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嚴肅話題
唐昇躺在床榻上回想起來，自己受傷被人照顧了兩次，同時也被人揍了兩次。禍福參半，或許也不算差。
至於李茜嘛……唐昇也沒什麽太多的想法，自己欠她的一定會償還。
而那祭祀唐昇就不知道怎麽報答了，還有什麽事情是唐昇做得到而她做不到的嗎？
對了……她有過一個不上心的委托……想到這裏，唐昇覺得自己或許還是有點用處的。就在唐昇瞎想的時候，吱呀一聲輕響，門開了，外邊柔和的爐火光芒投射進來，唐昇這才意識到時間已經到了晚上。
進來的人，是李哥，那個唐昇還不知姓名的男人。他的麵龐沉浸在陰影之中，李哥走進，就在唐昇的床頭拉過板凳坐下，黑暗中他的眼睛錚錚發亮。
“全鎮子都在追捕你，知道嗎？”他開口了，他的聲音嚴肅冷峻，裏邊還夾雜著幾分憤怒。這明顯是在責怪唐昇，將他們莫名卷入了這個亂局。
“如果有機會，我們會補償你們的。”唐昇道，除了這個，他還能說什麽呢？難道現在的自己還能擔當起任何責任嗎？
“我不管你是怎麽迷惑我妹的……”李哥話音未落，就被唐昇打斷。
“不是那樣的……我……”
“啪！”李哥的答複是響亮的一巴掌，響亮而沉重無比的一掌將唐昇摑倒。
“你還是個男人嗎？都這種時候了你還逃避！？”李哥的眼中露出失望與鄙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夫居然是這種貨色。
“咳……咳嗯……”唐昇無從狡辯，隻能以手扶身，狼狽的咳咽好一陣。
看來這件事情……從李哥的目光看，是個嚴肅話題。
“他們已經封鎖了小鎮，逐戶排查，要不了多久就到這裏了！”李哥低吼，他的手臂就指著不遠處的街坊，隔著窗戶唐昇可以看見裏邊的人被粗暴的拖出，砸在雪地上。
唐昇當然不可能讓李哥調用他的傭兵行來保護自己，李哥也沒有私自調用整個傭兵團隊的權力。那些人是在為錢賣命，而非為了他們的老大，不存在忠誠的可能。
那個男人，背過身子，他給唐昇留下來一道巍峨的背影。
“你要是敢辜負我妹，我就從墳墓裏頭爬出來殺了你。”李哥那和熙笑容轉瞬即逝，不等唐昇反應，他合上了門。
“等等！李哥！我……”唐昇聲嘶力竭的大吼道。
“砰！”一聲巨響蓋過了唐昇的聲音。
“哢噠！”
“”
與李哥一起創建傭兵行七的人確實是他的兄弟手足，但是這是李哥自己的私事，沒有理由去開口連累他們。
“我馬上走。”唐昇道，說著就想爬起來。他仍舊有些麻痹，但走路已經可以做到，但是他卻被李哥雙手把住肩頭，一股柔力摁了回去。
“你現在出去，不是找死嗎？就憑你現在這樣也跑得掉？”
唐昇咬緊牙關，他無法否認李哥的話，但就這麽躲在這裏連累李哥，實在是難以忍受。
忍受那份負罪感。
“那就死唄。”唐昇淡淡道，這一回李哥笑了，笑的非常燦爛，明亮的就像那正午的太陽。
“嗬嗬。”李哥笑了，笑的如此燦爛，明麗如同正午的陽光。
李哥背過身去，留下一個巍峨的背影，門框照出的餘暉留下一個方正的輪廓。
“你要是敢辜負我妹，我就從墳墓裏頭爬出來殺你！”忽然他的語氣轉回冰冷無情，那男人柔的一麵就此收斂，他又變回了那個鐵血的戰士。
“等等！我不是！……”唐昇聲嘶力竭的呼喊，他伸出五指，竭力的骨節蜷縮握拳。想要抓住那餘暉下的背影，卻隻有虛妄。
“砰！”一聲巨響蓋過了唐昇的呼喊。
“哢擦！”緊接著是清脆的鋼鐵碰撞，堅定而迅疾的一聲之後，房門被鎖上了。
果然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啊。
我……這不是我的本意啊……
獨當一麵，哪怕是去送死，唐昇我也願意啊！
憑什麽就讓你去當那個英雄啊！
“來啊！人渣們！”門外傳來李哥的怒吼。
唐昇無助的一拳掄在門框，沙沙的晃下來一陣塵土。怒火爆發的一瞬間，唐昇的力量，唐昇的堅毅，那個屬於戰士的靈魂仿佛都在這一瞬間回歸了這個軀體。
但他的精神是如此虛弱，他知道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無法掙紮的唐昇，薄弱的意識竟無法支持哪怕是站起那樣一個簡單的動作。
見鬼，怎麽會變成這樣？
唐昇與李哥見麵，不過是兩三次，這個人怎麽能這麽呆？僅僅是因為妹妹的一句謊話就去賣命呢？
唐昇癡癡望向窗邊，他沉浸在悔恨與困惑當中無法自拔，直到……
一抹鮮紅飛濺唐昇眼前。
“刺啦！”鮮紅衝擊下窗欞猛地顫抖，窗外的赤紅火光搖曳，閃爍得唐昇的目瞳皺縮，因為她看見了李哥在逼迫之下，節節敗退到了房前。唐昇能聽見他淩亂不齊的腳步，還有大軍壓迫的層疊重步。
戰鬥持續了僅僅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可對唐昇來說，如隔春秋。
時間仿佛凝滯，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靜止在這一刹那。
“哢噠！”門開了，外邊鑽進來那沐浴鮮紅的頹然身影。
李哥做到了，憑一己之力，滅掉了一支六人的搜索小隊。
“呸！”李哥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沫，他咒罵道：
“這幫狗娘養的。”話音未落，李哥已經身子一軟，頹然倒地。倚靠著牆邊，唯有頭顱昂揚，手臂間汩汩的溫熱鮮紅緩緩淌下。唐昇蹲下身子，湊近了看李哥，隻見他頭骨上碎裂出細小的白色骨片，鈍器造成的深刻傷口可見骨膜。他目光迷離，神識不清，看上去狀態非常糟糕了。
唐昇知道他可能無法活太久了，而自己又沒有多餘的血氣使用。於是唐昇道：
“還有什麽遺言嗎？”就在這時，唐昇不經意的一個抬頭。他看見了外邊的一片狼藉，血腥的氣味彌漫空際，刺激著唐昇的鼻腔。
“告訴……高速妹妹……我愛她……”李哥每說一句話，就要猛地咳嗽一道。而每次咳嗽帶來的，就是噴濺一地的鮮紅。
此話一畢，李哥就像垂線的木偶一樣，腦袋和四肢都低垂下去了。
“李哥！你沒事吧！”唐昇剛剛喊出口，就意識到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是的，他死了，我知道的。
“他死了。”唐昇哀歎道。但是我又有什麽辦法呢？死者不能複生，我能做的僅僅是為他複仇……我這下子就不得不殺掉老板了。那個該死的老東西，三番兩次都下手陰厲，是個不好對付的很角色。我的突破口，到底在哪裏？唐昇想到這裏，心中一片悵然。
當務之急，是找到李茜並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唐昇整理裝束，收好長槍，帶上李哥對妹妹的摯愛，踏上了新的征程。
一個尋仇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