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哲學》(三十七)
——《周易》六十四文政治哲學譯解
第三十七篇《周易·家人》文譯解
(原文)
“()家人,利女貞。
閑有家,悔亡。無攸遂,在中饋,貞吉。家人嗃嗃,悔,厲,吉。婦子嘻嘻,終吝。富家,大吉。王假有家,勿恤,吉。有孚威如,終吉。”
(譯文)
“三十七、家庭,利於婦女守正的地方。
防患於未然,治理好家庭,悔恨就消失了。既不追求功績,也沒有過失;婦女在家庭內應操持家務,既符合婦道規矩,又吉祥如意。若家庭麵臨嚴酷的局麵,有了悔恨,就應振作精神,好的局麵就會出現;若妻子兒女吃喝不勤儉,終究會家道敗落。發家致富,家庭富裕,才是大吉祥。君王憑借這富裕的家庭,就沒有擔憂,吉祥。有愛才有威信,最終迎得的是吉祥如意。”
(解說)
《家人》是講述家庭與國家間的政治道理。“家人”:家庭。本篇的題目是“家人,利女貞”,這是為婦女在家庭的中心地位而立論。題目意思是“家庭利於婦女之道”,即家庭是婦女生活的中心,也是婦女守正的地方,在西周後期,看來一個家庭就是一個生產單位。一家的生計好與壞,家庭主婦卻起著關鍵的作用。通過本篇文章,反映了《周易》作者的時代已是一個主要以家庭為生產單位的社會,而不是什麽奴隸社會。應是男主外女主內,為“有國有家者”(諸侯、貴族)耕種田地的家庭小農生產經濟。“利女貞”;是指有利婦女守持正道。
“閑有家,悔亡。”
“閑”:棚欄,引申為防止。“閑有家,悔亡”,意思是“防患於未然,治理好家庭的生活事務,就沒有了悔恨。”這裏的“悔亡”,是指悔恨,遺憾消失了。家庭主理好了,當然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無攸遂,在中饋,貞吉。”
“遂(suí)”:成就,順利。“攸”:危險貌。“無攸遂”:沒有功也沒有過之意。“饋(kui)”:饋贈,吃飯等意。“中”:內裏,不高不下意思。“在中饋”:是指婦女在家庭內操持家務,是符合婦道規範(貞吉)。本篇是講婦女應在家庭主理生計,而不是去追求功績,這是婦道準則。這又是家庭倫理觀念的闡述,並把婦女定位在家庭主婦的角色位置上。
“家人嗃嗃,悔,厲,吉。婦子嘻嘻,終吝。”
“嗃嗃(hè):嚴酷的樣子。“家人嗃嗃”:一家人麵臨到生計困難局麵;猶如嗷嗷待哺的局麵。“悔,厲,吉”:家庭出現了困難,就有了悔恨(悔),但應振奮其精神(厲),來改變家庭的困難局麵。就向好處轉變(吉)。“嘻嘻”:歡笑的樣子。“婦子嘻嘻”:指家庭中的婦人兒女不慎待家庭生計,如吃喝不勤儉,嬉戲作樂,終究會出現問題(終吝)。本段意思是“若家庭麵臨嚴酷的局麵,有了悔恨,就應振作精神,好的局麵就會出現;若妻子兒女吃喝不勤儉,終究會家道敗落。”一個家庭生計的好壞,卻與家庭裏的主婦及兒女是否勤儉勤勞,還是吃喝懶做有著極大的關係。
“富家,大吉。”
“富”:富有。本句很好理解,這是承上句意,而強調家庭實現富有,則是利家又利國的事情。如現在所提倡的“發家致富”的道理一樣。每一個家庭富有了,這很自然的又關係著國家的發展與富強。這不僅僅是家庭問題,所以作者跟著引向政治目的。即“王假有家,勿恤,吉”。
“假”:憑借,借助。“王假有家,勿恤,吉”的意思是“君王借助富有的家庭,沒有了擔憂,吉祥。”這個道理是顯而易見的,家庭是社會的細胞,家庭富有,小康了,即百姓富足了,國家自然也就強盛與穩定了。看來富國先富家富民,這是《周易》裏的政治思想,也是真理。
“有孚威如,終吉。”
這最後句子已然是歸結到《周易》構建的政治理念上,即治國方針上應遵循“有孚”(“愛民”)的政治行為準則。“有孚”是《周易》裏構建的政治理念,即先儒架構的“民本”思想。“有孚威如,終吉”的意思是說“有了愛,就有了威信,最終都是吉祥如意。”
這是講家庭的道理而歸結到國家的政治道理,目的是為“君子”提供的政治謀略。但也不可否認《周易》作者並不反對“王製”製度,不過作者希望的是“君子”共治天下的“王製”體製,即“鬆散型”王製體製,而不是專製的王製製度。所以,“民本”思想早在《周易》一書裏就給確立了起來,而不是後儒孟子所架構。隻是孟子繼承與發展了《周易》裏的“民本”思想。《周易》雖認同“王製”,但無“王權”思想,這是與後儒的政治理念所不同。自孟子到韓非子這些後儒者(嚴格的說,戰國時期的諸子之學都是“王權”思想的鼓吹者,都可稱為“儒者”),包括戰國中後期出現的《老子》一文裏的思想,無疑是王權主義的倡導者與理論完善中。一直到後封建社會的兩千多年裏的“儒者”對“王權”思想是不斷的鞏固與強化。再也沒有像《周易》之學那樣,出現哲學上的突破。在中國曆史上《周易》是一次哲學突破,突破了西周的神學與天命思想,從思想上引向了人文與理性。自《周易》以後,再沒有了哲學的突破,隻有注釋“六經”,而強化王權思想,才使中國的王權專製製度不曾中斷。這正是再也走不出“一陰一陽”,“盛衰否泰”循環認識中的結果。
本篇通過講述家庭富,才能國家富的政治道理,讓君子懂得富民與政治的關係。本篇文章又是圍繞著家庭從對婦女定位規矩,到走致富治家而引申到治國的政治目的。即家庭富,萬民富,君王治理國家才無後顧之憂。而在對家庭的論述上,把婦女擺在了家庭的重要位置上,體現了婦女在治理家庭上的重要性。在農耕時代,男主外(生產勞動),女主內(操持家務),這是自然經濟的分工。作者通過婦女在家庭裏的地位與家庭的生計關係,既論述了家庭倫理觀念,又闡述了婦女治家的原則與重要性。並通過家庭生計關係,而聯係到國家問題;即揭示了家庭富裕,才是治國的根本;而治國的根本,又在於遵循“愛民”為政治原則。
本篇是講述家庭與國家政治的辯證關係的說理文章,其說理透徹,寓意深刻,教育意義特強。本篇裏的“富家,大吉。王假有家,勿恤,吉”之理念,就是今日之中國已然很有現實意義。
通過本篇內容來看,也反映了一個曆史現象,這裏的“家人”應是指一般的農民家庭,而不是“有國有家者”的“家”。“家人”是承擔著生產勞動的家庭。這種農業生產上的勞動家庭也是西周時期的社會經濟主流,即小農經濟。特別是以小農家庭生產為單位的主體模式,在西周是逐步確立起來。其經濟關係是封建地主與佃農的經濟關係,這應是相對自由的封建雇傭小農經濟為主體的生產模式。這正是中國古代上下幾千年的一種農耕經濟不變的生產模式。這與特定的時空,及地理環境和人文文化所鑄成。這就是說從《周易》一書裏看到的是封建地主生產關係,而不是奴隸製生產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