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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今日之仇,必加倍奉還

  鍾璃和洛秦等人匯合得不算晚。


  趕過去營救祁驍的速度也很快。


  可斯琴南既然都想到了在途中截殺祁驍,又怎會沒預料到會有人竭盡全力營救祁驍的可能?


  鍾璃領人趕回去的途中,遇上攔截追殺數次。


  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的渾身是血從人群中廝殺出來。


  而相應的,她帶著的人數量也在急劇減少,受到的阻力越發的大。


  鍾璃應付得越發吃力,中途讓人緊急又放了兩次求援信號。


  泛著不詳紅光的紅色焰火,一次又一次在頭頂的天空炸響,染紅的黑色蒼穹在眾人心頭留下了一片難以磨滅的陰影。


  正在急促趕往的柏騫承等人不由自主的微微仰頭,看著重新恢複了黑暗的天空,眼中皆是難以言喻的凝重。


  求援信號隻能由王爺或王妃下令放。


  而在以往的經曆中,這樣的紅色焰火被放出的次數極少。


  每一次信號放出,發生的都是對鎮南王府影響極大的事兒。


  祁驍和鍾璃都是沉穩的人,若非情勢緊急,他們都不可能輕易放出這樣的信號。


  柏騫承等人倉促中對視一眼,心中微微下沉,下意識的加快了原本就很快的速度。


  這邊極速趕往的同時,祁驍也徹底被斯琴南的人逼到了絕境。


  身後是深不可測的懸崖。


  身前是無窮無盡的追兵。


  不知經曆過多少生死關頭的祁驍麵對眼下的情形,難得的陷入了沉默。


  距離祁驍最近的人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萬丈懸崖,得意的笑出了聲。


  “堂堂鎮南王,傳言中戰無不勝的神話,此時麵對生死,也怕了?”


  祁驍聞言譏諷的扯了扯嘴角,似乎即將麵臨生死的人不是自己似的,身體輕鬆得甚至有幾分不合時宜的肆意。


  他看著有些惱怒的追兵,淡淡地說:“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與本王說話?”


  更何況,他怕的從來都不是死。


  祁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懸崖,心中無聲苦笑。


  這樣的深度,也不知下邊是何種情形。


  驟然跳下去,就算是神仙來了也隻怕是難測安危。


  可若是不跳……


  似乎是注意到了祁驍一瞬的遲疑,先前被他噎了一下的人立馬就說:“你若是甘心被俘,從此聽從主子調令,今日尚且還是能保住性命的,你……”


  “是不是你自己貪生怕死,就以為所有人都是你這種廢物?”


  祁驍打斷了那人的話,輕飄飄地說:“想讓本王當俘虜,你們還不配。”


  鎮南王府的人,無論男女,從來都隻有站著死的,沒有苟且偷生之輩。


  “大膽!”


  “都已經死到臨頭了還敢大放厥詞!你……”


  祁驍再度不耐的打斷了那人的怒吼,算得上閑適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輕描淡寫道:“回去轉告斯琴南那個廢物,本王今日就此死了就算了,若是僥幸沒死,今日之仇,本王刻刻銘記在心,必將加倍奉還!”


  話音落下,祁驍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像個毫無重量的風箏似的,輕飄飄的從懸崖上跌入了不可見底的萬丈深淵。


  誰也沒想到祁驍會真的跳下去。


  追殺祁驍的人狠狠一怔,下意識的就讓人回去給後頭的斯琴南報信。


  斯琴南聽完後也是猛地沉默了下來。


  他盼著祁驍去死已經盼了太久,以至於已經成了心中一個不可說的執念。


  可當此時真的聽說祁驍死了,他又陡然生出一種不切實際的虛幻感。


  那個讓無數人心中顫栗,被世人傳頌的鎮南王真的死了?

  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死在了這裏?


  斯琴南沉默的時候,柏騫承等人也帶著援兵殺進了相國寺的大門。


  相國寺清淨了數百年的山門前燃起大火,火光映照著每一張凝重的臉,打破了夜裏的平靜。


  站在斯琴南身後的霜影麵帶焦急的回頭看了一眼,低聲說:“主子,祁驍已死,咱們再在這裏耽擱下去無濟於事,還是趁援兵追上來之前趕緊抽身為妙。”


  早在動手之前,斯琴南就暗中安排好了抽身的退路。


  隻要按計劃行事,在援兵趕到之前,斯琴南等人就可以經暗道火速離開相國寺,與南疆內應接頭,直接奔往南疆。


  看斯琴南不為所動,霜影著急得白皙的額角都沁出了一層汗珠。


  “主子,木已成舟,事不宜遲,您不可再遲疑了!”


  斯琴南恍惚的哦了一聲,呐呐道:“是啊,木已成舟了。”


  “從此這方闊土,我是再也難以踏足了。”


  大長公主是竭力反對斯琴南與南疆勾結的。


  斯琴南與南疆方麵的聯係被大長公主知道後,大長公主甚至還果斷掐斷了斯琴南與外界的聯係,想借此打消斯琴南的妄想。


  可斯琴南與南疆籌謀多年,暗中布置無數。


  大長公主的阻止到底是來得太晚了一些。


  斯琴南假借祁琮的手,在大長公主的壽宴上送了一件自己的血衣做禮,借機要挾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愛子心切,信了斯琴南真的落在了祁琮手中,為救親子性命,不得不透露了鍾璃的下落。


  如今計劃已成,祁驍已死。


  他與大長公主,至此隻怕也隻能形同陌路了。


  斯琴南壓下了心頭複雜,聲音莫名多了幾分沙啞。


  “傳令下去,按計劃行事,即刻撤離!”


  霜影大喜之下去傳話了。


  斯琴南坐在輪椅上,眼神飄忽的看著祁驍縱身的懸崖,語調輕得被大風一吹就散了。


  “你說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


  鍾璃和柏騫承等人在半個時辰後匯合。


  看到鍾璃的神色,柏騫承等人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可現在實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眾人壓住心中忐忑加大了搜尋的力度,順著祁驍倉促間留下的印記,終於找到了懸崖之上。


  渾身帶血的洛秦麵色凝重的走在前頭,懸崖邊探視一圈後,無聲的咬住了唇。


  鍾璃用手撐著劍柄,呼吸急促得胸口不住起伏。


  看向洛秦的時候,她素來鎮定的目光中透著數不盡的恐慌。


  洛秦對上鍾璃暗含期待的目光,一咬牙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鍾璃眉梢狠狠一挑,咬牙說:“你什麽意思!”


  洛秦緊閉雙眼沒說話,脊背僵硬得像一塊鋼板。


  其餘人見狀,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一個可怕的猜測逐漸在眾人的腦海中成型。


  不等洛秦說話,鍾璃就甩開了洛林攙扶的手直接衝了過去。


  柏騫承見了心中猛地一緊,大喊道:“王妃!”


  鍾璃對眾人呼喊不聞不問,一寸不落的在懸崖邊上查看了一番,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眼前深不可測的懸崖。


  鍾璃呆呆的看著懸崖底下的情形實在是太過嚇人。


  柏騫承著急的對著洛秦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找機會將鍾璃拉到相對安全的地方。


  洛秦恍若失魂半響沒動靜。


  柏騫承急得頭上不住冒汗,想自己衝過去又怕刺激到鍾璃,不一會兒就滿頭都是冷汗。


  祁驍如今下落不明。


  若是鍾璃再出半點岔子,那才真是要亂套了!

  就在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時候,鍾璃自言自語地說:“咱們是一路跟著印記過來的,對吧?”


  祁驍留下的印記在這裏就斷了。


  斷在了懸崖之前。


  這意味著什麽?

  柏騫承一顆心瞬間跌入了穀底,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說:“王妃不必自驚,也許是咱們一路上看錯了也說不一定,這夜黑路滑的,一時看錯走錯了方向也是可能的,您趕緊過來主持大局,咱們還得前去營救王爺呢。”


  柏騫承的話看似字字在理。


  鍾璃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神色恍惚的看看懸崖,輕輕地說:“咱們沒走錯。”


  這麽多人幾乎是一寸一寸的摩挲著地麵爬過來的,就差將腳下的土都犁上一遍了。


  祁驍留下的印記,他們是不可能看錯的。


  死一樣的死寂中,鍾璃自顧自地說:“印記是在這兒斷了的,這裏有大批人經過時留下的腳印,最多的腳印也止於懸崖前。”


  也就是說,在不久前,也有人像他們這般探頭在這裏查看過。


  深山懸崖邊,深淵之上。


  半夜時分有誰會閑著沒事兒特意來看一圈?

  柏騫承瞬間語塞,反複張嘴卻說不出話。


  鍾璃失魂落魄的撐著地站了起來,過分消瘦的身板站在懸崖邊上輕輕搖晃,仿佛隻要一陣風就能將她吹翻下去。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聚集到了鍾璃的身上,鍾璃背對著他們,脊背筆直,聲線卻飄忽得幾乎聽不清。


  “祁驍跳下去了。”


  以祁驍的驕傲,就算是死,他也不會讓自己成為斯琴南的階下囚的。


  可怕的猜測在鍾璃的話中仿佛變成了現實。


  那一瞬,在場的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鍾璃閉著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受自懸崖底線呼嘯而上的冷風,一字一頓地說:“派人下去找。”


  “現在就去。”


  “一寸一寸的,將從崖口到崖底都摸清楚,一定要找到人!”


  鍾璃說完,柏騫承就啞聲大吼了起來。


  “愣著幹什麽?趕緊下去啊!馬上去!”


  身後的人紛紛動了起來,鍾璃呆呆的站在崖邊一動不動。


  柏騫承一刻小心髒飽受折磨,自認實在是受不起任何驚嚇了,隻能是用小心翼翼的語氣說:“王妃,這目前隻是您的猜測,王爺不見得就真的在崖底,那裏風大,要不您還是過來些吧。”


  眼前深淵深不可測。


  就算是絕世高手落下去,也不見得能撿回性命。


  鍾璃本身輕功造詣隻是中上,要是一時恍惚出了岔子,那才真是要命的大事兒。


  鍾璃聽見他的話後無聲一笑,搖搖頭說:“你放心,我不會跳下去的。”


  她這條命是祁驍用自己的命換回來的。


  她還不至於會這麽糟踐祁驍的心意。


  鍾璃換緩緩呼出一口氣,不知是在跟柏騫承說還是在自我安慰,聲音輕到模糊。


  “更何況,我相信祁驍不會有事兒的。”


  鍾璃仰頭將眼中的淚壓了回去,啞聲喃喃:“他說要接我回家的。”


  “我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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