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溫柔
仇千丈這個名字，顧三思並不陌生。
傳聞數百年前，上代宗主祝劍棠曾在下山曆練時，收下一位年僅四歲的乞兒。
那乞兒天生神力，自出生時便長出犬齒，再加上一對妖異的黑瞳，自然便被人視作不詳。
在他兩歲時，其父母更是突遭橫禍死狀慘烈，如此一來，便被全村人當做天煞孤星一樣丟棄在山野荒林當中。
自此之後，他便與百獸為伴，常年以生肉和野果充饑。
直到被祝劍棠發現的時候，已經四歲年紀的仇千丈仍然如同野獸一般整日低吼，不能人言。
可祝劍棠沒有在乎這些，反倒是在一眾宗門長老的反對下，收下仇千丈為徒。
拜入藏劍閣的仇千丈，短短三年時間便習得東峰九劍，待長至成年時，已經將四峰共計三十六招劍式練至大成，名震荒川一時間風頭無兩。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年輕好戰的仇千丈，將要作為宗主接班人的時候，藏劍閣橫生驚變。
那一日，一來曆不明的青銅台從天而降，直直砸進西峰山頂處，巨大的衝擊力，竟然將堅硬的山石砸出約數十米的深坑。
祝劍棠與仇千丈師徒二人，聯合四峰長老，合力一同將青銅台移至山門處。
作為宗主的祝劍棠，仿佛被那青銅台魅惑一般，不顧所有人的阻撓，耗盡修為將其打開，可青銅台內卻空無一物，眾人隻得將其留在山門處不予理會。
可自那時起，祝劍棠性情大變。
之後，藏劍閣中更是頻頻出現弟子失蹤的消息。
就在藏劍閣四峰長老一籌莫展之時，卻在祝劍棠的指示下，發現了東峰摘星閣中，那些死狀淒慘的數十具屍骸。
之後，祝劍棠更是一口咬定，自己視如己出的徒弟，是從中州鎮壓下逃出的幽冥邪祟，而那些無辜慘死的弟子，正是被仇千丈吞噬成人幹，妄圖以食人精進修為。
四峰長老本就對天生黑瞳的仇千丈有些抵觸，如今人髒俱獲，紛紛聽信了祝劍棠的話，打著替天行道和清理門戶的借口，與其配合群起攻之。
仇千丈本就不善言辭，自始至終都沒有半句解釋。
盡管天賦近妖，可仍舊抵不住祝劍棠與長老們的猛烈攻勢，終於在大戰了三天三夜之後，死於祝劍棠手中的道劍之下。
可手刃了昔日愛徒之後，祝劍棠卻如同瘋魔一般，抱著仇千丈的屍體嚎啕大哭起來。
之後，他更是神色猙獰，目露凶光的禦劍而下，直直奔往山門處。
不惜以生命為代價，驅使秘法，配合著無常道劍將青銅台死死封印，留下那句口諭之後，便於青銅台上氣絕身亡。
一頭霧水的四峰長老，也在將祝劍棠埋於英靈殿後，草草將仇千丈的屍體連同佩劍一起，丟棄於青銅台砸出的深坑裏，並將此處更名為亂劍墳。
至此，因這來曆不明的青銅台，藏劍閣損失慘重，此後更是一蹶不振，淪落到二流之境苟延殘喘。
直到如今，仇千丈的惡名，仍被鐫刻於藏劍閣的恥辱柱上。
……
顧三思想至此處，結合當日那邪祟的吐露出來的信息，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想。
現在想來，定是祝劍棠不聽勸阻，打開了青銅台釋放出那邪祟，這才被全盛時期的邪祟搶占先機奪舍成功。
至於藏劍閣失蹤的弟子，應該也是被祝劍棠吸幹了修為。
隻是過程中，祝劍棠應當是察覺到仇千丈正在暗中弄調查，所以才設計將屍骸藏於東峰摘星閣處，將罪名嫁禍給他，意圖配合四峰長老徹底將他鏟除。
可沒想到的是，祝劍棠本體竟然會在仇千丈慘死時出現片刻清明，這才有了後麵發生的事情。
被秘法配合道劍封印的邪祟，又在祝劍棠身死的瞬間留下出口，妄圖讓後世拔出道劍解開封印。
這才讓不明所以的眾人認為，那是祝劍棠死前留下的口諭。
顧三思眉頭緊鎖，對著氣海上盤腿而坐的仇千丈問道。
“有一件事，我還是沒能明白。”
“你到底是怎樣察覺到祝老祖有問題？僅僅是性情大變？”
仇千丈聞言，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些許追憶的神采。
片刻之後，他先是緩緩歎息一聲，隨後說道。
“自我拜入山門那時起，師父便對我說過一句話。”
“天生我材必有用，所有人的降生都是有理由的，就連我這天煞孤星也是。”
“一開始，我自然不信，直到有弟子頻頻失蹤之後，我才知道我降生於世的任務是什麽，那就是注定此生要與那幽冥邪祟不死不休！”
仇千丈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雙目繼續說道。
“自那日青銅台被打開的時候，我總是能從師父的身上，看到些許縈繞不絕的黑氣。”
“隨著失蹤弟子的增多，師父身上的黑氣也就越濃，我也是在那時，才決心要追查到底，隻不過，沒想到那邪祟竟然如此機敏，我終究還是落了下風，被他先手算計。”
說道這裏，仇千丈突然話鋒一轉，眼神再度變得犀利起來，表情冷峻的威嚴說道。
“如今，我與那邪祟皆是因你重見天日！所以你有責任將那邪祟徹底送回幽冥！”
顧三思聞聽此言，非但沒有任何不快，反倒是重重點了點頭。
“那混蛋帶走我師弟，重傷我北峰長老，不用你說我也會與它不死不休。”
顧三思一邊說著，一邊起身下床，邁步就要往門外走。
“你要做什麽？”
“你現在雖是元嬰初期，可一身修為根基不穩，劍式更是不堪入目，大戰在即，還不趕緊閉關修煉，瞎跑什麽！”
可能是因為係統的緣故，顧三思有些習慣了體內時不時突然出現的人聲，早已不向先前那樣一驚一乍了，反倒是理所當然的說道。
“人是鐵飯是鋼，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就算修煉也不差這一會兒功夫吧？”
“再說了，是我執意打開青銅台，這才讓三位長老身受重傷，於情於理，我這個宗主也要去慰問一下吧。”
仇千丈聽完，沉默片刻隻是冷哼了一句婦人之仁後便不在說話。
顧三思則是微微一笑著低聲嘟囔。
“原來你也是個溫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