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哲學解讀 “導說”第四篇(三十七)
實際王夫之注釋今本《周易》,已然是以“象數”釋之。隻是以“象數”說學釋解今本《周易》而闡發出一凡“道理”。
如對《乾》裏的“初九,潛龍勿用”的解釋:
“初者,筮始得之爻。‘上’,卦成而在上也。‘九’者,過揲之策三十六,以四為一則九也。於象則一,而函三奇之畫。一,全具其數;三,奇而成陽;三三凡九。陰,左一,右一,中缺其一;三二而為六。陽,清虛浩大,有形無形皆徹焉,故極乎函三之全體而九。陰,聚而吝於用,則雖重濁,而中因虛以受陽之施,故象數皆有所歉而儉於六。‘初’,‘上’先言卦位,而後言象數;‘初’為位所自定,‘上’所以成卦也。‘上’,‘三’、‘四’,‘五’,先言象數,而後言位。初畫已定六畫之規模,聽數之來增以成象也。
伏而不見之謂“潛”,“龍”陽升而出,陽降而蜇,絕地而遊,乘氣而變,純陽之物也。乾,純陽,故取象焉。六爻成而龍德始就,乃隨一爻而皆言龍者,六爻相得以成象,雖在一爻,全體已具,亦可以見爻之未離乎彖也。《易》參三才而兩之。初,二,地位;三,四,人位;五,上,天位;其常也。而易之為道,無有故常,不可為典要,唯乾,坤為天地之定位,故分六爻為三才。初在地之下,龍之蟄乎地中者也,故曰‘潛龍’。
‘勿’者,戒止辭。‘勿用’,為占者言也。龍這為道,潛則固不用矣,無待上也。占者因其時,循其道,當體潛為德而勿用焉……。”
這王夫之能從一個“初九”和後麵的四個字“潛龍勿用”,卻演義出六百多字的“解釋”來。那麽倒底讓後人明白這幾個字什麽意思麽?沒人能說得清楚。這王夫之是在講象數義理呢?還是在講象數占筮呢?已難分難解了。後封建社會裏的讀書做學問,做進了死胡同。
王夫之所謂注釋《周易》,完全是照前人的“象數易學”而想象發揮之。重其“象數”,而輕視文辭,必然走進釋《周易》的歧路上去。你看王夫之對這“初九”,本不是內容而當成重要的內容,說長道短,對現在看來很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而對普及學問來說,大眾如何能看懂這種注釋呢?難怪沒有人不認為《周易》之神秘與深奧。到封建帝王社會後期,對《周易》的注釋越繁,讓人讀那些《周易》注釋文章,就頭痛。這是在“注釋”《周易》嗎?對《周易》裏的每一句話,王夫之“注釋”長則幾百上千字,短則幾十字的說法,但又能說明了什麽呢?看那些說法,似雲裏霧裏,像是“神話”,像是癡人夢語。
後封建社會裏所謂的《易學》在解釋《周易》上均受到《係辭》、《說卦》思想的影響,無法走出《係辭傳》象數亦理亦筮理論的影響。既然認為《周易》是占辭,又何比苦苦從那些占辭裏,闡發那麽多的題外話呢?為何要從占辭中闡發出不倫不類的封建帝王政治之道上的道理呢?若通過這種解釋想讀懂《周易》,恐怕是比登天之難了。重“象數”而輕“文辭”解釋《周易》的所謂“易學”書籍,不但不能幫助弄懂《周易》,反而使人誤入歧途。
再如對《需》裏的“需,有孚,光亨貞吉,利涉大川”的解釋。這一句雖然不涉及“九·六”數,是所謂的“卦辭”,但王夫之已然從陰陽爻位來分割折解這句話,可最終實難明白他解釋這句話是何意思?他要說明什麽呢?
“‘需’,緩而有待也。乾之三陽欲進,而為六四之陰所阻。九五陽剛,履乎中位,而陷於二陰之中,與三陽相隔。三陽待五之引已以升,九五待三陽之類至,交相待而未前,故為健行而遇險之象,不能不所需遲,而固可以需者也。‘孚’者,同心相信之實也。陰與陽合配曰‘應’。陰陽之自類相合曰‘孚’。凡言‘孚’者放此。舊說謂‘應’為‘孚’,非是。九五與三陽是合德,雖居險中,而誠以相待,秉誌光明,而情固亨通,終不失正,吉道也。此以讚九五之德。‘利涉大川’,為下三陽言也;雖為四所阻,不能不有需遲,而性本健行,不畏險而自卻,且有九五以為之主,非陰所能終阻,涉焉,斯含義而利矣。”
王夫之解釋那句話是通過“需”的卦學裏的卦畫符號( 坎上 乾下)及六爻爻位、陰陽來解釋的,實則是把那句話分割、拆解的支離破碎。你若不懂得八卦象數學,你就不懂他的說法的那些來曆。但我們已然不明白王夫之所解釋的“有孚,光亨貞吉,利涉大川”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總之,王夫之的《周易內傳》是以象數亦理亦筮的東西,不凡從象數中闡發符合封建帝王社會裏的“理”。王夫之有悲痛亡明抗清的一段愛國壯舉,而不過已然是一位傳統的士大夫。王夫之的思想已然有很多保守與阻礙社會進步的東西。王夫之的思想成果在於“史觀哲學”,然他的“曆史反思”已然是傳統上的思維。王所處的時代,正是西方處於科學革命時代,世界處在文化上的重大轉折期,而麵對西方傳教士帶進的文明成果,東方的學者不屑一顧,隻多看到是為技藝之術,而勿視科學技術後的思想與製度。王夫之麵對西方的文明成果,已然跳不出“華夷之別,在於文野”的封建帝王傳統文化藩籬,把中華民族悠久的傳統文化變成了巨大的包袱,而成為阻礙學習世界上其它民族的優秀文化成果的“圍城”。
王夫之的《周易內傳發例》裏說:“《易》之為筮而作,此不待言。王弼以後,言《易》者盡廢其占,而朱子非之,允矣。”
“《易》之垂訓於世萬,占其一道爾,故曰:‘《易》有聖人之道四焉’……故占《易》學《易》,聖人之用《易》,二道並行,不可偏廢也。故曰:‘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學也;‘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筮也。”
“京房,虞翻之言《易》,言其占也。自王弼而後至於程子,言其學也。二者皆《易》之所尚,不可偏廢,尤其不可偏尚也。”
“當位之吉,不當位之凶,其恒也。應之利,不應之不利,其恒也。使有恒之可執,而據之為典要。則《火珠林》一類技術之書,相生相克之成局,足以與於聖人之道義,天地之德業矣。”
“蓋筮者,知天之事也;知天者,以俟命而立命也。樂天知命而不憂以俟命,安土毅仁而能愛以立命,則卦有小有大,有險有易,有順有逆,知其吉凶而明於憂患之故……所謂‘動則玩其占’也。”
從王夫之的這些所謂的“易學”說法來看,充分說明王夫之繼承的是《係辭傳》的衣缽。王夫之一樣認為《周易》是為筮卜而作,並強調不可偏廢“占”。封建帝國時期裏的各種占驗術數,被後儒者稱為“技術之書”,那麽支撐這些“技術之書”的正是帝國裏的陰陽五行哲學理論。無論王夫之從“象數”義理上如何附會出封建帝王社會裏的道德政治觀,都不足以他認為《周易》是為筮卜,並不可偏廢筮卜,而抵消了一切的義理之說。王夫之的“易學”況有百萬言於世又有何補呢?王夫之一樣是一位亦巫亦理的“象數易學”者。似乎他的“易學”詮釋了王陽明的那句經典之話,“卜筮是理,理亦是卜筮”。這就是中國古代裏所謂的大思想家、哲學家眼裏的“卜筮”(算卦迷信)與“義理”(道德文章)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