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張浩天的行蹤
話說幾天前,丹楓閣的少主張浩天從雷電刺客手中僥幸活下來後,用剩餘的錢財,一路向南逃亡,向北省方向,企圖聯係上丹楓閣的殘部,那裏或許還有他活著的叔叔,卷軸被奪走的事情必須得到處理。
現在張浩天就在密林的某一處,悠悠的炊煙冒起,張浩天在灌木叢中悄然窺探,看見了那攛掇著的人頭。
一個,兩個,一共十幾個人,還有不少傷員,躲在帳篷裏,縮在薄薄的棉衾中哆嗦牙齒,瑟瑟發抖。
“是丹楓閣的人!”
從那些人身上新上的繃帶,眼中哀怨的眼神,張浩天知道這是剛剛吃了敗仗的丹楓閣士兵。
“他們能聯係上總部嗎?”
張浩天惴惴不安的從草叢探出了頭,樹葉上的白雪簌簌落下,驚動了一行敗兵,他們看見張浩天。眼中露出驚駭,一邊抄起刀子,一邊大喊道:
“我們投降!”
看見這群小兵欲退卻不得不戰的糾結模樣,張浩天有些憐憫他們。這群雜兵的災難,是否是自己造成的呢?如果不是為了張浩天,或許就不會有這場戰爭吧。
張浩天暗自揣度著,從草叢完全站起,露出了他少年的完整身形。
“什麽嘛。”那傷兵有些慶幸又有些不悅的道,他低聲對同伴道:
“不會又是個要飯的吧。”
這時他身邊鑽出那一行為首的人,鵝絨佩帶,丹鳳眼,魁梧的高大身材,顴骨因幹瘦而突出。這個小老頭與其說他啊是個兵不如說他像個貴紳,因為他的一舉一動都宛如儀式尊貴,言辭堪比聖典端莊。但小兵好像不怎麽理會,連眼瞼都不曾抬一下。
“唉。”一旁的老兵一聲歎息,呢喃道:
“自從那場戰亂,我們劫掠的周圍不少村莊,糧食被搶的一顆不剩,這種難民,說到底還是我們的罪過。”
“我們的罪過?難道不是丹楓閣逼我們做的?”小兵譏諷的冷笑道,老兵聽了麵色一變,正想和小兵爭吵,隻聽得張浩天喊叫。
張浩天看見他們沒有回應,便喊話道:
“喂!你們是丹楓閣的人嗎?”
張浩天話音一落,隻見老兵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銳利,隨後迅速轉變為徹骨的寒冷,他如墜冰窟。老兵一個冷噤,眼中不經意透露出了懼怕的動搖,當他再次望向張浩天的時候,眼神中已經有了鷹隼般的警惕。
就如老兵所說,他們這些身披丹楓閣軍服的雇傭兵曾經搶糧,所以當地的民兵見到他們,自然是刀兵相對。
難道張浩天就是民兵們派來打探他們的?
想到這裏,老兵朗聲答道:
“我們隻是過路的商人,在路上遇到了狼群。”
“這樣麽……”張浩天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轉眼望向那些聚攏過來,正在探頭的傷兵個個披著戰裝,其中一人額頭上的刀疤血痂清晰可見,張浩天知道他們絕對不是遇到了狼群的商人。
但張浩天知道絕對不能直接拆穿他們,否則那些刀劍就會剁穿自己的胸膛,於是他道:
“我是過路的,想要討口飯吃,可以嗎?”
“哼,果然是個要飯的。”小兵麵露鄙夷,猛地站起來就想把張浩天趕走。
“等等!”老兵伸出一臂攔下了小兵,小兵麵露不悅,企圖強行衝過去,但是老兵的膂力過人,他竟然掙脫不開!
老兵當然也看讀出來張浩天不是一個要飯的,從他充滿企圖的目光,從他即使身處寒風也不折腰的傲氣。
一個隻圖一時飽暖的人,是不會有這種氣場的!
然而那無聲無息的對決,是小兵這種心智看不到的,他還以為是老兵故意刁難自己,於是心生恨意,蠻橫的道:
“你要留要飯的就留要飯的吧!”拋下這句話後,張浩天臉色不變,而那小兵卻是憤憤的離去了,不忘回頭狠狠的瞪他一眼。
張浩天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自己從少主的位子上下來了,淪為一介庶民後,這麽快就受到了別人的白眼麽。
想到這裏,張浩天不禁攥緊了拳頭,握的冰冷的手心一陣發白,如果他能有些屬於自己的本領,絕對不會被人這麽看貶!
要飯的!我是要飯的!?
張浩天勉強收起目中的那份不平,轉為平靜如湖麵的祥和,但逃不過老兵的眼睛。
“這小子有些誌氣,身上肯定有什麽有用的地方。卻又太年輕,城府不深,可以勾引出他的用處。”
老兵想到這裏,他道:
“我今天就是要收這個要飯的!”
話雖如此說,卻是老兵找到了新的飯碗,不從張浩天身上刮出些油水,他黃誌明的名字倒過來寫!
“你瘋了!”老兵此言話音未落,立即遭到小兵的強烈反對,一旁圍觀的士兵們也露出疑惑的神色,明顯是對老兵的這個決策極大的懷疑。
麵對十幾雙灼灼質問的雙目,張浩天勉強厚著臉皮,隻能尬笑,這時老兵開口了:
“他的用度,算在我賬上!”
此言一出,眾人平息,反正虧得是你的夥食,隻要不損失我們的利益,你收一萬個叫花子都沒人管。
於是人群稀稀拉拉的散了,他們鑽回了那留有一點點餘溫的被窩,哪裏在乎什麽張浩天。
“餓不死你,老東西!”小兵惡狠狠的斥責道,也回去睡覺了。從這句反話看來,雖然他和老兵鬧得很凶,但是打心底裏還是關心老兵的。
老兵會心一笑,張浩天也明白了其中的意味,同樣一笑,恰巧被老兵瞥到。老兵有些驚訝,這個年輕人,短短片刻就能看出來這麽多東西?
“你們還在缺糧,我真是為難您了。”張浩天說完就想躬身道謝,卻被老兵半途攙扶起來,他道:
“眾生平等,隻要我有吃的,就有你的一份。”
張浩天被帶到了老兵所在的營房,那裏有一鍋熱湯,還有幾個粗糙的麵餅。張浩天一看到食物,不禁像惡狗一樣撲了上去,老兵看在眼裏,也不阻止,隻是靜靜的溫柔注視這張浩天,慈愛的目光讓人難以相信這是一個陌生人。
直看著老兵的誠摯眼神,張浩天無法不相信他。就在剛剛,他才化解了自己的大麻煩,現在又讓饑寒了一天的張浩天吃上了熱湯,暖和了身子,就算他的話都是假的,但張浩天肚子裏的那份熱湯卻是實實在在的。
不過……另一方麵說,張浩天要不是快餓死了,也不會來到這裏。
某個瞬間,張浩天甚至產生了錯覺,難道這就是我的另一個叔叔?
“哼哼,小夥子……,等你吃飽了,就要開始榨你身上的油了。”
隔著老兵慈善的麵皮,張浩天從來就沒有看清他那皮囊下的醜惡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