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字
祈驚闕走了進來,玄鴆跟在他身後,猙獰可怖凹凸不平的臉看不出來喜怒哀樂,但沒有看見我,他褐色的眼睛閃了閃。
祈驚闕直接來到我的屍體旁,雌雄莫變好看的臉,陰沉地繃著,狹長嗜血的雙眼,凝視著我的屍體。
我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個,手裏緊緊握著鋒利的簪子,這是最好的機會我能拿回我的東西。
我不能保證除了這次機會,我還有沒有機會來到這裏。
我心裏催促著,祈禱著,祈驚闕快快離開,豈料事與願違,他彎腰俯身,要去抱我的屍體,我的心提在了嗓子眼,不斷的叫著不要抱著。
就在此時,他抱屍體的手一停,頭猛然一抬,陰鷙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我的藏身之處,目光直射著我的眼睛,我頓時像是被野獸盯住,毛孔悚然恍若置身於冰窖之中。
祈驚闕極其緩慢的直起了身體,狹長滿滿嗜血戾氣眨也不眨,抬起腳,放下腳,向我這裏走來。
我望著他的雙眼,忘記了呼吸,看見死亡。
“九千歲!”玄鴆突然橫在他的麵前,遮住他的視線,對他拱手道:“她的四肢口鼻皆不在,找不到與之匹配的,也許原來的還在皇宮,可以往皇宮的方向找。”
“玄鴆!”祈驚闕冷漠到極致的聲音,夾雜著暴風驟雨:“讓開,我瞧見了和她相匹配的四肢。”
“不……”
玄鴆出口的話才吐出一個字,外麵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以及刀多多略帶慌張的聲音傳來:“九千歲,皇上來了,要讓您作陪。”
赫連決來了?
他此時不在皇宮裏陪著蘇慕華來這裏做什麽?
我並沒有因為他的來而慶幸,而是覺得他出現在這裏似乎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祈驚闕沒有吱聲,微微側過身子,目光掠過我,似在對我,這次饒過你,下次看到你,就是你的死期。
我死死的壓著自己,才沒讓自己在害怕中發出聲音,他轉過身去,在我的目光注視之下,抱走我燒焦沒有四肢的屍體。
“離開!”玄鴆一把把我從角落拽出來,壓在我身上的那些屍身殘肢從我身上掉落嘩啦作響。
我從害怕中醒來,甩開玄鴆如鉗子般的手:“你要找她的口鼻四肢,口鼻耳找不到了,四肢我知道在哪裏。”
我不敢想象這一屋子的殘肢,隻是祈驚闕是為了拚湊一個完整的我。
“你知道她的四肢在哪裏?”玄鴆嘶啞的嗓音,猶如他的臉一樣滲人:“你可知道,九千歲是什麽人,酒肆衛是什麽地方?你在這裏討價還價,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嗎?”
“我知道,我隻想單獨見她一麵。”我努力的表現出自己是忠心耿耿,感恩戴德的人,必須要從我的屍體中取出我想要的東西,不然我被動的任何一個人都能捏死我。
“找到她的四肢,才能借機看到她。”玄鴆對我一字一句的道:“找不到,你現在已經引起了九千歲的注意,會死未可知。”
今日無功而返,我手指微微合攏,攏成拳頭:“請你帶我離開,找到她的四肢之後,我會再來找你。”
玄鴆褐色的眼眸看了我一眼,隨手給了我一顆轉生蠱,鮮紅的蟲子,猶如一隻破繭而出的毛毛蟲,在透明的杯子裏慢慢的蠕動著。
我跟著他按照原路返回,從他的院子裏出去,刀多多見到我安然無恙,道,“阿酒倒是有福之人。”
“托公公的福!”我搖晃了一下手中的轉生蠱:“我與玄鴆了來龍去脈,他很好話。”
刀多多眼神閃了閃:“的確,瞧著順眼的人的確好話,不順眼的人就沒有那麽好話了,走吧。”
我有驚無險跟著刀多多離開酒肆衛,我們離開的時候走的是後門,後門的巷子裏繞到前門,才是大街上。
刀多多隻把我送出門,就回去了。
我剛繞過巷子,來到前門處,就看見祈驚闕跨上一匹黑色的駿馬,他的身後是一輛華麗的馬車。
車簾活動之間赫連決坐在其中,身側是本該被軟禁起來的薑媚兒。
我躲在暗處,攥手成拳,指甲扣在掌心肉裏,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隻有恨,從靈魂,從血液,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恨,把我重重包圍。
他們離開,我甩了甩手中的鮮血,跑似的跟著他們。
蘇慕華不管真懷孕還是假懷孕,她現在腹中胎兒沒了,所有的矛頭指向薑媚兒。
赫連決還能在短時間內把她帶出宮來,可真是把她疼到骨子裏去了,愛到血液裏去了。
大約奔跑了半個時辰,馬車停留在了軍侯府,也就是我家。
名不正言不順便宜的薑瑜林,穿著一品侯服率著侯府上上下下在門口迎接著赫連決和薑媚兒。
薑媚兒臉上覆蓋了麵紗,被赫連決牽著手下了馬車,我趴在樹後,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同進了我家。
我想不明白他們去我家做什麽,父親已經死了,屍骨都不知道被他們扔到哪裏去了,他們還要做什麽?難道是殺母親?
我的心擰了起來,不,絕對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我抬腳往後巷跑去,我家的房子後麵連著一個暗巷,暗巷中本來是有後門,父親怕後巷太暗太亂,就把後巷的一個門堵住了。
但是我知道門旁邊,堆放木材之處,有一個可以供人身過去的洞。
我扒開木材,鑽進洞裏,進了家門。更新最快
按照記憶裏的路,奔向母親住的院子,短短幾月,本該熟悉的家,恍如隔世般熟悉而又陌生。
尤其是母親的院子曾經是最繁華的,現在變得破敗毫無生息,我奔進去就聞見濃濃的藥味,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伺候的人。
屋內傳來母親的低低咳聲,我腳步淩亂的跑進去關上門。
母親聽到關門聲,驚呼道:“什麽人?”
母親的聲音很幹澀,一下子我的眼淚差點流了出來,我不能喊她母親,把眼淚憋了進去,走過去道:“夫人。”
母親手撐在床上,努力的起身,麵色蠟黃,雙眼紅腫無光,警惕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