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後悔
搭載著數十個姑娘、婦女的馬車停了下來。
車上的所有人都是心頭一緊。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
一個女人拉開了簾子，隨意的掃了她們一眼，仿佛在看畜生的眼神一般，聲音冷漠道：“到地方了！都給我下車！”
所有人都乖乖的下了車，大家按照女人的要求，排成一列。
這裏大概是某戶人家的院子裏。
劉李氏下車的時候，掃了一眼，發現這裏也是有石桌石凳子、幾棵樹、滿地的綠草，和季府的院子沒有什麽不同。
隻是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的院子了。
臉上有些皺紋的紅衣女人上前迎了兩步，原來是個穿著妖嬈，身姿妖豔的女人過來了。
不過這個身姿妖豔的女人也不年輕了，她穿著一身紅色紗裙，香肩微露，手中執了一把團扇，扇麵輕掩她的麵容。
她款款的走來。
在這一列大小姑娘中，她繞了個圈，每個人都仔細端詳了一下，除了劉李氏。
她走到了劉李氏麵前的時候，還輕瞪雙目，不可思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劉李氏，才拿起團扇，輕輕遮住自己的笑容：“沒想到您這兒居然還有這麽大年紀的人！”
劉李氏臉色一瞬間就黑了，不過她馬上反應過來，立馬恢複了一臉麻木的神情，因為低著頭的緣故，倒是沒有人注意到她一瞬間的變臉。
她快要氣死了！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雖然她平時常常說自己年紀大了，但這不代表她願意聽別人說自己年紀大了！
可是現在自己在別人手裏，劉李氏可不敢抱怨，隻能強壓下心中的不滿。
不敢轉念一想，這樣也好，一般來說，年紀大的人，都不太幹得動活，別人就不太想要她，也不會太危險。
起碼不用擔心被賣到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去。
想到這裏，原本惱火不已的劉李氏反而鬆了口氣，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兒。
另一邊。
城西李順家。
李大山生病了。
他懨懨的躺在床上，嘴裏泛著苦味，額頭熱度很高，嘴巴張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渾身冰冷，全身都又酸又痛的。
生病真的是非常痛苦的事情，自從上次生病之後，他一直都會注意自己的身體，這回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就突然生病了。
他的頭又暈又痛，完全無法思考，幹脆閉上眼，睡了過去。
李順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爹的樣子，有些擔心，可是他手上一分錢都沒有了，根本沒有辦法給他爹看病。
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他微微的歎了口氣，決定用祈求上蒼的方法，看看他爹能不能好一點兒。
於是他在心裏默默的念叨：老天保佑，保佑我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這句祈禱在心裏重複了許多遍。
很可惜的是，效果實在是不大好。
他爹還是在發熱，李順擔心在繼續發熱下去就要出事了。
他坐在床邊，沉思良久，終於，在心中做下了一個決定。
“爹，您等著我回來。”
劉李氏疲乏的靠在馬車邊上，車子一搖一晃的，她的頭一下下撞在馬車車廂壁上，撞得她有些頭疼，可她根本沒精力想這種事情。
做了一天的馬車，她已經很累了，陸陸續續到了不同的幾個人家裏，馬車上的人也一個個的被賣了出去。
劉李氏到底是年紀太大了，而且，以前也沒有類似的經驗，別人都不願意要她，所以，她被剩下來了。
這一路上，劉李氏常常會凝神去聽，坐在前麵趕車的兩個人的談話，大致上知道了一點兒情況。
一開始劉李氏因為年紀大賣不出去的時候，倒是比較高興的。
因為一開始的時候，馬車最先去的幾家都是花樓，因為花樓裏買丫頭給的錢是最多的。
怪不得一開始那個女人穿著打扮得那麽妖豔。
在花樓裏，哪怕是最低等的小丫頭都是美人胚子，像劉李氏這麽大年紀的，花樓自然不會收。
去了花樓，肯定這輩子都回不來了，贖金都不知道要多少！贖金多少可是連聽上一耳朵，都會倒抽一口氣的。
花樓不要，自然就送去各個大戶人家家裏。
問題來了！大戶人家家裏倒是不要求美若天仙，但是別人也隻要小丫頭，最多也是十來歲的，因為這種小丫頭年紀小，她們可以親自教好來。這樣從小在府裏長大的丫鬟才不容易背叛。
像她這種滿臉皺紋的，除非是請什麽教養麼麽，不然別人也不會要。
更何況，教養麼麽這個崗位對於劉李氏而言，也是不成的，她隻有年紀達到要求了，別人還要要求會琴棋書畫、管家理賬等等，劉李氏完全做不了。
然後大戶人家走完之後，就換別的地方了。
可現在，卻更加危險了。
馬車裏，隻剩下三五個人。這幾個姑娘除了劉李氏因為年紀大了所以沒人收意外，其他幾個，或是因為臉上有很大的疤痕，或是因為長得太瘦了了，有個姑娘皮包骨頭，好像下一秒就要仙去，總之基本上都是這樣的問題。
她們這些沒有人收的歪瓜裂棗，等會兒就要先回鬆州府裏。
大家都休息兩天，到時候，這群人就要把她們送到山溝溝裏賣給別人當媳婦！
劉李氏閉上眼睛，讓自己趕緊休息，看看到時候有沒有法子能跑得掉。
如果真的被賣到山溝溝裏，她會瘋掉的！
她小時候在家裏是唯一的女兒，家裏人也算比較寵她；長大以後，嫁給了李大山，李大山在村裏算是相當不錯的男人了，不然也不會這麽多人嫉妒她；之後碰到了季李氏，搬進了季府，這時候的日子簡直太好了！再沒有比那時候更好的日子了。
這麽多年，她的日子都好好的，結果呢？現在卻要被賣到山溝溝裏，過豬狗不如的生活。
劉李氏倚在車廂壁，陰暗的車廂裏，誰也看不見，眼角有淚慢慢滑落下來。
如果當初，聽了自己幹女兒的話，就好了。
她真的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