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樂進

  告別了陸康、陸儁父子,楊信領著部眾繼續南下,又到達了吳郡。


  吳郡以南,就是會稽郡,目的地已近在咫尺。


  楊信也鬆了口氣,至少不會失期了。


  不過,自吳郡往南,如吳郡、會稽、鄱陽、丹陽、東陽、豫章等郡,幾乎沒有一處是太平的,都有山越出沒。


  山越,即盤踞山中的山賊式武裝集團。


  因山出銅鐵,山越常常自鑄兵甲,他們大分散、小聚居,好習武,以山險為依托,不服朝廷管束,其首領有“帥”、“大帥”、“宗帥”等。


  東吳的諸多名將,如黃蓋、韓當、周泰等,都曾討伐過山越;尤其陸遜、賀齊二人,更是在山越討伐戰中嶄露頭角,才得以興起。


  山林密布,地勢崎嶇。


  楊信派出丈八擒豹、張飛、趙雲為斥候,策馬當先,在前探路。


  他的舉措,一方麵是鍛煉年輕人,另一方麵,也是給這三個一身精力無處安放的少年一點事情來做。


  楊信、楊黥、張猛等人都發現,這三人天資聰穎,都是學得極快,快將自己一行人掏空了。


  他們所欠缺的,不過是經驗。


  楊信相信,待平定了交州梁龍叛亂,這三人也就能出師了。


  “總算清淨了……”三人不在,連向來聒噪的張猛都感歎了一句。


  不過,也沒清淨太久。


  “少主,”丈八擒豹策馬而來,神情肅然道,“前麵,前麵打起來了!”


  “遇上山越了?對方有多少人?”楊信麵色微變,準備招呼部眾,前往幫忙。


  “不是山越,”丈八擒豹想了想,實話實說道,“隻是兩個跟我等同齡的少年……”


  “啊?”楊信聞言,麵露錯愕之色,“子龍,翼德二人,沒能打贏嗎?”


  也不怪他不問前因後果,反而先問起了勝負。


  趙雲和張飛,那可都是“萬人敵”級別的猛將,即便尚未長成,實力也相當可怕。


  居然有人能和他們打個平手?聽丈八擒豹的口氣,兩人似乎和他們還是同齡?

  “在我來時,的確是平手。”丈八擒豹是老實孩子,直言道,“那兩人年紀雖輕,實力卻也不一般,勇武不遜於翼德、子龍。還有,我觀其中一人的姿態動作,似乎是修煉過霸王五式。”


  “嗯?”楊信表情一呆。


  霸王五式姿態豪邁,又扭曲詭譎,因而,其特征十分鮮明。


  而常年修習霸王五式者,在戰鬥之時,往往也能做出些匪夷所思的招式動作,同樣修煉“霸王五式”的人,則能判斷出來。


  “莫非是他?”楊信心中猜測,“可是,他不應該在……”


  他問道:“究竟怎麽回事?你們怎麽起的衝突?”


  “事情是這樣的,”丈八擒豹想了想,斟酌著道,“我等探路時,遇上了兩名山中行人,是兩個少年。山中人少,兩人也姿容不凡,我等就多看了兩眼。”


  “此兩人形貌與常人頗有不同,一人牽著馬,容貌英偉,雙臂頎長;而另一人麵容剛毅,則是個頭矮小,五短身材。”


  “兩人一高一矮,對比十分強烈,翼德就忍不住調笑了幾句……”


  楊信嘴角抽搐:張飛這張嘴,早晚要給他惹來禍事。


  “誰知,那五短身材者,其人雖短小,脾氣卻酷烈,竟一沉肩,向前猛撞,將翼德的戰馬徒手就掀翻了!翼德狼狽落馬,勃然大怒,見那人沒有武器,也扔掉蛇矛,與他空手搏鬥,一時未分高下。”


  “子龍本欲上前拉架,或是長臂那人誤會了他的用意,遙遙一箭射出,攔在了子龍麵前。子龍見狀也怒了,以箭術還擊,而卻不射對方,隻射對方身外三寸,讓對方也不得向前。兩人相互對射,也是難分伯仲。”


  “翼德、子龍二人的性子,都不願他人幫手,於是我就回來稟報了。”丈八擒豹道。


  楊信哭笑不得:“走,去看看。”


  ……


  隔著老遠,他就聽到嘯鳴之聲。


  一箭悶嘯破空,裹卷著雄渾潮音,竟有巨浪滔天,力達萬鈞的恐怖聲勢,氣象磅礴。


  “果然是他!”楊信笑了。


  這一箭,明顯是一記“鯨落”,來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


  ——太史慈!


  嘭~~

  趙雲斜身避閃,一棵古木中箭,從中而裂,轟然倒塌。


  顯然,太史慈的“鯨落”,如今已有技擊的七八分玄妙了,距離真正技擊也就一步之遙。


  趙雲麵沉如水,也是一箭回射,箭如蛟龍,蕩起龍吟般的輕鳴,射向太史慈。他家的照膽箭不遜於潮生箭,不過,他卻並無技擊手段,自身箭術也遜色於太史慈的。


  太史慈的箭術,舉世無雙!

  楊信又望向張飛。


  正如丈八擒豹所言,他果然看到一名五短身材的少年,而那少年瞋目豎眉,咆哮如虎,也的確和張飛鬥了個旗鼓相當!

  “著少年,究竟是何人?”楊信仔細觀察,嘖嘖稱奇。


  少年容貌短小,四肢也短,照理說,在戰鬥時必然會處於劣勢。但此少年卻知揚長避短,步步緊逼貼身向前,時而肩撞,時而膝頂,甚至以頭相撞,猛銳難擋。


  張飛猛鷙,趙雲驍銳,而這少年的身上,則有股子勇往直前的悍勇。


  少年給人的感覺,像是發狂的牯牛,出柙的犀兕,就是拚命向前,向前,向前!


  張飛幾次張嘴,又不甘地閉上。


  或許,在他看來,對方未覺醒天命,自己若動用天賦,卻有以強欺弱之嫌。


  雙方並無仇怨,與其說是在戰鬥,不如說是在較量。


  “子龍、阿慈、翼德,還有這位壯士,都住手吧!”楊信抬起手指,一縷輝光映照眾人。


  太史慈聞言,身軀一震,回望著楊信,麵露欣喜:“少主,終於找到你了!這二人,是你新收的部下?”


  他自然沒見過張飛、趙雲。


  “阿進,住手。”太史慈轉過頭,又道,“這就是我說過的楊氏貔虎,是我等要投效的對象。”


  張飛和那短小少年聞言,也同時收手。


  不過,這二人卻都餘怒未消,如同紅眼的鬥雞,都是惡狠狠地盯著對方。


  “楊氏貔虎?”楊信表情有些古怪。


  他實在未料到,自家的“貔虎”之名,居然都已經傳到青州去了。


  這倒也不奇怪。


  青州與遼東間海運發達,遼東既有風傳,青州也不會少。


  “阿慈,你怎麽到這來了?”楊信麵露疑惑,問道,“你阿母身體可好?還有,這位小兄弟又是……”


  他滿腹疑竇。


  “此事,卻說來話長了。”太史慈笑了笑,又指著對方道,“少主,這位是我在途中結識的好友,名為樂進,他驍悍果烈,猛鷙無雙,天生就是一員先鋒大將。”


  “哼!”


  “哼!”


  兩道哼聲響起。


  一個是張飛,一個則是麹義。


  麹義心頭不悅:又一個搶先鋒的人……


  “樂進?”楊信聞言,表情猛變。


  這名字,他自然是記得的。


  五子良將之一,樂·漢代兵長·烏巢酒仙斬殺者·進,字文謙。


  史書中,對樂進的記載不多,可“先登”和“斬將”的事跡,卻似乎與他綁定著的。樂進每每先登陷陣,或破城,或斬將,更曾於官渡之戰中,親斬了袁紹大將淳於瓊。


  敢於“先登”的,必然是悍將。


  拿破侖說得好:第一個衝進城的士兵,他一定是頭頂鮮血出來的。


  咳咳,扯遠了……


  “阿慈,這個不急,可在路上慢慢說。”楊信心念幾動,笑著問道,“這位小壯士,可會騎馬?”


  太史慈有馬,樂進卻是步行。


  因而,兩人同行時,太史慈隻是牽著馬,隻是與趙雲對戰時,才騎上了戰馬。


  而他這匹馬,自然是當初楊信臨別時贈送的那匹。


  樂進聞言,麵有赧然:“在下家貧,卻不曾學過騎馬……”


  “哼!”張飛麵露輕蔑,嗤笑一聲。


  “翼德。”楊信嗬斥對方一句,對上樂進時,又換了一張笑臉,“騎馬隻是小道,不會可以學。當初阿慈也不會騎馬,如今不一樣奔馳如飛?而足下這一身驍勇果銳,卻是學也學不來的。”


  樂進聽了,自然心中愉悅,唇角含笑。


  楊信微笑著下馬。


  樂進一臉迷惑。


  “我這匹逾輝,是一匹天馬。”他輕拍逾輝,口中念道,“——解封。”


  唏律律~~

  逾輝長嘶一聲,長久被封印的輝光迸發,洶湧崩散!一刹那,整匹馬竟是如同正午烈日,溢散著熾盛璀璨的輝光,令人不可逼視。


  樂進被晃花了眼,心中震撼則無可附加。


  “這就是天馬?果然神駿,不似來自凡間。”他心中暗道,“不過,這是做什麽?要炫耀自己的家底嗎?”


  “封禁。”楊信再喝一聲,逾輝身上幽光散盡,又恢複黯淡無光的模樣。


  但即便如此,逾輝依舊比普通戰馬高大,且通體雪白無一絲雜毛,在一眾戰馬中,顯得鶴立雞群。


  “天馬都有靈智,就會知道畏懼,也知道輕重。”楊信將韁繩遞給樂進,笑著道,“樂進,你可先騎我這匹逾輝,訓練自身騎術,等騎術熟練了,則可換乘其他戰馬。”


  樂進大吃一驚,他實在沒料到,對方竟是欲將天馬借給自己乘騎!


  他不由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汗顏。


  “不可,不可。”樂進連忙拒絕,連連擺手,“這是大人你的坐騎,又是一匹天馬,怎能給我這低賤之人乘騎?”


  “又不是給你了,隻是借給你騎,等你熟悉了騎術,再還給我,我再給你配一匹普通戰馬。”楊信笑容和煦,“還有,低賤之人的話就不必說,以君之才華,必不會久伏草莽的。”


  “可是……”樂進還在猶豫。


  “你若不收,就是連逾輝都看不上了。”楊信堵住了對方的話頭,態度強硬道。


  樂進隻得點頭,心中卻浮起別樣情緒。


  他是平民出身,沒讀過書,身份也低微,楊信隻是初與他見麵,竟就如此厚待,也令樂進生出幾分效死之心。


  楊信心中則暗道:解衣推食、周公吐哺這一套,我似乎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


  繼續南行。


  而事情的經過,也經太史慈之口,一一道來。


  卻是,果如楊信所料,塞外之戰的種種事跡,也自海上傳到了青州。


  而太史慈尤其注意了其中一個人的名字,——張飛。此人年齡與太史慈相仿,甚至有些頑劣事跡的傳聞,卻能在塞外之戰中知天命,甚至名動天下。


  他自認,自己並不遜於對方。


  於是,太史慈借此說服了母親,離開青州,前往投奔楊信。


  他聽到消息,楊信駐紮在高柳,於是先一路東行,準備先到濮陽,再轉道向北,前往高柳。也是在此途中,因為一些因緣際會,他認識了樂進。而經過太史慈的強烈推薦,樂進也同意隨行,隨他一同投奔。


  卻不料,太史慈、樂進正要北上時,又聽到消息,楊信要南下了


  於是,他們準備幹脆不北上了,直接南下前往會稽,到時候再與楊信匯合。


  說來也是巧,眾人居然在吳郡就撞上了。


  “原來如此……”得知了的因後果,楊信微微頷首。


  “少主,我來的不晚吧?”太史慈小心問道。


  他有些懊惱,後悔自己沒有早些投奔對方。


  如今,觀張飛、趙雲、丈八擒豹等少年俊傑,都絲毫不遜於自己,卻更早投效了少主,明明是自己先認識的……


  楊信聞言,啞然失笑:“不晚不晚,你來的正是時候。”


  ……


  還是南下。


  樂進訓練馬術十分刻苦,僅數日就有了成效,也換上了一匹普通的北境良馬。


  楊信暫時將樂進調撥給張猛,因為張猛與其性格脾性似乎更加相投,但對樂進,他實在另有安排。


  待樂進長成,他想讓樂進作為擐甲隊的主將,而鮑出為副。


  至於太史慈,暫時則掛名在徐牧的麾下,日後再慢慢整編。


  路途中,為了稱呼方便,楊信也分別給兩人取字,太史慈字子義,樂進則字文謙。


  這自然是拾人牙慧。


  ……


  會稽郡,上虞縣。


  城外,一道身影昂然而立,幾名親衛則跟在其身旁。


  正是朱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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