他自己都差點把小老幺在深圳的事情給忘記了。在進行了第一輪高中同學聚會後,他才想起了還有小老幺這個事情。
“嘿!這個小老幺,居然不接電話!這小子玩的是‘賓科’(哪一出)!”
吳廣德幹脆在微信裏給小老幺留言,話說的很客氣,他問小老幺在幹什麽?
實話說,吳廣德總是覺得小老幺神秘兮兮的,總是幹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們上大學是家裏給錢,可這小老幺第一學期就自己掙了不少錢。對於商業氛圍很濃厚的廣東人來說,吳廣德都有些不敢說自己是廣東人了。
二個小時後,李凡才給吳廣德回了微信,“我在深圳打工,給自己掙點學費。”
“我說,老幺,說瞎話要長長鼻子的!你小子這學期掙的錢還少啊?實在是需要,我們幾個哥哥也不是不能支援你!晚上有時間到某某酒店聚聚。”
吳廣德是真的擔心李凡在深圳打零工,這都要過年了,必要的話他準備給李凡“送溫暖”。吳廣德自打考上了名牌大學後,在家裏的地位那可是漲了行市。
李凡問了朱老頭晚上沒啥事情後,就自己叫了出租車去了吳廣德說的那家酒店,到那兒一看,嗬嗬,這是個集餐飲、KTV和住宿一起的大型豪華酒店,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看來吳廣德消費的水平不低啊。
李凡剛一下車,正準備給老大打電話,就看到吳廣德已經站在酒店門口衝著他招手,於是緊走兩步上去,吳廣德笑眯眯的看著李凡,很快就聳聳鼻子。
“你這是在哪兒打工?怎麽一身的醫院裏的味道?該不是你家有人住院?”
“呸呸呸!你家才有人住院呢!怎麽說話呢?”李凡做出一副厭惡的樣子,“我是在求實醫院裏實習呢,老爸是個醫生,就逼著我也要當醫生,煩死了!”
“什麽?你在醫院裏實習?你連醫科大學都沒上實習個狗屁!”吳廣德認為小屁孩又是滿嘴跑火車了,“既然你父母讓你當醫生,你怎麽不去醫學院啊?”
“唉!我去醫學院幹嘛?上學之前我都考過了醫師資格了,到了學校裏還能學啥?我這是用學別的交換了在這裏實習,以後的假期都這樣。”李凡撇撇嘴說。
吳廣德眨巴眨巴眼睛,“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有了初級行醫的資格?”
李凡點點頭,“那有什麽啊,一些基本的醫療常識而已,反正現在在醫院裏也是混時光,我具體在醫院幹什麽,你不要問啊,問我也不說,快,肚子餓了!”
吳廣德被小屁孩給整暈了,站在那裏發愣。這個比自己足足小了三歲的小玩意,竟然已經拿到了初級行醫資質,這是個什麽樣的妖孽啊,光知道這小子會掙錢,還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多混了一門手藝,跟這小屁孩比,自己算不算白活了?
“走啊!你再不走,我可是自己去了!”李凡拉著吳廣德就向酒店裏麵走。
“早就定好包房了,是吃飯和KTV一起的,我還叫了幾個同學一起來熱鬧。”如夢初醒的吳廣德這才回過味來,“另外,他們看到我手腕上的珠子很羨慕,希望你能幫助搞點……錢不是問題,家境都不錯,隻管把刀子磨的鋒利點,宰他們!”
“哈哈……”李凡被吳廣德那種假裝當損友的樣子逗笑了,“好,你是不是要拿點回扣啊?別跟我說你沒有給嫂子過年的錢,我可是看見了。”
“噓!小聲點,被他們幾個聽見了我還活不活了?”吳廣德像做賊一樣的四處查看,“過年我就給了她一個來回的路費,她家的條件差點,我能幫就幫一下,這個學期我在球隊裏混,許多費用省下來了,這還要多謝你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