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徐榮
文陸的“知天命”,著實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眾人自不知其“摔破玉籠飛彩鳳,頓開金鎖走蛟龍”的心態變化,隻知道和太史慈一場較量後,他就隨意地,輕而易舉地“知天命”了。
楊信差點驚掉下巴。
“知天命居然能如此容易?”他摩挲下頜,心中暗道,“莫非,真的是外來的和尚會rap?”
這當然並非壞事。
見文陸知天命,張猛、楊黥、高順等人,乃至於太史慈,他們都有錚錚傲氣,自認不遜於對方,反而心態平和,沒覺得天命有多高不可攀了。
不過,倒是有個後遺症。
接下來數日,張猛、鮑出、高順乃至楊黥,都挑戰了太史慈幾次,想看看他是不是“天命磨刀石”,磨磨更健康。
結果自然是否定的。
不過,楊信的快樂,他們算是親身體會到了,個個都成了虐菜小能手。
——是人是鬼都在秀,隻有子義在挨揍。
才十歲出頭太史慈,承擔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責任……
……
透過“雙盲試驗”,楊信也確定,文陸的“知天命”,和太史慈無關。
“莫非,是久不見天日,一朝遇上明主,故而激發了自身潛力?哪句詩怎麽說來著?——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楊信念頭幾閃,無恥地給自己臉上貼金。
他手中那本天命小冊上,再多一實驗對象。
楊信想將酒吞童子的“天賦”記錄下來,繼續“科學化養殖”,可惜,缺少資料。
倭國尚無文字,而文陸被賣時年紀還小,隻是幼時聽母親講過“酒吞童子”的故事,對其天賦則一無所知。
如此一來,楊信也隻能先“放養”,等對方覺醒天賦,再做計較。
……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終於,離別之日到來了。
海商觀望許久,終於準備出海。
楊信確信,在短期內,北海一郡肯定是“海波平”的。
那場“釣魚執法”中,海賊青壯遭遇重創,而在管承奪權後,其地位必定不穩,還需時間整頓內部,自然無心也無力劫掠。
……
陽光下,數艘大船聳立。
“大即是正義,這話有點道理啊”楊信抬頭仰望,微微頷首。
海船巨闊,長足有五六丈,甲板上有樓,整整兩層,有飛簷鬥拱,十足氣派。
這幾艘商船,雖不及“船身十餘丈,樓高五六層”的正牌樓船,但已經算規模宏大,既粗且長了。
眾人一一上船。
身體孱弱的王豹也難得出門,在揮手致意,和楊黥依依惜別。
太史慈跟在楊信身後,亦步亦趨,滿臉渴望,滿臉不舍。
這些時日來,他被以各種風格各種姿勢虐了一通,但他更清楚,這段日子,同樣是他成長最快的時間,不止是肉體,呃,身體成長,也是心靈。
而且,太史慈已找到了人生目標。
那一場守株待兔的剿匪,他雖然隻是輔助,甚至沒在那些流言中留下名號,但每每回憶,他隻覺得熱血沸騰,有“大丈夫當如是也”之感。
太史慈實在很想跟去遼東。
但,母命難違。
“阿慈,耐心點,在家習武讀書,快些長大。”楊信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親昵道,“等你成年,就來跟我吧!”
他忽然有些遺憾。
可惜,自己身上沒帶個草帽啥的,否則也能成就一段佳話。
……
驕陽正好,海風習習。
在太史慈戀戀不舍的目光中,眾人揮手告別,數艘商船揚帆。
楊信遠眺北方,享受著明媚陽光和溫柔海風,心中不由自主,又冒出那個念頭:“遼東真有良將?”
真的嗎?我不信.JPG
……
遼東。
天寒地凍,北風呼號。
在一處不起眼的帳篷裏,篝火熊熊,兩人對麵而坐,喝著酒。
這二人,都不像普通人。
一人眉宇堅毅,棱角分明,舉手投足有上位者氣度,似乎常年身居高位;另一人身量魁岸,體型雖偏瘦,但每一分肌肉都似蘊藏著爆炸性的力量,如同千錘百煉的鐵錠,鋒芒內斂。
而更為詭異的是,這高瘦一人,居然是沒有臉的。
他五官模糊,似常年籠罩在薄薄雲霧中,不見眉眼,不見口鼻,無麵無相,所有表情皆不可見。
二人衣著簡樸,喝的也是尋常劣酒,貌似普通。
但在玄菟郡,這二位可是大大的名人。
眉宇堅毅的男子,其原名為公孫豹,如今改名叫公孫度,字升濟。
至於這位無麵之人,在漢家名聲不顯,在鮮卑、扶餘、高句麗等外族耳中,其名則如雷貫耳!
——徐榮,字伯進。
“升濟兄,你怎麽回來了?”徐榮語氣疑惑,“我記得,你升任冀州刺史才半年……那可是一方大員啊!”
“一方大員?”公孫度聞言,麵露冷笑,“一方大員又如何?在朝廷中沒有後台,還不是一樣任人揉捏?”
他猛灌一口酒,憤憤不平道:“你知道我是如何被罷免的麽?僅僅因為一個無頭無尾的謠言!”
說到這,公孫度注意到什麽,深深看了徐榮一眼:“你還沒知天命?這怎麽可能?以你的本領,五六年前就該知天命了……”
徐榮不見表情,坐姿卻甚是從容,語氣也十分淡定:“有人占了那個位置。”
“誰?”公孫度詢問一句,惡狠狠道,“我這就去宰了他!”
“好意心領了,但恐怕整個朝廷,還沒幾個人敢動他……”徐榮似乎笑了,淡然道,“我想,那個人應當活不了幾年了,我還能再等等。”
他似乎很有耐心。
“等什麽等?”公孫度聞言,則愈發氣憤,“你就是這樣,一直不爭,所以現在才隻是個小小軍候。你自己看看,那些護匈奴中郎將、烏桓校尉之流,本領和你相較,可是差遠了!”
徐榮陷入沉默。
“此次我任冀州刺史,雖然狼狽而回,卻也搭上了個關係。”公孫度平靜下來,又道,“我與董卓的女婿牛輔結了些交情,或許,我能借著這層關係,將你推舉給董卓。你知道,我不擅打仗的。”
“哦?”徐榮不置可否,問道,“董卓和你一樣,也不過是一州刺史吧。”
“他和我可不同。”公孫度搖搖頭,“董卓手下有兵!他麾下有精銳飛熊軍,有忠心耿耿的涼州鐵騎,羌胡義從也為他所用。哼,朝廷能輕易地罷免我,卻不敢隨意動董卓的。”
他想到什麽,麵露恨意:“本來是準備結好皇甫嵩的,隻是那人……算了,不說了。”
公孫度一臉不快,不願多說。
“我立刻寫信,你就聽我的,前往北涼軍去任職。”他半開玩笑道,“伯進,待你發達一日,可別忘了兄弟我!我再也不想去中原了,到時候,給我個遼東太守的位置坐坐就行。”
徐榮淺酌一杯,卻顯得淡然:“不必這麽急吧……我在此處與鮮卑、扶餘等外族作戰,一身天賦已漸趨圓融,等幾年那人死了,我想,我就可出仕了。”
“你,你——”對自己這發小,公孫度是恨鐵不成鋼,指著對方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以為,機會會一直等著你?程普,韓當兩人,你還記得嗎?”
“當然,”徐榮點點頭,平淡點評道,“韓當勇猛,但失於謀略;程普有勇有謀,但缺點器量,大局觀也不足;還有,此二人的確有些才能,可兵法韜略都還需打磨,距離一流還有距離。”
“兩人都知已天命了。”公孫度沉聲道,“知天命後,他們已經南下,不準備待在這苦寒之地了。”
“南下了?”