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好意思
秋風蕭瑟,陰雨連綿。
今日的沐川城內,已然沒了往日那般繁華的景象,頗有一股哀涼之感。
作為沐川城第一大家族,雖王慶川慘死街頭,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吊唁之日,靈堂內仍是賓朋滿座。
由於王慶川年少輕狂,侵辱那趙皇後的貼身婢女,這才被施以宮刑導致膝下無子。
現如今家主之位,自然落在了其胞兄王慶淵身上。
王慶淵年長十歲有餘,如今兩鬢已是斑白之色,身形矮小體態佝僂,麵色複雜看著棺槨內王慶川的屍身,衝著身旁男子感激說道。
“顧宗主的技藝真是名不虛傳,王某實在佩服!”
聞聽此言,顧三思非但沒有絲毫謙虛的意思,反倒理所當然擺擺手輕聲說道。
“誒,家主哪裏的話,顧某仰慕王老兄已久,這也是顧某分內的事情!”
事情發生在三天前,雖然因顧三思的愚蠢決定,導致藏劍閣欠下二十三萬兩白銀的外債,可藏劍閣度假山莊的名號,卻如他所料,一夜間響徹整個大趙上下。
陸陸續續開始不斷有人上門拜訪,為的就是切身體驗山莊內的服務,是否像傳聞那般無微不至。
可生意來了又如何?現在的顧三思,真的是口袋比臉都幹淨,連醉春樓姑娘們的春錢都付不起,哪裏還有錢維持山莊的正常運營。
所幸東陽晚報受眾極廣,各個紙商這才願意看在馬長顏的麵子上賒賬,如若不然的話,恐怕就連東陽晚報的產業都保不住了。
盡管如此,一份隻賣三十枚銅板的晚報,想要支撐起山莊運營都極為不易,更何況還要還清外債了。
正當顧三思一籌莫展的時候,沐川城王府的新任主事,卻在這關鍵時刻找上門來,為的就是能給慘死的王慶川,辦上一場不亞於齊道春的風光葬禮!
顧三思在得知那主事來意之後,差點沒繃住笑出聲來,當即義正言辭的答應下來。
隨後,便帶著從西岐大漠逃難而來的小五兄弟幾人,連同西峰灶火房裏,那位擅長丹青歌舞的趙姓弟子,以及四峰幾位大廚一同前去。
想至此處,顧三思微微開口。
“家主,是時候該讓慶川老兄入土為安了,孝子準備好了嗎?”
“顧宗主放心,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王慶淵手掌輕揮之下,一披麻戴孝的少年,雙手捧著那趙姓弟子臨摹下來的王慶川肖像,悲痛欲絕的自靈堂後緩緩走出。
半晌之後,在一陣節奏感強烈的嗩呐聲響起,王府緊閉的大門這才緩緩打開。
手捧肖像的少年行至最前方,身後則跟著扛起棺槨的六個黝黑大漢,那趙姓弟子正費力的吹響口中嗩呐,身旁是哭喪著臉傾撒紙錢的顧三思。
“啊啊啊啊,王老兄你死的好慘啊!”
“天妒英才啊!老天不公啊!嗚嗚嗚嗚……”
“若不是那狗日的程山海,我王兄也不會遭此劫難!”
“嗚嗚嗚嗚,王兄你醒醒啊!王兄我大趙不能沒有你啊!我顧三思不能沒有你啊!”
看著伴隨極富律動的嗩呐聲,在六個黝黑大漢肩頭上來回翻轉的棺槨,周遭百姓皆是麵麵相覷,低聲交談起來。
“啊?這誰啊?”
“不是吧?藏劍閣宗主顧三思你都不認識?這可是我大趙近幾日的風雲人物啊。”
“這顧三思,看起來跟王老爺關係很好的樣子啊。”
“對呀對呀,我還聽說他們二人早年間拜過把子,是一對異性兄弟!”
“我知道我知道,聽說這二人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兄弟,更有人傳他們二人有那種奇怪的癖好哦。”
“龍陽之好?不會吧?”
“我看十有!不然他為什麽哭的這麽傷心啊。”
“嘶,我怎麽聽著嗩呐聲,好像很歡快的樣子啊?”
“嗯……確實。”
……
整個下葬的過程,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之久,直到日落西山之時,酒足飯飽的眾賓朋這才一一散去,唯獨顧三思等人被那王慶淵極力挽留。
許是烈酒多飲的緣故,王慶淵醉意十足,雙眼朦朧飽含熱淚,此時正攔著顧三思的肩頭連連說道。
“顧老弟啊!老哥我不瞞你說,我與慶川雖是一母同胞,可修行天賦上卻是雲泥之別!”
“慶川自小天賦極高,修行更是一日千裏,所以性格難免有些飛揚跋扈,這才有了之後被施以宮刑的殘事。”
“唉,我本以為慶川之後會有所收斂,可沒想到他卻變本加厲,行事越發狠辣不堪。”
“雖我看不上慶川的行事作風,可王家卻在他的帶領下,坐穩了這沐川城的頭把交椅,沒想到最後卻落得個慘死街頭的下場,真是造化無常啊!”
雖顧三思心中不屑,可當著王慶淵這個雇主的麵,還是強行擺出一副笑顏。
“人死不能複生,王老兄還請節哀順變,斯人已逝,我們這些活人,就別在提些陳年往事徒增傷悲了。”
王慶淵聞言點頭,長歎一聲後整理了心緒,對著身旁顧三思抱拳說道。
“今日的葬禮,顧老弟辦的辦的確實風光,若今後顧老弟有事的話,盡管差人來王府送信便是,我王慶淵一定傾囊相助!”
王耀慶說著,自懷中摸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兩,一把塞進故作推辭的顧三思懷中。
“這是原先談妥的銀兩,還請顧老弟不要推辭,一定收好!”
顧三思推辭不過,隻好“勉為其難”的收下銀錢,一番客套之後,二人這才各自回房。
幾乎是房門緊閉的瞬間,顧三思便迫不及待的將那袋銀錢打開,眉開眼笑的數起銀子來。
“誒?不是一百兩嗎?怎麽現在多了五十兩?”
“嘖嘖嘖,不愧是大戶人家,出手就是闊綽啊!”
顧三思一邊說著,一遍將那袋銀子收好,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方包裹,確認四下無人後,這才緩緩打開,露出裏麵折疊整齊的一身夜行衣來。
顧三思嘴角勾起眼神冰冷,嘴上卻不住連聲打趣。
“唉,這王慶淵可太會來事兒了啊,這整的我都不好意思刨那王慶川的墳了呀,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