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驅魔者的舞會
“喝呀！”對峙當中，李茜忽然停止蓄力，轉而回旋出劍。
李茜用的是對劍，比長劍略短，勝在輕快。全是猛秘銀煉成，在李茜自己的身體崩斷之前絕對不會折斷。
“哼。”李哥雖然嘴上冷笑，但他動作上可不敢怠慢。李茜的攻擊不比尋常士兵的攻擊，銀刃中蘊藏著的驅魔之力能夠阻止邪靈的流動。對李哥來說，隻要手臂被刮到一下就相當於截肢！
李哥刃鋒的黑炎高漲，黑色火焰燃出花白焰心，用它擊殺李茜，同樣是一劍之事！
雪地之上，鋼鐵交響曲激昂。黑炎銀刃交錯，參與者獻上最華麗的舞姿！
“蹭噌！噌！噌！”李茜忘卻了時間，忘卻了自己，忘卻了外界的一切。在她的感知中，隻有刀尖的距離與力道，隻有下一個落腳點的精確角度方位，隻有眉心凝聚著的專注意誌。
這是死亡之舞，兩人間的死鬥，唯有死亡能使之停歇。
“見鬼……他的靈力……是無盡的嗎？”伴隨著體力的消耗，李茜漸漸落入下風。手腕酸麻，眼前青紫，都暗暗昭示出她的虛弱。
“我沒法戰勝哥哥……我自己明白的……”麵對李哥暴風驟雨般不斷增強的攻勢，李茜感受到一絲絕望。
“就像那時候一樣……”
十年前，李笙宅邸下，陽光明媚。
“教練，我要學這個。”年幼的李茜指著演練場地上那揮舞巨劍的少年道。
她口中的教練，同時也是兄妹二人共同的父親，李笙氏族的唯一血脈。
“不行的，茜兒，你不能學這個。”男人溫柔的揉搓李茜的頭頂，他笑道。盡管他知道倔強的李茜不可能就此罷休。
“不要嘛……爹。”李茜抱著父親的大腿撒嬌起來，眼中表演出來的淚花讓父親有些心疼。
“唉，真拿這小魔頭沒辦法……”盡管知道李茜隻是撒嬌，但她就是父親的心頭肉啊，怎麽忍心看見這一幕呢？
“李相赫，你過來！”李父一聲呼喚，少年當即停止了動作，負劍前來，從他額頭豆大的汗珠來看，這並不輕鬆。
年僅十一的李相赫，堅實胸膛帶著古銅色的健康肌膚，已經有了幾分大人模樣。
“你試一試那劍的分量。”李父蹲下對李茜道，一邊低聲囑咐李相赫：
“小心輕放。”
“哼！別遮遮掩掩的了，我聽見了，你以為我舉不起來嗎？”李茜耳尖，聽見了父親對大哥的囑咐，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意圖。作為一個孩童，算得上才思敏捷了。
“呃……啊！”李茜使出全身力氣，好歹是將那劍柄抬起了幾厘，但剛剛脫離了地麵不到一秒，李茜就無力的跪倒在地，巨劍砸在地上發出轟然巨響。
“太重了！這能當兵器嗎？”李茜喘息著，止不住的抱怨道。不料父親的臉色忽然陰沉，貌似是要訓斥一番。
但對女兒的訓斥，隻是嘮叨而已。
“李茜……我們是驅魔人，大多數時候，不是我們想要什麽，而是我們被需要去做什麽。人自己才是武器的魂魄所在，如果做不到這一點……”
“我才不做什麽驅魔人呢，費力不討好的……”李茜把嘴一撇，她不想聽這種說教，擺出一副很不情願的醜臉。
其實李茜沒說出來的下半句話是：
“連老婆都跑了。”
但想到父親一個人的艱辛，李茜也就將那句話咽回去了。
“反正有那麽多驅魔人，又不差我們幾個。”李茜改口道，她決定了，是時候向父親詢問那件事情了。他們家族三人，一隻隱姓埋名，生活在市井底層，像淵蛟一樣蟄伏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什麽就不能有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的一天呢？
自然而然的，李茜吐露了自己的疑惑。
“我們……和一般的驅魔人不一樣。”李父道。
李相赫的眼中光芒閃爍。
“我們是守劍人，我們藏匿，是為了這個世界犧牲。”
“那柄劍？”年幼天真的李茜指了指剛剛沒能抓起的重劍。李父笑了，他搖頭。
“現在它還在我身上，但是終有一天……”李父對李相赫笑了，皺紋滿布的臉上掀起波瀾。
“會讓你哥繼承。至於你……”
李茜仰視父親，楚楚目光中期待著他的答複。
“你要幫我們，把犧牲的歡樂都找回來，活的開開心心的。”李父寵溺的捏了捏李茜的臉蛋，李茜知道那是因為自己哥哥的能力遠超自己，父親才會做此決定。
這樣就好嗎？這樣就好了吧。我沒有能力舉起來的那柄劍，就這樣交托給李相赫，李茜就像小時候一樣，什麽都不用擔心。
但是……李相赫已死，守劍人的重擔，毫無疑問的將會落到李茜肩頭。
“守劍人！你就忘了怎麽用劍嗎？”李茜從回憶中乍然醒來。她勉強扛下來李哥的一斬，順勢後退拉開距離。
“你還不配我用絕技。”麵對李茜的嘲諷，李哥的麵頰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難堪。
果然，它並沒有領悟所有的東西。
李茜露出微笑，就算靈力耗盡，就算體力所剩無幾，但隻要有這一點她具備而李哥不具備的能力，她就有必勝的信心。
肉身為刃，人為劍魂，澄澈心鏡，青白座落。
所謂“青白”，正是李笙氏族的奧秘所在，他們就是大陸上僅有的三個掌握了風靈力的家族之一。
淨化，驅魔，這就是他們唯一的手段。
顯然李相赫已經不再具備那種能力了，但邪靈所使用的黑炎，同樣是強手。
“這就是你的底牌麽？”李哥冷笑，雖然他在屬性上遭到克製，但如果李茜隻有這種程度，硬抗下來也不是問題。
想不到啊……我驅除的第一個鬼怪……居然是自己的親生哥哥。
其實這場戰鬥，勝負早已注定，唯一變化的，是李茜的心境。
冷酷，理性。這才是驅魔人該有的品質。戰鬥時不帶任何感情，沒有遲疑，所以果決迅敏。
僅此而已。
當嵐嵐凜風再度吹起時，淺色的青白靈力係帶在李茜的身邊緩緩繞行，它們匯聚，成為夜鶯的形狀。
“這是……”李相赫的瞳孔在震驚中放大，漸漸轉為驚恐。
怎麽可能，明明她的靈力這麽弱……
“結束了！李相赫！”靈能的威壓愈發強大，狂風卷起千堆雪，給李相赫帶來刀刮似的蒙住了他的眼。
好亮……好強……讓人睜不開眼……
“轟！”
青色劍氣撞上漆黑詭炎，滋滋爆鳴，烈風縱橫。青光閃耀，占據上風。
本來是巨劍更占力量優勢的，但青白風靈巧妙的限製了李相赫的身體，所以他並不能使出全力。
“我是你哥！”李相赫企圖利用李茜最後的一點感情，來挽救自己的性命。
李茜顫抖了，她的劍風為止顫抖，青白的靈力也是閃爍漸弱。李相赫呻吟中發力，黑炎垂死掙紮，勉強打成平開。
“魑魅假象，休想唬我！”李茜暴喝，重振精神，白色符文淩空綻放，吞噬黑炎。雙刀下壓，眼看著就要切斷李相赫的脖頸。
“你……你要是殺了我，你的哥哥就永遠不能複活了！”危機之中的李相赫，發出歇斯底裏的呼喊，如果還有什麽能動搖李茜的話，隻有這種渺茫的希望了吧。
希望，指引人們前進的道路，並且給予充分的鼓勵。看上去十分誘人，但並不意味著它就是對的。
“複活……可能嗎？”
就在李茜猶豫的瞬間，李相赫抓住機會，這個青白風靈沒能得到控製的瞬間。幾縷細小的黑炎在李相赫精妙的控製下迸濺抵消了幾處關鍵的風靈，李相赫終於能夠一展巨劍的威力了。
“叮！”伴隨著清脆的鋼鐵嗡鳴聲，李茜的一隻長劍就此高高飛天，陷入了數步開外的雪地。
“去死吧！”巨劍高舉，而李茜此刻在運行風靈已經來不及了，更不用說做出閃避動作。
“不！”剛剛趕到的唐昇，注定隻能目睹這悲慘的一幕。但他不能阻止，也不可能阻止。
“嘖嘖，可惜了。你本來是可以殺掉我的。”李相赫的巨劍深深陷入李茜的身體，動脈噴薄的血液落在李相赫猙獰麵容上，全部被他舔舐幹淨。
“那麽，有一個送死的？”李相赫赤紅的三角瞳孔望向唐昇，露出一個駭人的微笑。
“不，”唐昇道：
“我會讓你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