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殺人先誅心
皇上傳旨,鍾璃自然不可像拒絕別人那樣拒而不見。
鍾璃沒多耽擱,換了身得體的衣裳就進了宮。
等徐嬤嬤抓著劉大夫緊趕慢趕的趕過來的時候,鍾璃的車架早已出了鎮南王府的大門。
徐嬤嬤不住的數落劉大夫耽擱事兒,眼裏心裏皆是不可說的擔憂。
王爺不在,外邊又是那種情形,皇上此時宣王妃進宮,到底是為了什麽?
鍾璃來時就猜到了皇上召走近進宮的目的,甚至猜到了他可能會使的手段。
可鍾璃著實沒想到,祁琮能整出這麽大的陣仗。
久不外出的老唐國公,不問世事的北候,還有身居高位的葉相,除此之外還有兩位素來以忠耿為名的兩位禦史。
兩名禦史都是性子火爆耿直的,見著鍾璃就忍不住哼了一聲,花白的眉眼間滿是不悅。
鍾璃就跟看不見似的,一臉淡然的上前給皇上行禮。
祁琮笑著讓她起來,還讓人賜了座。
“朕聽聞鎮南王妃身子不適,本以為是謠傳,不料今日見了,王妃的臉色的確不佳,想來不適之言確真。”
“既然如此,不如宣太醫前來為王妃瞧瞧,要真有什麽地方不舒服,也好今早診治的好,王妃覺得如何?”
鍾璃尷尬的笑了一下,說:“多謝皇上好意,隻是……”
祁琮眯眼。
“隻是什麽?”
鍾璃垂首輕語。
“隻是我並未有不舒服的地方,之所以臉色不佳,也隻是因為憂心王爺和府外流民怨言的緣故,不值當為此驚動太醫。”
祁琮示意去請太醫的太監站住,看似好奇地說:“流民怨言?這話從何說起?”
鍾璃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苦著臉說:“皇上與所不知,自從邊疆戰事不利的戰報傳回後,鎮南王府門口每日都有前來打砸謾罵的百姓,百姓雖不多,傷不了什麽人,可沒日沒夜的吵鬧,實在鬧騰,我休息不好,自然也就如此了。”
祁琮還沒說話,有個禦史就忍不住了。
他說:“那王妃可知流民為何到鎮南王府門前吵鬧?”
鍾璃一路看不出真假的茫然。
“這個本妃從何而知。”
禦史聞言頓時就更氣了。
他咬牙切齒地說:“百姓之所以起了怨言,歸根究底還不是因為鎮南王府的不作為!”
“如今外敵來襲,鎮南王府不僅不首當其衝為國效力,還緊閉門戶超然世外,此舉如何當得起鎮國軍的稱號!”
“不為國為民,鎮南王手中的百萬雄兵又究竟是為何而存?!意義何在!”
“如此一來,百姓為何不憤?為何不怒?!”
鍾璃聽得一臉的莫名奇妙,當即就沒好氣地說:“你與本妃說這有何用?”
“當初邊疆生亂,王爺第一時間就奏請了皇上想出征平亂,為此王爺還受了皇上的斥責,後頭兩年的份例都扣了個幹淨。”
“這也就罷了,王爺要是在家,那無論如何遇上這種事兒也要出征為國效力,可王爺並不在家!”
鍾璃的臉唰的一下就拉了下來,冷冰冰地說:“王禦史的記性未免實在太差,當時送王爺出城的人當中還有你呢,既知曉王爺不在家,還說百姓前來胡鬧是應當的,你這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鎮南王不在,本妃這個鎮南王妃就理應受這種不相幹的委屈嗎?!”
王禦史沒想到鍾璃如此能言善辯,當即就漲紅了一張老臉說不出話。
鍾璃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用抱怨的口吻說:“派王爺前去護送和親隊伍的是皇上,王爺護送的也是皇室之人端慧郡主。”
“此事王爺全是聽命而為,怎地到了各位口中,這就成了王爺的故意不作為了?”
“要本妃說,就算百姓有怨言,想打砸大門消氣,那也不應當去砸鎮南王府的門,來砸皇宮的大門豈不是更為妥當?!”
祁琮瞬間黑了臉,兩位禦史也徹底沒了話。
北候看鍾璃越說越不像樣,趕緊打圓場似地說:“王妃,皇上麵前慎言。”
鍾璃像是才想起上邊還坐著個皇上似的,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沒什麽誠意地說:“多謝北候提醒。”
“隻是本妃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承擔不起兩位禦史口中的誤國之責,故而不得不分辨幾句罷了。”
北候苦笑不語。
唐國公扯了扯嘴角,沉沉地說:“王妃所言雖在理,可兩位禦史也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王妃莫要見怪才是。”
皇後的父親開了口,鍾璃還是要給幾分麵子的。
她看起來極為不情願的點了點頭,說:“聽國公爺的便是,本妃懶得與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計較。”
“你……”
“好了!”
祁琮打斷了鍾璃和兩位禦史的口舌之爭,麵沉如水的看著鍾璃。
字字含冰帶壓迫。
“王妃說這話,是在埋怨朕讓鎮南王前去東陵了?”
鍾璃滿心滿眼都是不情願,可還是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皇上誤會了,鍾璃不敢如此放肆。”
“您是天子,天命不可違,這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鍾璃停頓了一下,不服氣地說:“隻是做出這樣的決策之人是皇上,如今平白遭受罵名的人卻是我家王爺,一時心裏想不明白為何罷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不怨。
可仔細想其中的一字一句,卻發現沒一個字不在諷刺祁琮拿鎮南王當背鍋俠。
祁琮被氣得青了臉,正想發作時,一直沉默的葉相開了口。
葉相說:”愚民無知,讓王妃受了驚嚇委屈也是有的,今日皇上特意將王妃請進宮來,就是為了解決此事,也好給天下百姓一個交待。“
”王妃不如先冷靜冷靜,聽皇上說完再發言也不遲。“
鍾璃揚起精致的眉梢瞥了葉相一眼,敷衍意味十足地說:”既然如此,本妃就姑且聽一句也無妨。"
祁琮眉梢不悅的往上狠狠的挑了一下,可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他還是逼著自己將怒火壓製了下去。
他說:“今日召王妃前來,是為與王妃商議一件事。”
葉相趕緊識趣的接話,說:“沒錯,是想向王妃借一樣東西,這東西借出絕不會損害王妃分毫,甚至還能讓王妃博得天下人傳口相讚的美名,不超一月,必將原物奉還。”
鍾璃聽了,不由得在心裏發出了一聲冷笑。
說得這麽好聽,是把自己徹底當成了個傻子嗎?
鍾璃沉默的時候,視線越過葉相的肩膀,看到發須皆白的老唐國公在對著自己無聲搖頭。
鍾璃不動聲色的壓下了眼裏的複雜,不解地說:“葉相想借什麽?”
“是金銀之物還是稀世珍寶?”
不等葉相接話,鍾璃就一臉警惕地說:“價值尋常的倒是可商量,可若是貴重的,本妃可不敢做主,回頭若是葉相耍賴不肯還,本妃到時如何與王爺交待?”
葉相大概也沒想到鍾璃這麽能胡扯,尷尬的哈了一聲就連連擺手。
“並非王妃所說的金銀錢財之物,是個不怎麽貴重的東西。”
鍾璃將信將疑的咦了一聲,說:“久聞葉家豪富底蘊豐厚,好好的,葉相找本妃借個不那麽貴重的東西做甚?難道傳聞中葉家富可敵國,竟然是假的不成?”
葉相聽了打了個哆嗦,一臉驚恐的看向了鍾璃。
富可敵國?
這可不是什麽褒義詞。
上一個號稱富可敵國的司家,已經死得連條狗都不剩下了。
鍾璃當著皇上的麵說這話,是在誅葉相的心,要他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