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是把殺豬刀
講故事的人在笑，聽故事的人在哭，這是怎樣的一個場景？
此時的依洄正是這個講故事的人，目前在西周市威亞城市廣場下屬的超市裏，是一個前台經理，而坐在她對麵梨花帶雨聽故事的是，她們商超剛來不久的推銷員歐陽佩佩，這個歐陽佩佩開朗活潑，性格單純，大學還沒畢業，就想著到外麵的世界曆練一番，誰知外麵的世界並不像她想得那樣簡單，這不，今早上營業沒多久，就有人投訴她強行推銷商品，而且客人態度很強烈，非要商場辭退這樣的員工，否則就要去消協告她們商超欺詐消費者。
為了不影響廣大顧客購買自己心愛的商品，依洄把這位看起來很激動的顧客阿姨，客客氣氣的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請問，這位女士，我們的店員怎麽會把您氣成這個樣子？您看起來這麽年輕而且很有素質的樣子，動氣很是不好啊，不但會內分泌失調，而且還會加速衰老的！不一定還會得上這樣或是那樣的腫瘤呢！”依洄一邊著一邊為這位阿姨衝了一杯奶茶放在麵前的桌子上，偽善的笑著。
“什麽年輕啊，都五十多了！”阿姨笑著，用手不經意地撫摸了一下她那張粗糙暗黃並不年輕的臉。
“那可真不像，你看起來年輕很多！”依洄擺弄著自己修剪得體的指甲阿諛奉承著。
“其實你如果再稍微的保養一下會更好的呦！”依洄著順便拿起了手邊的一個紙質的袋子，裏麵放著一種護膚產品的試用裝。
廠家前幾新出了產品，她的皮膚好，什麽落落大方，沉魚落雁的，非讓她試，還有意讓她給代言，對於這種話依洄聽得習慣了，隻是當他們隨便，而她隻是隨便聽聽而已。像阿姨這種閑來無事總想著找點麻煩的人，給她點甜頭點好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哦，是嗎，那太謝謝啦！”阿姨拿起袋子，瞄了一下裏麵，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了。
“其實也沒什麽，你真應該管一管你那位手下，我就讓她多給我點贈品啦，再多打打折啊，什麽的，她那張嘴就嘰嘰喳喳個沒完，是公司有規定啊，自己沒權利啊……”
“她真的沒有那個權利……”依洄還沒等她滔滔不絕的完，便打斷了她後麵的話。
那位顧客阿姨看了看依洄有些變了顏色的臉，沒有什麽，拿起那杯奶茶喝了個精光，依洄仿佛看見她的舌頭，將牙齒上殘留的奶茶與食物殘渣一同咽進肚子裏時候，胃裏不自覺的翻滾了一下。然後咧了咧嘴笑著衝著她了聲“再見”！最好再也不見了。
依洄看著她滿意離去的背影，那廉價的布料並沒有將她臃腫的身材好好的包裹起來。不禁想到歲月真的是把殺豬刀，她年輕的時候也應該很美，也很善良，是什麽把她折磨成一個到處找茬的怨婦？
“依洄姐，那個阿姨走了？”歐陽佩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依洄辦公桌子前，著急地問。
“哦，我看門沒關就進來了！嚇到你了？”歐陽佩佩看著依洄露出不悅的神情慌忙解釋道。
“哦，走了。我正想著我以後會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時，就被你打斷了！”依洄看著她微微一扶額歎了口氣。
“依洄姐最好了，怎麽可能變成那個樣子呢？她真的很不講道理！”歐陽佩佩看看依洄的態度很放鬆，她也放下心來，吐吐舌頭笑著。
“以後遇到這種態度非常強硬的顧客一定要學會抓住顧客心裏，不要和她講大道理，她們這種人不吃這一套，如果自己解決不來，適當的可以聯係我一下，……”依洄想她太年輕，太衝動，太不會變通……可是她有什麽錯？她年輕，有活力，對於工作認真，照章辦事，對於同事熱情友好，對於領導不做作，真實！不偽裝！她有什麽錯？年輕真好！不用像她一樣虛偽的對待一些事情！
坐在昏暗的酒吧裏，勁爆的音樂響在耳際，震得依洄太陽穴突突的疼，有多久沒來這種地方了？一年，兩年，還是更久呢？
看著舞池中瘋狂扭動的俊男靚女，發現自己真的老了，她趕緊摸了摸自己的麵頰，還好還好，皮膚還算水嫩緊致光滑，雖然沒有她們的濃妝豔抹，但她這純然無添加劑的麵容，自己覺得還算看得過去。再看看她們的著裝，男的緊衣瘦褲，女的坦胸漏乳穿著暴露，一個個活像是年輕潮流時尚的“代言人”。
坐在這裏的她，仿佛就是一顆沒有化肥農藥的大白菜，脫掉外麵墨綠色的毛呢大衣，裏麵穿了一件白色的紗製襯衫，配上一條及膝的黑色長裙，腳穿一雙高筒靴，這身裝束和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別扭。要不是歐陽佩佩為了表達謝意硬拉著她來，她想她是不會來這種地方了吧。
“依洄姐，想什麽呢？”剛從舞池中熱舞完畢的歐陽佩佩，不知什麽時候坐在她對麵笑眯眯的看著她問。
“哦，也沒什麽，我想我有多久沒來這種地方了，記得還是初中畢業那會兒，比你還，現在，老嘍！！”依洄笑著看著她，一改在超市認真又呆板的樣子。此刻的歐陽佩佩顯得是那樣的無拘無束，像是一匹撒歡兒的馬駒，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打濕聚集到一起，年輕真好！
依洄拿起酒杯順便抿了口杯中的紅酒，酸甜中夾著一絲苦澀的味道，酒吧的溫度使她有些透不過氣來，那冰涼的紅酒恰到好處的解散了一絲悶熱，隨即她一飲而盡。
“怎麽會啊，依洄姐，你又不比我大幾歲，而且你又這麽漂亮，不比那些電視明星遜色呢，對啦，那個錢主管看你的眼神都在放電，還有我們組的那個王總是偷偷地看你，有一次被我發現，還紅了臉不好意思了呢，”
“是嗎，還有這麽多人喜歡我啊？”依洄捂著有些發燙的麵頰笑著，
“別看我和你接觸的時間短啊，但我感覺你這人特別好，在公司裏我就看你最順眼，你就像我的大姐姐，平日裏凶巴巴的，但是對我們就像自己的親姐妹一樣！”歐陽佩佩嘴嘰嘰喳喳的著，拿起桌上的紅酒瓶又為依洄到了大半杯，看著鮮紅的液體注進透明的玻璃杯，高貴中帶著典雅。
“嗬嗬，是嗎，人與人在一起都是緣分，你看看，我和你是上下屬的緣分，如果我不認識你，走在大街上你看上我一眼，我看上你一眼，就是擦肩而過的緣分，如果你是我的顧客，又是一種緣分，各種各樣的緣分交織在一起，我們為什麽不去珍惜呢？”依洄慢慢地著，拿過酒杯一飲而盡，有多久沒有這樣放肆的喝酒了？一年，兩年或是更久……
“依洄姐，你是學哲學的嗎？感覺你身上有很多故事吧？給我講講唄。”她紅撲頗臉上清純幹淨，眼睛像上的星星一樣明亮，歪著頭看依洄，很期待的等著回答。
依洄看著她，像是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想聽嗎？”依洄看著她問。
“嗯嗯，非常想聽！”她鄭重的點點頭，隨後兩隻白嫩的手托起胖乎乎的臉蛋等待著依洄。
也許是有太多的時間沒人傾訴，也許是那幾杯紅酒的後續力量，也許是她的眼神過於清純，也許是壓抑的太久……
太多的也許匯聚成依洄此刻想要傾訴的原因，它就像是鍋中快要溢出的湯水，像是堤壩中翻騰的洪水，想要急尋一個出口，更像是即將溺水的自己，渴望新鮮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