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對長生的渴望
碎裂的白芒化作零星的光斑，漸漸散去，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高大的身影雄立劉通神之前，手握長柄泥刀拖於地上，一手撫髯，明明不過一座泥塑的雕像，那眼眶中的眼睛卻是炯炯有神，靈動非常。
村長一臉鐵青，這泥相讓他想起來一段不好的回憶，那是一段祖先記載下來的痛苦曆史。
“我還以為你有什麽本事，一個泥塑的傀儡，就想勝我？”
感覺自己被戲耍的村長，心中怒意升騰，之前自己的百般忌憚瞬間成了笑話，隨即嘴一張，一口白芒勝若明月，傾吐而盡，從口中吐出的一刹那，迎風而漲，不過片刻後，尺寬丈長的白芒，宛如濤濤江流，漫卷而來。
月光之下，神人吐芒，一旁觀望的女子頓時身子一縮，躲在了羊帆身後，她這一刻才算是真正見識到自己父親的厲害，隻能夠在心中默默祈禱，對麵那人一定要勝。
而羊帆則對劉通神抱有極大的信心，眼神平靜地看著那好似一條匹練的白芒，神情之間毫無半點擔憂之色，這讓縮在他身後的女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稍稍安下心來。
戰局正中，白芒瞬息而至，與那長刀泥塑將軍對衝的刹那，原本微眯的眼肅然一瞪，宛如睜眼關公殺意盈野，其赫赫威勢，竟然白芒止於身前不過半米的距離便無法再前進一點。
“什麽？！”
村長赫然一驚，那白芒他養練了遠超百年，一口白芒劃過，不摧山裂穀，可也稱得上削金斷石，無堅不摧，雖然他還有所保留，可這般莫名被阻，還是頭一回。
這一刻，空氣似乎也變得粘稠起來，莫名的壓力逼迫一旁觀戰的女子和羊帆後退數步，呼吸之間方才有所好轉，就在這眨眼一瞬，那長刀將軍身形赫然前進，宛若匹練的白芒寸寸瓦解崩碎，纏繞在長刀將軍身上，更添其威勢。
直到白芒全部瓦解，長刀將軍宛如活過來一般，一連數步，快若奔馬，長刀在地上拉開細縫，拖刀之聲仿佛死亡之音，臨近之刻，村長方才反應過來，嘴皮直打哆嗦，當真正遇到無法戰勝的事物時，強大的一麵被剝落，才露出他真正的本質，恐懼死亡，才會追求長生，他在死亡麵前，也不過是一個弱者罷了。
但近兩百年的經曆，到底讓村長定下心，死關將臨的一刻，身形霎時如鬼魅，踏著怪異的步伐試圖繞開恐怖的泥相，嘴巴微張，搏命之招蓄勢待發。
仿佛上古先民祭祀的步調，劉通神眼神一凜，那步子他瞬間便認出來，乃是禹步，以文王六十四卦為基本，比起九宮步更加複雜，腳踩卦位，攻守易主，長刀將軍停下腳步，蓄勢被打斷，強大的刀勢凝在刃尖，一手撫髯，眼神微眯，似在觀察著村長步伐中的破綻。
此時，發覺機會已至，村長嘴巴一張，赫赫金芒耀眼奪目，可這一瞬，步伐終究還是停下一瞬，長刀將軍眉眼帶笑，快到無法反應的刹那，蓄勢待發的一刀被他揮了出去，霎時，宛如山崩一聲巨響，長刀落地的前方，空氣仿佛鏡麵破碎一般，撕裂聲呼嘯而起，當初在那山洞中誅殺魚人的一幕再現，空氣扭曲著景物，在方圓十幾米的範圍內形成一道隔離球，裏麵的景物模糊地無法看清半點輪廓。
揮出這威力無匹一刀的泥相，變回那僵硬的樣子，隨著一道道裂紋在體表浮現，像是壁畫脫落時的景象，一塊塊散落地麵。
不知過了多久，那片躁動的空氣方才安靜下來，當一切清朗後，村長呆呆地站立著，一臉皺得像是一張老樹皮，手腳好似枯枝，仿佛一個剛做完化療手術的癌症晚期患者，臉上的病容滿是死氣。
“為……為什麽，不……殺了我？”
村長嘶啞的聲音質問劉通神，他眼神中滿是絕望，看著自己這樣一副衰敗的身軀，簡直比死亡還要可怕。
可惜，現在的他，隻怕連自殺都沒力氣，或者，他從來就沒有自殺的勇氣。
“哈……哈哈，你想必也多活了不少時間吧？你沒吃魚人肉？老朽今的下場，未必不是你的借鑒，哈哈……哈哈哈……”
村長艱難地笑著，他嘲諷地看著劉通神，似乎想要看到他一樣地恐懼，可是，讓他失望了，劉通神神色平靜，淡定道：“我是活了不少日子，但和你不同，我沒吃過魚人肉，也不會有像你這樣的一……”
“不……不可能！”村長有些瘋狂地喊叫，但嘶啞的聲音好像破爛的風箱，隻能發出沉悶的聲音。
他無法想象，除開魚人之外，還有第二種長生法，或許以前有，可自從那個日子之後，他們就再沒有長生的命了。
“你騙我對不對？人五衰之下哪有其它長生法……”
到這裏，村長似乎想到了什麽似地，一臉驚喜地看著他，“你們找到長生路了？快……快教我！”
村長艱難地邁著步子，看向劉通神的目光充滿渴望，好似一個勤勉求學的學子，一步一步，突然一個撲通摔到在地上，村長則靠著雙手向劉通神爬去，那雙眼神中，飽含著希望與瘋狂。
最後，似乎是力竭了，爬到劉通神腳邊後歇了一會兒，接著一臉興奮地看著他，正準備些什麽的時候，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就維持著這個仰頭的姿勢，沒了生息。
遠處，看完這一切的羊帆還有女子默默走過來，他們不知道該些什麽，村長對於長生的病態追求他們無法理解，紛紛將目光轉向劉通神，想從他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你們看著我幹嘛？”。
劉通神笑了笑，他自然知道兩人想問什麽，可有些事，還真不好，這裏麵涉及到太多秘密，還不是出來的時候。
就在這時，似乎是這裏的動靜太大，終於驚醒了村裏的居民，當他們趕到後，卻看見村長那一副枯瘦如柴、仰頭微笑的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