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鍾璃一閃而現後,城樓底下不住叫嚷的敵軍也止住了聲勢,慢慢的往後撤了百裏有餘。
原本的安和守軍見狀不忍驚喜,以為是發生了什麽變故導致三國聯軍撤退。
可鍾璃卻說:“吩咐下去,今日起嚴陣以待,這仗隻怕是要開始了。”
鍾璃一語成緘。
次日天色未亮,城樓之下就響起了隆隆戰鼓的巨響。
在三國大軍主帥的指揮下,密密麻麻的人頭開始朝著安和城門的方向湧動。
戰鼓響,喊聲震。
一波接著一波穿著不同服飾的兵士潮水似的往前奔湧,又被固守在城樓之上的大褚士兵用石塊和箭矢砸了下去。
人命的低賤,在此時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
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像被牲畜腳蹄踐踏的野草一般倒了下去。
下一批衝上來的人殺紅了眼,幾乎分不清自己踩到的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在鍾璃的示意下,柏騫承帶著一隊兵士衝殺進了敵陣。
打亂了對方的陣型後並不戀戰,在敵人反撲之前火速撤離。
有來有往的試探了一番,雙方鳴金收兵。
戰場之上唯餘一堆屍體狼藉。
六月的天,鍾璃的肩上卻披著一件薄薄的披風。
她站在城樓之上,遠遠的看著底下的情形,合上了眼簾遮住了眼底泛著的淡淡潮濕。
興亡皆是百姓受苦。
上位者的欲念決定了兵士的生死之路。
而不管是死了的,還是活下來的,經曆了此次戰役,內心的傷痛都將是難以抹除的。
察覺到鍾璃的情緒不對,站在鍾璃身後的雲朗忍不住說:“起了狼煙,戰場之上就勢必是要有人生有人死的,王妃不必過分苛責自己。”
鍾璃苦笑了一下,低聲歎息。
“一將功成萬骨枯,道理我都是明白的。”
隻是無論再明白,此時鍾璃的心底還是不可避免的籠罩上了一層陰鬱。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啞聲說:“無論是受傷的,還是陣亡的,務必按照我之前說的去進行安置,不得有誤。”
“一旦發現有人貪汙中飽私囊,殺無赦!”
雲朗低聲道:“王妃放心。”
初次正式交手,於雙方而言都是試探居多,並未拿出自己真正的實力,故而第一戰的戰損還不算慘烈。
可試探過後,安和城就陷入了絕對的危機當中。
駐紮在城門外百裏處的敵軍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將安和拿下,連日來進攻的陣勢越發的可怕急促。
安和城中駐軍本就有限,又要記得鍾璃之前的吩咐,大褚的兵士應對得格外吃力。
而敵軍的進攻計劃也並不像一開始設想的那般順利。
易攻難守的安和城在鍾璃手中,就像是變成了鐵桶一般讓人難以攻克。
耶律浧等人被激起了怒氣,勢要拿下安和。
在幕僚的建議下,耶律浧與安溪等人商量過後,不惜耗費大力氣截斷了安和城中的糧草支援,派重兵將安和城圍了個水泄不通,似乎是想借此將安和城中的人困死其中。
被圍第五日,安和城陷入了斷糧的危機。
安和城的背後是京城。
身前是虎視眈眈的敵軍。
往左往右,入目能看到的都是湧動的敵軍人頭。
如果不是長出了飛天遁地的本事,那被困在安和城中的人就一粒糧草都休想得到。
斷糧,是行兵打仗的大忌諱。
也是最容易引起人心浮動的變故。
鍾璃為此愁眉的時候,安和城中卻迎來了一個特殊的人。
霍雲齊顯然是匆匆趕來,英俊的眉眼間皆是不可說的風塵仆仆和難掩的疲憊。
他見了鍾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鍾璃好笑。
“為什麽?”
霍雲齊氣得臉都綠了三分,狠狠地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也知道你在等祁驍回來馳援,可你被困在安和城中,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麽嗎?”
“你可知道,祁驍的確是啟程折返了,可他折返的必經之路上卻被東陵設下了超過五十萬的大軍攔截。”
“我得到消息的時候,祁驍所率之軍已經與東陵的大軍交了三次手,勝負難定,就算是祁驍僥幸擺脫了攔截的大軍,等他趕到的時候,京城隻怕早就改姓不知姓什麽了!”
霍雲齊是真的擔心鍾璃的安危,生怕她一時犯了糊塗不肯走,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去拉鍾璃的手腕。
“你趕緊跟我……”
霍雲齊的話音戛然而止,艱難的扭頭看向鍾璃,鳳眼中滿當當的都是驚愕。
鍾璃捕捉到他眼中的難以置信,輕笑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霍雲齊通醫理,懂脈象。
手指搭在了鍾璃的手腕之上,他自然能察覺到鍾璃的身體情況。
驟然得知鍾璃已經有了身孕,霍雲齊的感覺就像是被一道驚雷從頭劈到腳一般茫然無措。
可轉而想到鍾璃如今懷著身孕在此處領兵禦敵,祁驍卻遠在千裏之外讓鍾璃陷入了這樣的生死困境,霍雲齊心底翻湧而起的就是無邊的憤怒。
他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字字沙啞。
“鍾璃,值得嗎?”
為了一個瘋子如此,真的是值得的嗎?
鍾璃嫣然一笑,淡淡地說:“於我而言,從來就沒有是否值得的說法,隻有我願不願意。”
“隻要我心甘情願,無論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霍雲齊的心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一般難以喘息,就連話音中都帶上了難以言喻的憤怒。
“你難道就真的願意為了祁驍去死嗎?!”
“鍾璃!祁驍是男人!是男人他就會有男人的通病!他曾經是鎮南王就受無數女子趨之若鶩,如今僵局打破身份更上一層,等到以後,費盡心思想往他身邊爬的女子隻會更多!”
男子一生的至高理想,無非就是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而祁驍具備了所有的條件。
他也可以很輕而易舉的就擁有這些東西。
祁驍如今能說鍾璃是自己的唯一,可以後呢?
從古至今,男子得權後變心的例子還少嗎?
霍雲齊發自內心的覺得祁驍不值得鍾璃為他如此,也認為鍾璃不該如此不為自己著想。
他看著鍾璃的目光透著無盡的晦暗痛苦,幾乎是顫不成聲。
“為了這樣的一個人,你真的就心甘情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