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匣子
當匣子落下,它所在的穀中周邊,突然形成了一股奇異的元力。
那股元力將匣子緊緊包圍,那股元力有點像黑夜中的潮水,陰冷而粘稠。
夷舒的眼神變得很特別,雖然匣子外的元力詭譎陰森,但進入天誅境的他依然保持著鎮靜。
多年前他就見識過這份詭譎的元力了,不過時隔多年,初見時的恐懼和驚訝已經不見了,相反是好奇和興奮。
匣子落在夷舒掌上,玻璃一樣平整光滑的外殼鐫刻著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像爬蟲一樣讓人覺得望而生畏。
這咒文明顯不屬於神族,非常汙濁和粘稠,甚至可以說其中蕩滌的靈力超越了現有的種族,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更像來自地獄裏的惡鬼。
夷舒表情淡漠,專注的直視著自己幾百年前從日神閣裏的意外得到的匣子。
當年他無意從日神閣的一座冰棺裏發現這個匣子時,那一幕讓他恐懼到現在,當時他一取出匣子,整個神殿裏的空氣就像被抽走一樣,周圍的密度就隨之急速地被壓低,緊接著一個男嬰就邪魅般來到身邊,毫無聲息……
那個男嬰五官充滿著殺戾和死亡,扭曲得讓人惡心,夷舒下意識用元力編織出一個風盾想抵抗空氣的壓縮,但是發現麵對男嬰霸道的氣勁幾乎一點作用都沒有。
麵對男嬰可怕的實力和暴戾的殺氣,夷舒當時幾乎已經必死之心裏,可就在最後關鍵關頭,男嬰的招式好像被什麽打斷,停頓了一下而沒有馬上下殺手。
那時候,夷舒便立刻抓住間隙就飛出大殿,大殿心髒到外界不過二十步的距離,他居然受到男嬰淩駕於一切之上的元力超過一百次的風刃切割。
要知道他當時就已經享有了風雪神的神位,神格明確,可是竟然對風係元術的操控還抵不過一個男嬰!不止是力量,在速度和控製上,兩人都不是一個水平上!那時候夷舒是預世境初入,天賦桌然,照理說神界能和他一戰都隻有幾個擁有神位的上神,能對他產生壓迫的隻有師父周崇陽。
可是當時為什麽會憑空出現了這麽個超級強者,甚至他感覺到男嬰的元力完全不在周崇陽之下,他瞬間爆發的氣勢可怕的像是從阿修羅裏走回來的毀滅神……最後,夷舒逃出殿時已經血肉模糊,好在被外麵一直等候的妃苓救走。
……
風神穀的一陣大風刮過,夷舒指尖微蹙,身上寒冷無比,從回憶裏驚醒,不覺顫抖了一下。
剛剛那陣風裏攜帶者細小冷水晶,有點像魔族幽城的寒雪禁製。
夷舒將目光移動到了掌中的匣子上,他再次試圖用元力強行打開匣子,與以往嚐試一樣,仍然一無所獲,直接被匣子裏的力量彈開了。
這多年過去了,匣子裏的秘密還沒重見光明,在被囚禁的時間裏,夷舒一直在思考關於匣子的開啟方法,毫無頭緒。
匣子外麵滿是金箔披覆著,鑲嵌得沒有一絲縫隙,無論是利用風還是神識試探,都會被外麵保護的咒文彈開,以現在初入天誅境的元力嚐試了幾遍後,竟然還是束手無策,夷舒感到頭痛,失望地歎了口氣。
這是能解開當年真相的一個重大線索!就在夷舒有點失落時,一雙手突然從身後抱住了夷舒。
“你終於回來了,我一直在等你。”是魔族女孩子特有的攝魂樹香味,還有一個銀鈴般悅耳的聲音,
夷舒一怔,這個聲音太熟悉了。
他立刻轉過身,當看到麵前的少女時,目光變得非常複雜,一瞬間糅雜了驚訝、興奮、失落和悲傷。
“是你?”
“是的。”
“你不是在北境的幽城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說來話長,我已經躲在穀中差不多兩百年了。”
“兩百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夷舒和少女對話著,兩人看起來就不是一般的朋友,暮色愈漸濃鬱,無邊的海洋籠罩進深灰色的影子裏,漸漸黑下來的夜空,靜謐而又溫柔,幾顆孤零零的星光,點綴在穹頂。
原來眼前的少女是妃苓的妹妹妃楹,魔族小公主。
妃楹眼框微微發紅,柳條般細長的睫毛看起來有點濕潤,她繼續憂傷如火地說著:“姐姐遭到凶神反噬後,父親不久也被設計殺死了。”
她委屈的哭訴著,雙眼閃爍著淚花,腦海裏浮現無數灰色的雲點,記憶像是鋒利的匕首,插在她胸腔裏微微發痛。
是攝魂樹的香味,是這熟悉的味道!
夷舒小心翼翼地去擦女孩的淚水,說道:“楹兒,你別哭,你慢慢講,我聽著……我回來了,一定會替你姐姐保護你,無論什麽委屈你都可告訴我。”
看見等待多年的夷舒回來,妃楹深吸了口氣,說道:“姐姐走後,父親將自己關房裏以酒度日,沒想到雲荒部落的印河偷偷在酒裏種下了毒藥……然後父親……”
講到父親,妃楹情緒奔潰,已經無法再說下去,雨絲般的淚水從她眼睛裏滴落,落在黑色的絲袍上,順勢滑進胸口,暗藍色的抹胸微微晃動了一下。
魔君妃臣竟然兩百年前也死了。
夷舒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愧疚,他一生如風自由、淡然,此時卻倍感肩上千斤沉重。如果當年他足夠強大到能守護住自己心愛的妃苓,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了……
他心中一片酸楚,喉嚨好像被東西卡住,嘶啞而渾濁,悲哀說道:“一切罪魁禍首原來終究還是源自於我,隻怪我無法戰勝周崇陽,將神族那些人拉進地獄。”
夜更濃,霧加重,海浪潮聲晃動的峽穀偶爾發出翁鳴。
風神穀裏的風融合了海洋濕潤的水汽,像條冰蛇爬在背上,伴隨著一聲黑森林裏發出的衝天的獸吼,大地開始搖搖晃晃。
一隻黑色的獨角獸緩緩朝夷舒走來,最終匍匐在他的腳前。
月光下,妃楹黑色的絲綢半遮半掩著雪白的肌膚,腰間掛著散發著幽香的錦囊,魅惑得仿佛以為夷舒在魔族裏開放的那些攝魂花一樣,他輕輕把她抱上了獨角獸,細聲的安慰著說:“一切都過去了,我一定會帶你回家”。
就在說完後,起風了,夷舒本如琥珀般純澈幹淨的紫色曈曨裏流轉著異樣的光芒,一個具有壓迫性的氣息正在靠近,而且這股氣息已經打破了穀外的結界,朝正往這邊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