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若無這錦繡樊籠，世間何處不可自在
當天夜半，鎮南王奉命追查刺客。
刺客慌不擇路逃竄進了側太妃在其榮養的莊子。
側太妃因賊人闖入受驚心悸而亡。
所在莊子燃起了通天大火，包括側太妃在內的司家女眷共七人，全部殞命於火場。
隨後從火場中找出焦炭似的屍體十一具。
四人無法辨別身份。
經過老仵作的查驗，確定不明身份的四人就是闖入莊子的四名刺客。
次日天明，祁驍大咧咧的讓人拉著用白布蓋著的四具焦屍，堂而皇之的拉進了皇宮請皇上過目，表示自己不負重托，終將刺客捉拿歸案。
聽祁驍臉不紅心不跳的指著那幾具人形都看不清的焦炭說是凶手，疑似受了驚嚇的皇上氣得當場就翻了白眼，險些暈死過去。
祁驍睜著眼睛說瞎話，說皇上是見不得這種血腥場景，讓人趕緊將焦炭抬了出去。
北侯也老神在在地說：“王爺，不是老夫說您，這種東西，怎能拿來請皇上過目？”
“皇上聖體衿貴無比，哪兒能看得了這種場景？今日若是皇上因此不安受驚，那可是王爺您的錯失。”
祁驍也像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似的，歎氣道：“侯爺說的是，本王一時考慮不周，是本王的過失。”
大褚的曆代皇帝都是親自上過戰場見過血的。
唯獨當今，打小就被老太後護得緊不說，至今還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嬌弱人兒。
連個屍體都見不得，還想開括四海拓疆延土。
這話說起來，也實在是諷刺。
祁驍和北侯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無言的諷刺。
祁琮自知此事再鬧下去對自己不利。
哪怕心裏明知道這是祁驍糊弄自己的，可還是不得不捏著鼻子說祁驍幹得不錯。
為表示對祁驍的嘉獎，他甚至還當場賞了不少珍玩寶物。
賞賜祁驍淡定的悉數收下。
祁琮憋著火宣布散朝。
至於無辜慘死火中的側太妃等人，則是被人有意無意的忽略了。
祁驍懶得提，祁琮對一個死了毫無用處的人更是半點不在意。
老太後知道後倒是嚎了一嗓子，然而並無任何人想理會。
畢竟此時的太後早不是之前的太後了。
一個空架子，皇上不在意，自然也沒有別人在意。
祁驍昨晚一夜未歸，鍾璃並不知道他在忙什麽。
陡然得知側太妃死了，凶手也抓住了，鍾璃的神色一時有些微妙。
一石二鳥雖是不錯，可祁驍這手段也著實太敷衍了一些。
也不知道，皇上此時此刻是何種心情。
祁驍在鍾璃收到消息後的半個時辰回了府。
進屋鍾璃就發現他的臉色有些不對。
鍾璃下意識的以為他是累了，正想讓他吃點東西休息的時候，祁驍突然一把將鍾璃抱在了懷裏。
祁驍的情緒不太對勁。
鍾璃無聲的皺眉，示意屋裏人都出去後才說：“這是怎麽了？”
祁驍抱著鍾璃的手緊了一些，沉默著不說話。
鍾璃越發不放心，掰開了他的手捧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問：“祁驍，發生什麽事兒了？”
祁驍深深的望著鍾璃，眼裏仿佛翻湧著無盡的複雜。
過了好一會兒，鍾璃才聽到他啞聲說：“阿璃，我可能要走了。”
祁仲昨日提醒後，祁驍就冒險命宮中的探子查了一番。
皇後辛苦得來的消息不錯。
祁琮的確是打算派他出征西陵。
除此外，他還打算同時對南疆和北漠動手。
得知祁琮的野心的時候，祁驍隻覺得他是皇上當膩歪了，想當亡國之君。
祁驍低垂的眼簾遮住了眼中翻湧的暴虐和漠然，低低地說：“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時間。”
鍾璃挑眉。
“走？去哪兒？”
祁驍重新將鍾璃抱緊，湊在她耳邊低低地說：“皇上可能要派我出征。”
“什麽！”
鍾璃難掩震驚的看著他。
“好好的，怎麽會突然這麽說？現下並無戰事，他要派你去哪兒？”
“和平之際主動挑戰，他是瘋了嗎？！”
鍾璃實在很難理解主動挑起戰事的人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不過瞬息，叫祁琮的小人已經在她心裏被五馬分屍了無數次。
鍾璃短暫的震驚過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她將祁驍摁在軟塌上坐下，嚴肅地說：“到底怎麽回事？”
祁驍對鍾璃無半點隱瞞，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
說完了，他冷笑道：“皇上心意已決，甚至已經安排好了糧草調動和相關的將士，隻等著一道聖旨頒發，我就不得不奉旨出征。”
之前他想著萬一南疆暴動國庫無銀，還特意幫著祁琮抄了個富可敵國的司家充盈國庫。
若是早知道祁琮有了銀子就會有包天的膽子，他絕不會如此行事。
鍾璃抿緊了唇角，無奈地說：“當真無計可施，隻能如此了嗎？”
無論上位者在想什麽，因什麽發起戰火。
最終受害的都是世間百姓。
百姓求生本就艱難。
一旦被卷入戰火，不知多少家庭離散多少骨肉生離。
鍾璃是發自內心不願看到這一幕的。
祁驍微微仰頭看著鍾璃的眼睛，低聲說：“世間何其大，祁驍輕易就能退能走。”
“可是阿璃，鎮南王府麾下百萬大軍又該如何退？”
“皇命不可違，讓他們往哪兒退？”
鍾璃也知道自己這話問得輕巧了。
可真的聽到祁驍這麽說，她還是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鍾璃唏噓的捏了一下祁驍的臉，感慨似地說：“你如果真的就是那個萬事不知的小傻子就好了。”
“什麽都不用管，什麽也不用你背負，每日隻需要開開心心的想著吃什麽玩兒什麽，隨便得著個糖畫都能很滿足。”
鍾璃的聲音悄悄的低了下去，像是包雜著無盡的唏噓。
“那我無論如何，都能將你養得好好的，沒心沒肺的傻樂著，而不是像如今這般，萬事身不由己，舉步維艱事事違心。”
“若無這錦繡樊籠，世間之大，我總能帶你自在隨心。”
“隻可惜，現在這些都是能是一心奢望，無盡念想。”
祁驍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指尖也深深的嵌入了掌心。
鍾璃掩飾情緒似的低頭，別開了自己的目光，用手輕柔又堅定的掰開了祁驍血肉模糊的掌心，啞聲說：“既然得了消息，可能大概估計出具體時候？”
“萬壽節前後。”
鍾璃頓了頓，刻意忽略了心頭的酸澀，說：“皇上的萬壽節本應在上月舉辦，隻是因司家之事拖延至今。”
“眼下距萬壽節所辦之日不足二十日，真要出發的話，有很多東西都應當打點起來了。”
鍾璃勉強笑了一下，說：“你如今也是娶了妻子有了家室的人了，總不至於還讓你像之前一般，兩手空空餓著肚子就出征。”
祁驍上一次出征北漠，因糧草被克扣一事吃盡了苦頭。
現如今，鍾璃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兒再度上演。
還有就是……
鍾璃眼中閃過一絲決然，說：“霍雲起現在在什麽地方？”
祁驍說：“你是說……”
鍾璃微微一笑，說：“之前還想著慢慢來溫水煮青蛙也行，可如今你要出門，我自然是要把你身上的隱患都處置幹淨了才行。”
母蠱無論如何，鍾璃都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