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他哭
炙熱的鮮血順著我的臉頰流到了我的頸窩,我感受不到任何一絲疼痛。
那顆藥丸,祈驚闕給我吃的那顆藥丸,不但讓我全身無力,還讓我感覺不到疼痛。
可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手中的匕首,在我臉上遊走,劃破我臉上的疤痕,鮮血歡快地浸透了我的脖子。
此時的我,成了他刀下的魚肉,不知疼痛,任他宰割削片。
流血太多,我陷入昏迷之時,他還沒有停下手,待我醒來之時,一切都變了。
張開眼睛,就看見滿目軀體和殘肢以及入鼻的燒焦味,手撐在台上剛一翻身而起,入眼就是玄鴆凹凸不平滿是傷疤的臉。
緊接著他滿是傷痕交錯的手,撫摸在我的臉上,他的手很粗糙,很陰涼,嗓音依舊嘶啞蒼老:“你的臉好了,沒有任何一絲疤痕。”
我倒抽一口涼氣,看著他漂亮褐色的眼睛,倒映著我震驚慌亂的樣子以及豔麗無雙的臉上。
祈驚闕覺得我的障眼法,遲早會露餡,就把我的臉醫好了。
“現在是什麽時候?距離我來過去了多久?”我問道。
“從早到晚的時辰。”玄鴆鬆開了手,不過他的目光還停留在我的臉上,有一種想把我的臉扒開,看我的臉到底是怎麽好的意味。
我聽到他的話心中大驚,一一夜才十二個時辰,祈驚闕卻用了從早到晚的時辰,把我的臉弄好。
神仙的醫術沒有這麽靈,他到底是怎麽弄的?
“九千歲會醫術?”我竭力的壓著自己的驚,問著玄鴆。
玄鴆盯著我,眼底顏色翻湧:“我不知道,我以為南疆的蠱蟲用的得當,什麽樣的病症都可以醫。”
“現在看來,外有人外有人,至少我,從早到晚的時辰,不會讓一個人的臉,恢複如常。”
我咬了一口舌尖,尖銳的疼痛,總是會讓我平靜,讓我的理智更加清楚:“是的,九千歲很厲害,你出現在這裏,是九千歲讓你來照顧我的?”
我現在所處的房間,是前些日子,玄鴆帶我進來,藏著我曾經軀體和掛滿燒焦肢體殘肢的地方。
玄鴆深看了我一眼,把頭一扭,看向不遠處的台子上。
我隨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台子上一個擁有了四肢穿上漂亮的棉麻衣裙的燒焦屍體。
那是我的屍體,還沒有被埋葬的屍體。
我舔了一下幹澀的嘴唇,對玄鴆道:“麻煩你先出去,我跟我的恩人兩句話。”
玄鴆沒有離開,而是踱步走到台子前,停了下來,凝望著我的屍體。
他若不走,我無法從我的屍體裏拿出軍號令,我腳步放輕也跟了過去。
近距離看著我的屍體,被找回來的四肢經過特殊處理,哪怕在井裏泡了很久,已經接近腐爛,現在的顏色也如同軀幹一樣變成燒焦的顏色。
“給你。”玄鴆伸出手,手心朝上攤開,手心裏躺著一根帶著線的針。
我不明所以,望著他。
玄鴆把針線留下,丟下話語:“縫合。”轉身就離開掛滿軀體的房間。
縫合?
我在玄鴆離開房間之後,伸手一掀衣裙,看見了四肢隻是擺在軀幹處,並沒有縫合。
玄鴆丟下針線,是讓我給自己的軀體縫合四肢。
我拿起針線,腦子卻想著,祈驚闕那麽心翼翼的要得到我的軀體,又去找我的四肢,得到的第一時間,沒有縫合是存在著什麽深意,還是他如同赫連決一樣也想驗證什麽?更新最快
想到此,我甩了一下腦袋,現在得盡快地拿走軍號令,其他的都是次要。
一應俱全的東西全部擺在一側的籃子裏,我看到剪刀立馬撈在手上,做賊一樣掃視著四周,手停留在軀幹的肚子上,摸索著。
摸索到硬塊兒,手中的剪刀紮了下去,被烈火焚燒過的軀體,上麵的肉如同烤肉一樣,老又柴費了好大的勁才挖出來口子。
我的手掰著口子,伸進去,把我臨死之前吞下肚子的軍號令拿了出來。
看著已經快要被腐蝕的軍號令,心怦怦的跳,跳的我連忙把軍號令用手帕一包塞到了懷裏。
長長的輸了一口濁氣,拿起針線,把四肢縫合,因為軀體的焚燒,就算肚子被挖出一條口子,也像是肉烤熟的裂縫,不需要格外縫合。
縫合完,剛把棉麻長裙穿到屍體上,門咯吱一聲被打開,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身體驟然一轉,玄鴆探出頭來,用嘶啞蒼老的聲音問道:“好了嗎?”
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來,把針剪刀往籃子裏一扔,點了點頭:“好了。”
玄鴆額首走了進來。
我後退和他擦肩而過時,他道:“多管閑事的人,通常都沒有好下場。”
我微微一怔,他在提醒我,不要為任何人報仇,不要多管閑事,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回敬著他:“不多管閑事,也不見得有好下場。”
“是,欠下的總是要還。”玄鴆目光落在我的屍體上:“從此以後我不欠她的了,你也不用拿這個來提醒於我。”
我嘴角一勾,手臂碰撞著他的手臂,走了出去。
外麵下起了雨,屋簷下搖曳著幾隻紅色的燈籠,紅色的光照射下來,顯的院子格外潮濕陰森。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說閱讀。
我走下台階,踏入雨中,頭頂上就多了一把雨傘,我腳下的步伐微頓,祈驚闕手就抵在了我的後背,推著我向前走。
我側目看著他,他的一身紅袍全部濕透,像浸了血,緊抿薄唇,眼圈發紅像哭過,雨水順著他發絲落下。
他帶著我繞過長廊,走過漸漸磅礴大雨,沒有讓我的身上濕了半分。
直到酒肆衛大門口,我對祈驚闕屈膝行禮:“多謝九千歲成全相送。”
祈驚闕眼簾微垂,睨著我,“廢物,你……”
這樣看他,發現他的眼圈更紅了,不是充滿煞氣的紅,是真真切切像哭過的紅。
這種想法很快的在我的腦子裏甩出去,眼前這個混賬東西怎麽會哭,他隻會殘忍地讓別人去哭。
心裏自嘲的笑了笑,想要承認我的確是廢物,很廢的廢物,石公公從門外出現,弓著腰,撐著傘:“阿酒姑娘,該回宮了。”
赫連決派石公公來接我,我眉頭一皺,向外眺望,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不遠處,馬車的規格是赫連決做的規格。
頭上的雨傘瞬間被撤掉,磅礴大雨嘩啦一下落到頭頂上,石公公忙不迭的走進來給我擋雨,我回頭望祈驚闕融入在黑夜之中。
“姑娘,雨太大了,趕緊走吧。”石公公聲催促提醒,恭敬道:“皇上就在馬車裏,您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