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 托付
第294 托付
喚住妹妹後，江荻道：“我早有準備，別說沂水來人，便是濟南府來人，我這都能應對得過來。隻我沒想到的是，昨天剛收到你姐夫高中的信，我婆婆的精神就不大對，我連忙指了廚房的活計與她。你同她熟一些，這兩日連人帶事都幫我看著點。加上原本的待客，合計三個事。”
也就是說，江芙不僅要從名義上幫著陸母管事，還要照看她的情緒。
陪陸母陳氏也可以，但是下剩的兩樁要事，還是江芙更合適。江芙更合適是江荻的判斷，江芙並不這麽認為，她連忙提醒江荻：“大姐，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嘴比腦子快，管那些個村子裏婦人可以，可大姐家近日來客可都是——”
江荻打斷妹妹的話，自信道：“管她們是什麽，沒差的。”
江芙恍然，大姐夫已經高中，來的婦人大都不如陸家；倘若有那重要的人物，她大姐自會親自招待。明白過來後，江芙接了這費力的活計。
江荻那裏放下一半的心。
懸著的那半，便是婆婆經不得事，好事壞事都不成，可怎生是好？這個問題很苦惱，江荻隻能感慨一句，還好不是閨女，要是閨女就該愁死了。
陸、柳兩家比鄰而居，陸家越是熱鬧，柳家越顯安靜。
做了第一批送了賀禮的人後，徐氏帶著一雙兒女，默默等著夫婿歸來。不上兩日，就叫她等來了柳文海。徐氏準備了多日的安慰之語，結果在見到夫婿後，刹那無言。
她家相公臉上並沒失望之色。
柳文海見到妻兒後，露了個溫潤的笑，他說：“我不在這幾個月，辛苦你了。你受了累，我還沒能給你掙個身份回來。”
那歉疚的口吻一出，徐氏準備的話就用上了，她說：“我從前就說了嘛，相公中舉，我已經很知足了。若能再進一步，咱們就是賺了；就這樣，也知足了。”
柳文海與她夫妻數年，怎不知她的心意，輕笑出聲：“我總算知道自己為何這麽不爭氣了！沒人督促啊！”
還能笑出來？
徐氏疑惑地看向柳文海，隻看見了夫婿眼中亮晶晶的光芒，很耀眼的那種。而後，他聽見夫婿說：“我打算入京苦讀三年，你可願意陪我吃上三年苦？”
柳家在許家湖數得上，到了沂水就算不得什麽，再往上就更不行了。便是徐氏的嫁妝“豐厚”，便是柳家的聘禮極多，兩項合在一起，也不夠他們去京城過活的。
衣食住行，隻這這一項，就難住了他們。他們如今住的三進宅子，在沂水也不過五百兩銀子的事；到了京城，好地界五千都拿不下，夫妻兩個的家底安家不現實。徐氏若不賠柳文海，柳文海少不得去陸家或是顧家蹭住，徐氏若去了，他們隻可能賃屋而居。
說完這些，柳文海道：“你若願意入京，娘那裏我來說。”
徐氏自己願意入京陪柳文海的，可她自打入門，就沒怎麽在婆婆跟前孝敬，若再隨柳文海入京……徐氏左右為難之間，耳聞隔壁的熱鬧，想著江荻和婆婆相處的方式，忽然靈機一動，與柳文海道：“我不怕吃苦，可到底沒怎麽經事，婆婆最是能幹。我想著，若她能陪我們一起進京，再好不過了。”
柳文海的眼睛，瞬間更亮了。
柳夫人雖已過六十，身體還算英朗，趁著還能走得動，去一趟京城，又能幫襯自己，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心動即行動，柳文海夫婦立即回許家湖商量柳夫人，柳文海說：“陸師弟還要備考庶吉士，考上了便要入翰林院讀書的，煩我送弟妹入京。我在家拖延不得幾日，娘快些決定才是。”
徐氏也在一旁嬌聲央求：“我是想跟著相公的，可我自小就沒怎麽出過宅門，嫁進柳家這幾年，婆婆待我好，相公也待我好。說句不孝的話，我雖沒了爹娘，但真個是沒怎麽吃過苦，更沒見過世麵的。婆婆都幫大嫂這麽些年了，也該輪到我了不是？”
柳夫人有些風幹的老眼，肉眼可見地濕潤了起來。
她自嫁進柳家便開始當家做主，哪想到臨了半截身體入土的人了，孫媳婦都娶上了，眼看抱曾孫子的人了。結果，最近叫大兒媳婦擺了一遭，如今正和大兒媳婦慪氣呢。聽了次子小兩口的話，隻想起了江荻之前說過的話：那什麽砒霜的話。
大兒媳婦不滿她的地方，卻是小兒媳婦看中的地方。
努力了大半生，臨了卻要跟著小兒子過了。也罷，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呢？柳夫人一生殺戮果斷，眼眶剛濕了一點，立即就道：“我跟你們去。在那之前，得把陸家那母女兩個安頓好了。”
陸家母女兩個，說的就是二房的大妞和田氏兩個，如何安頓，卻還要江荻來決定。今非昔比，江荻卻不好自己決定，見了柳夫人後，再次去找陸父。
為何說再次呢？因為陸父回來那年，江荻和陸通已經把二房的事交代了幹幹淨淨。陸父自小的教育，父為子綱，他是老小，不靈活點沒的過活，二哥就是最好的例子。等到後來父親、大哥都死了，自己還是個孩子時，二哥立即拋了自家，他就對那個二哥不滿了——
想想他雖然也拋妻棄子了，但是好歹是在兒子年滿十五，已是秀才的時候啊！可他那會兒才幾歲？又會個什麽？被二哥拋棄，沒死就是命大！因對二哥的不滿，陸父便是知道了二哥還有個孫女，愣是不管，田氏和大妞兩個才一直安置在柳家。
江荻與公公舊事重提：“柳家即將北上，大妞和嫂子是不能再放她家的，如何安置，還請公公早做定奪。”
陸父不耐煩地說：“你就當我不在，該怎樣就怎樣。”
說來說去，就是不管。要說陸父拋妻棄子，江荻或是還覺得是兩方的責任。但聽到這樣的話，頓時確定這是公公品性不端，而她相公不待見生父絕對沒冤枉好人。
這樣的人，不可與之交。
江荻應下後，另開口：“相公若是考中了庶吉士，便要在京城待三年；考不中，則要外放。做了官，絕不會是山東。兒媳婦與兩個孩子總歸是要跟著相公走的，兩個孩子離不得婆婆幫忙，也是要走的，不知公公是如何盤算的？”
總算說到了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