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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2)

  那個耿浩和劉毅民的訓練是你抓的吧?去年我讓助教單獨練了耿浩一年都沒結果,可你小子倆月就把耿浩開發出來了,說,給我實話實說!”洪城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問道於小屁孩起來,“說錯了,恕你無罪!”


  “瞧您說的,您這一個恕字就已經認定我有罪了,我可是不敢當啊!”


  “行啦,別擺譜了,你要是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我就給你更大的自由!”


  “真的?成交!”李凡孩子氣的伸出了手,洪城也大度的與他擊掌為誓。


  “首發您絕對不能用二組,這裏麵的原因有三,第一,不利於隊內今後的團結,具體說,隻要您一宣布,今晚的團結就沒了!不能擰成一股繩你怎麽玩?”


  一級重錘,直接砸在了洪城的心坎上,他想過這種可能,可沒有李凡說的這麽透。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小屁孩可能有許多想法,他需要好好的聽聽,於是,他伸手攔住了李凡的發言,拿起了桌子上的內線電話,“給我打兩份盒飯送過來!”


  放下電話,洪城幹脆就讓李凡坐到辦公室的沙發上,他竟然給自己泡起功夫茶來,這是要與小屁孩坐而論道進行長談的範兒啊!


  “教練,我不能不去吃飯啊,我不去,在您這兒蹭盒飯,您叫那些哥們怎麽看我啊?這樣,我快話短說。”李凡是真的不願意陪著洪教練坐而論道。


  洪城的眼神一凜,他還真沒想過李凡說的這個問題,隨即點點頭,“好!你先說方案,說完了就去吃飯,剩下的事情咱們比賽後再複盤,怎麽樣?”


  “首發上一組,二個可能,打得好,抗住了,就維持上半場,扛不住再說,隻要他們能夠咬住,就不要用我們,我們要在下半場或者是第四節上去衝鋒……”


  “為什麽是在那個時候去衝?交替輪戰不行嗎?”洪城還是沒忍住的問道。


  “第三節以後,雙方主力拚的體力都差不多了,您再把我們這一群打法完全不一樣的小老虎放出去,對方要是不暈菜,我隨您今後擺布!”李凡目光灼灼。


  “那要是一組頂不住對方的頭兩節進攻咋辦?你這方案是不是太一廂情願了?最近,由於你們來了,一組那邊的替補全都淘汰出去了,他們連個替換的人都沒有,而且,他們的打法與你們的格格不入,如果把你們參合進去,就你們那個速度,拖也把他們拖死了!我就是擔心他們頂不下頭兩節啊!”


  洪城不傻,李凡說的法子他在腦袋裏都過了幾十遍了,可有這樣一個巨大的漏洞,讓洪城感覺到巨大的風險,所以他不敢輕易定論。


  “您放心,今天他們肯定能頂下來!以前也許不行,將來也有可能不行,但是,今天,他們一定行!時間不多了,我去吃飯,您自己個慢慢琢磨吧!再見教練!”李凡也不管洪城答應不答應,兔子般的跑了。


  “嘿!這個兔崽子,跟老子這裏打禪機說啞謎哪!”洪城看著李凡的背影,無奈的發著悶氣,他總不能追出去把李凡拽回來吧?再說了,他也追不上啊。


  李凡說的話像是打禪機,什麽叫過去不行,以後也有可能不行?偏偏今天就行?這是個啥意思啊?洪城有些想不明白。他畢竟是個搞體育的,腦子可沒有李凡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忽略了人的特性就是在特定的條件下能夠發揮出超出想象力的能量來。而李凡所指的就是他們這幾條鯰魚進入了校隊後產生的效應。


  鯰魚效應是經濟學裏的一個著名的理論,也是一個行之有效的法子。洪城其實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引進了6條“鯰魚”,想想都能知道,那幾個老鳥,哪怕是為了自己的麵子也要好好的表現一下。這與上午練球時的顯擺在本質上沒差別,如果他們在今天晚上不好好的表現,他們會覺得第一個對不起的就是自己。


  李凡為什麽不願意陪著洪城一起吃盒飯呢?道理也是源於這個鯰魚理論。如果李凡能夠被“格外器重”的賠教練在辦公室裏吃盒飯,傻子都知道那是跟教練一起研究晚上的比賽方案,哪怕不是,人家也會那麽想。那個鯰魚效果就不僅會沒有,還會起到反作用。幾個老鳥甚至會撂挑子給洪城看,會出工不出力。這一點,洪城根本就沒有看到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想過。可是李凡明白啊,學生的那點事他從小學一年級起就弄的清清楚楚,根本不用人指點。


  李凡走後,洪城還是在怎麽用這兩套班子糾結,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就是在這樣的焦慮中,他居然靠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他自己都感覺奇怪,難道說自己心大到了可以這樣了?他不由得自言自語說了一句“就信這小屁孩一回,最多就是輸得自己去高中教體育唄,人還能怎麽倒黴?”


  侯教練回去後是窩了一肚子火,把自己的那些隊員劈頭蓋腦的臭罵了一頓,在管理隊伍上,侯教練要比洪城嚴厲多了,多年來,他們H學校從來都是在基層聯賽中一輪遊,自打他去年從某大學的助理教練到這個學校來擔任校隊主教練後,除了在技戰術上給隊員們傳授機宜以外,更多的是球隊的核心圈子的建立和鼓舞士氣,加上這一屆的學生條件要比往年好多了,所以,他的球隊終於打破了多年來的“一輪遊”怪圈,目前已經取得了晉級下一輪比賽的資格。


  也就在H校隊沾沾自喜的時候,一場友誼賽把侯教練給打醒了,他在後半場神遊物外的時候在幹什麽?就是在計算著如果洪城帶領的球隊能夠拿下後麵的比賽,那麽他們會以第一輪裏最後一個名額出線,出線後的分組情況搞不好就要與H大學分在一個組裏,這就不能不讓侯教練心裏想的更多了。


  在這之前,侯教練根本沒有想到出現萬一的後果。墨菲定律就說了,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現在的情況就是,H校隊碰上了硬茬子,弄的不好就會從一輪遊變成二輪遊,這有什麽意義?

  第二天的訓練課,侯教練沒有讓隊員們去練球,而是把他們集中到體育館的一間會議室裏,在那裏,他在黑板上貼出了分組的各種可能和將來對手的情況,還有昨晚比賽的總結圖表,可以說,侯教練幾乎就是一夜沒睡。


  “昨晚的比賽我們輸的不冤枉!”侯教練第一句就讓球員們覺得“山雨欲來”了,一個個挺直腰板等著挨訓,“我們至少有這樣幾個原因造成了昨天的敗仗。第一,輕敵,看著對方不起眼,從上到下包括我在內,大家都輕敵了。不要以為小個子就不能把大個子怎麽樣了,前國家隊主教練馬老,身高不過一米八,就曾經摘過身高二米一十的前蘇聯中鋒的帽,你們要搞清楚,不是蓋帽,是摘帽,那得需要多大的彈跳力和把握時機的能力?所以,昨天我們輸的第一原因是輕敵。”


  幾個學生頓時在下麵議論開了,侯教練說的故事他們別說沒看到過,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可是侯教練似乎知道他們心中的疑問,從電腦裏調出了一張黑白照片,放到投影儀上,大家親眼看到了一個小個子正在奮力的用雙手從一個巨人頭頂搶球,他的雙腳都到了對方膝蓋以上了。


  “第二個輸球的原因是我們自己亂了,被對方一開場的疾風暴雨般的攻擊給打亂了,完全失去了章法,有了第一條輕敵,又加上亂了章法,其實,比賽前十分鍾就注定了我們要丟掉這場比賽了!”侯教練繼續的說道,“第三,我們的板凳隊員心理素質不過硬,我們第一輪靠的是什麽取得好成績的?靠的就是我們的板凳深,我們的替補隊員上去後管用,可昨晚的比賽,我們的替補隊員似乎忘記了這一點,竟然被對方牽著鼻子走,雙方玩起了投籃練習……教練可沒有布置這樣的戰術,而且,教練不叫暫停,你們自己就可以那樣自暴自棄嗎?從這一點上來說,替補隊員的作風還不過關,還需要繼續磨練!”


  侯教練幾乎說了一上午,從戰術到思想,從主力到替補,全都被他剖析個清楚,最後提出了針對性的方案,整個球隊的防守重心必須下降五公分,所有人都要加強腳步腕力的練習,都要提高瞬間爆發力速度等等。


  最後侯教練語重心長的說道,“比賽輸掉了,雖然說了你們半天,可承擔主要責任的是我而不是你們!剛才說的那些缺點我都有份,我自己從一開始就掉以輕心了,所以,在這裏我也要檢討!還有一定是我要強調的,在我們即將麵臨的第二輪比賽中,我們很有可能會碰上他們!不要以為他們是病貓,他們的實力足以俯瞰他們那個小組裏其他所有球隊!就是我們,跟他們比起來一點優勢都沒有!如果我們不努力,我們很有可能會止步於第二輪比賽,你們願意嗎?”


  不能不說侯教練是個有心人,他現在不僅不恨洪城,反而慶幸自己在還沒有進入第二輪比賽之間有了這樣一次教訓,是洪城帶著一群野球隊員給自己上了一課,是洪城給自己敲響了警鍾。從這個意義上講,他得謝謝洪城。


  李凡提出來的讓一組先上其實也是藏著一個心眼的。他要通過一組上去比賽這段時間,仔細的研究和分析對手的情況。畢竟他沒有與那個某學院球隊打過,也沒有看到過他們比賽的錄像。而在隊裏,一組的人根本就不屑於跟他們新晉的這些二組的球員說話,李凡還沒有賤到要去拍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家夥們的馬屁,再說了,就是去拍,人家也未必接受,這是規律。


  直到晚飯的時候,洪城才最後下定決心用小屁孩說的法子試一試,他認為,如果一組能頂就一直讓一組的人頂在前麵,必須把二組的人員雪藏到了最後,他相信以二組的那種衝擊力,沒有幾個校隊的可以抵擋得住。


  晚飯前,洪城走進了球隊的小食堂,宣布了晚上首發的陣容,他還特別叮囑了要刁蕭山做好準備,晚上也要上場……這可是個破天荒的布置,就連邢魯平等這些老鳥們都感到驚愕的看著刁蕭山,心裏都在琢磨,這刁蕭山上去能幹什麽?

  不是說刁蕭山的球技差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而是刁蕭山這貨心理素質太差,特別的膽小,特別怕身體對抗接觸,沒人的時候,這小子的動作瀟灑自如,各種花活玩得比其他人還溜,可這小子一旦要與對手拚搶的時候,他不是往上衝,而是下意識的躲開,無論教練和隊友說了他多少次,每次都檢討,都悔過,可一上場就故伎重演,就慫的像一隻把腦袋埋在沙土裏的鴕鳥。


  晚飯很簡單,由於晚上要比賽,隊醫禁止大家吃的過多,比賽完了以後還有一頓飯,這幾乎是所有運動員的慣例。隻有李凡,他不在乎,不給吃飽可不行,他的理由也很充足,“我正在長身體,吃完飯半個小時就餓了,不給吃飽不行。”


  邢魯平也跟著說道,“他們晚上又不上場,就是上場也不過幾分鍾,當然不怕給身體增加負擔了,來,你們可勁吃!”說著還把自己的那一份推了過去。


  隊醫被這話氣得幹瞪眼,“你們要是不怕在場上跑都肚子疼,你們就吃!”


  其實,李凡是算計很精確的人,現在是下午6點,比賽是晚上8點開始,他們不大可能會在比賽的頭一個小時就上場,這裏外裏至少有二個半小時用來消化食物,以他們都是20歲上下的年紀,根本就沒有必要去管控飲食,或者說,他們吃飯的熱量和能量恰好是在他們上場時在體內經過消化後達到了峰值,而這個技巧和知識,整個球隊裏恐怕也就隻有李凡清楚,別忘了,他家裏可是有一個世界級的醫學大拿,他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環境熏陶下長大的。


  有了李凡帶頭,第一個響應的就是康小唐,退伍軍人,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教練宣布了他們是作為替補,那麽補不補得上還兩說者,何必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於是,他也開吃。吳廣德更不在話下了,老幺啥時候吃過虧?啥年代了還讓餓肚子?於是也開始大快朵頤起來。有這三個帶頭,耿浩和劉毅民王奔也就不端著了,拉開架勢就開吃……廚房的大師傅是第一次見比賽前的晚飯做得不夠吃了。


  晚上七點半,T學院校隊的大巴準時進入了校園,一場龍爭虎鬥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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