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陸康
“這‘指鹿’,究竟是什麽天賦?”楊信問道。
“指鹿的效果,是幻象,取義自‘指鹿為馬’。”楊黥如數家珍,侃侃而談道,“簡而言之,其效果是在人的身上鍍上一層幻象,所有的姿勢動作,都會被幻象蒙蔽。”
他指著丈八擒豹,繼續道:“譬如現在的丈八擒豹,看似在直刺,實則那隻是偽裝,他或許是在橫掃或者豎劈。”
“竟有如此天賦?”楊信暗暗咋舌。
“指鹿”和“蜃景”,都屬於幻象,效果卻是截然不同,而各具神妙。
“鹿蜀之獸,馬質虎文。驤首吟鳴,矯足騰群。佩其皮毛,子孫如雲。”楊黥口中念念有詞,又笑著道,“天命‘鹿蜀’雖僅算中位天命,但有一特殊天賦,卻是少主你求之不得的。”
“哦?”楊信來了興趣,不由問道,“文泰,你說的是……”
“——積善。”楊黥嘴角含笑,似有幾分豔羨,“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覺醒‘積善’天賦者,在培養自家子侄方麵,能有過人之處,甚至能培養出不世出的國士之材。”
“自家子侄?”楊信盯著老者,麵露猜測。
他的腦中浮現幾個名字,大多來自司馬氏、荀氏等大族。
司馬氏有司馬八達,荀家有荀氏八龍和荀彧、荀攸、荀諶等良才,都可稱族中良才如雲。至於諸葛家,諸葛珪他已見過,諸葛玄也明顯沒有這麽大的年紀。
“——殺!”
山路盡頭,那場一邊倒的殺戮,以張飛的一聲驚天咆哮落下帷幕。
他的唇齒間,一顆碧色音彈凝形,無數扭曲花紋縈繞,似股股深海暗流交織,凶殘狂烈的殺機沉積,蓄勢待發。
音彈掠空!
那顆音彈落在盜賊陣中,當即轟然炸裂,狂暴音波如漣漪蕩開,將剩餘三名盜賊都掀下馬來,捂耳哀號不斷。
啊~~
音浪暴虐,在山間回蕩,久久不散。
楊信揉了揉耳朵,雖然早已習慣,但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如果日後我聽力下降,一定是這廝的功勞……
他暗暗苦笑。
思索間,一老一少兩名儒生騎馬而來。
老儒生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那年紀頗輕,樣貌俊朗的男子是領頭者。
一則,他雖姿容秀美,可舉手投足間,那股上位者的氣質卻掩飾不住,不怒自威;二則,那匹逾輝實在醒目,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在下陸康,字季寧,這是在下的兒子,名陸儁,字伯材。”行至跟前,老儒生行了一禮,客氣道,“多謝幾位的救命之恩。”
“陸康?”楊信一怔。
不是司馬家,也不是荀家……陸?莫非是吳郡陸氏?
但緊接著,他想到什麽,神情大變。
陸康?
此人卻絕非籍籍無名之輩,他是漢末的廬江太守,曾經在小霸王孫策的攻打下,整整固守了兩年,而城陷病逝之時,他已經七十歲了。
更有甚者,聽聞有外敵前來,陸康手下士兵之前有休假外出的,聞訊都返廬江,乘夜爬城牆回來幫助守衛,足見其深得人心。
而更有名的,則是其兒子和從孫。
陸康的幼子是陸績,即是“陸績懷橘”典故中的那位神童;陸康還有一位從孫,少年喪父,一直跟隨著他讀書,在廬江城陷前,陸康特意將這位從孫和其餘親屬都送往了吳郡。
而這位從孫,即陸·江東縱火狂二代目·遜。
僅陸遜、陸績兩個名字,就足以令“積善”這一天賦名副其實了。
楊信心念幾轉,心中大喜。
對眼前這位,他當然要傾力結交。
趙戩聞言,也失聲道:“足下莫不就是那位高城縣令?”
“正是在下。”陸康微笑點頭。
“我聽聞,高城縣偏遠,民風剽悍,治安極差,每戶人家都備有弓弩,而每次縣令一到,都得征發民力修建城牆。而季寧先生到任後,將這些人遣散,又以仁德相治,樹立恩信,不止百姓,連盜賊都被收服。”趙戩麵露崇拜。
陸康還未開口,陸儁的城府差一些,也露出笑容:“家父卻不是高城縣令了,州郡上表彰家父功績,朝廷已升家父為武陵太守了。”
陸康皺眉,嗬斥了陸儁一句:“伯材,莫要妄言。”
陸儁聞言訕訕,不敢多說。
“我觀足下氣度不凡,麾下也盡是熊羆之士,”陸康麵露淺笑,拱手道,“還未請教,足下高姓大名?”
“在下楊信,字子誓。”楊信不敢怠慢,當即還禮。
“可是那百騎斷後,全我大漢近萬虎賁的楊氏貔虎?”陸康聞言,不由麵露驚容。
“正是。”楊信點了點頭,笑著道,“不過,貔虎之名,卻都是鄉人謬讚了……”
“哪有謬讚?”陸康大笑,由衷感歎道,“楊君以百騎阻擋鮮卑萬騎,那是真正的貔虎之勇!”
這時,丈八擒豹、張飛、趙雲也回來了。
張飛以“三尺驚雷”開篇,以“驚蟄”收尾,橫行霸道,斬殺的盜匪最多,故而意態昂揚,滿臉倨傲。
丈八擒豹、趙雲二人,則是一臉不服氣,看來是準備在下場戰鬥中找回些場子。
陸康端詳三人,也是連頷首,口稱“英雄出少年”。
“季寧先生,你們二位為何會遇上盜賊?”楊信心中疑惑,不由問道,“這濟南國內竟是如此不太平?”
“不是不太平,”陸康搖搖頭,苦笑道,“而是太‘太平’了。”
“太平?”楊信聞言,自然一點就透,“太平道?”
陸康也是一怔:“楊君,你也知道太平道?”
楊信點點頭:“太平道以神鬼之事欺瞞愚民,實則包藏禍心,所圖甚大。我與太平道中人已有過數次交手,這些人大多驍勇能戰,且手段詭譎,很是棘手。”
“也沒那麽棘手。”張猛在旁,咧嘴一笑道,“郭太、楊奉、管亥之流,手段固然詭譎,不都被我們幹趴下了?”
楊信橫了對方一眼,張猛這才收斂,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這動作,自然是跟楊信學的。
“季寧先生,您是被太平道所追殺?”他微微皺眉,冷聲道,“這太平道膽子也太大了,竟敢追殺朝廷大員?”
“心懷叵測者,又有什麽是不敢做的?”陸康搖了搖頭,“可惜,朝廷對此卻視若無睹。”
“季寧先生,太平道追殺你,是何緣故?”楊信問道。
“是為了這件東西。”陸康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尊石像。
“嗯?”楊信看了一眼,微微變色。
石像很普通,並無出奇之處,但石像背部,卻生根著兩個古篆墨籙,幽光蕩漾,璀璨生輝。
那兩個古篆墨籙,其形銀鉤鐵畫,筆觸間有血腥殺伐之氣,凝視許久後,竟會雙眼流淚,無法直視。
那兩個字是,——七殺。
“符呪?”楊信失聲驚呼。
顯而易見,若符呪能分出三六九等,這“七殺”也屬於最上位的一個。
“殺破狼”三星之名,那可是如雷貫耳!
“楊君,你也知道符呪?”陸康驚訝道,“我也是幾經查訪,才知道‘符呪’一事的。”
“有句話叫‘久病成醫’,我與太平道人有過數次交手,故而知曉了些內情。”楊信麵露苦笑,又道,“季寧先生,您是長輩,可莫要再叫我楊君了,叫我子誓即可。還有,您是怎麽弄到這枚符呪的?”
“子誓,你可知道‘淫祀’?”陸康從善如流,又繼續問道。
楊信有些疑惑,還是點了點頭。
淫祀,是指不合禮製的祭祀,不當祭的祭祀,妄濫的祭祀。
楊信隱約記得,這濟南國就是淫祀的重災區。曹操隨皇甫嵩破黃巾軍後,被任命為濟南相,就曾在郡國中大舉摧毀淫祀。
“家父南下赴任,由渤海國向南,過這濟南國時,就注意到,濟南國中淫祀眾多。”陸儁出來解釋。
“他調查後才發現,許多的淫祀,都有太平道中兩位上師的身影,分別叫徐和、司馬俱。”
“家父追蹤問跡後,則又發現,那二人不知使了什麽鬼蜮伎倆,似乎能以淫祀獲得愚民信仰,用以強化這石像上的符呪。”
“家父見他們似欲行不軌,於是取了這枚符呪,這才引來太平道的追殺。”
“原來如此……”聽完前因後果,楊信恍然,點了點頭。
司馬俱?徐和?
他卻不記得這兩個名字。
畢竟是黃巾軍將領,楊信認識得不多。
他自然不知,司馬俱、徐和也是青州黃巾軍中的將領,在青州黃巾軍大部被曹操收編後,依舊負隅頑抗,最終被“風一樣的男子”夏侯淵所斬殺。
楊信沉吟:此事該如何解決?
“少主,有些不對。”文陸側耳傾聽,又向下凝神觀望,“恐怕是太平道的大部來了……”
“什麽?來得這麽快?”
楊信低頭望去,見得下方影影綽綽,無數螞蟻般的身影在山道蠕動,徐徐向上。
“哎呀,這可怎麽辦?”陸儁有些手足無措。
陸康卻泰然自若,笑著道:“伯才,你可真不像樣子,楊氏貔虎在此,何懼之有?”
“季寧先生謬讚了……”楊信聞言,不禁赧然一笑。
他當即望向高順,低聲道:“翼文,你先下去衝一陣,挫敵銳氣。不過,更重要的,是要觀察敵情,不必戀戰。”
“是!”高順重重點頭,身外墨黑之氣浮起,竟如同一頭頭纏繞蛟龍,逡巡遊蕩,浮沉不止。
“翼文,”楊信眼神一凜,忍不住問道,“你是否覺醒了新的天賦?”
高順搖搖頭:“沒有。”
楊信聞言,不禁一愣。
他隱約感覺,高順的確是有成長的。
“是天賦本身成長,衍生出了新的能力。”高順頓了頓,卻又道。
天賦“不腐”,成長演化化為了“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